晉江獨發(修)

晉江獨發(修)

夏日炎熱,街上的行人卻依舊熙熙攘攘。

這裏是漳州,位處海邊,盛產食鹽。乃南北兩條運河的交匯之處,碼頭無數,承擔了南北方大部分的物品轉運。如此種種,使得這個地方繁盛之餘,也無比重要。尤其,是在這個烽火連天的亂世。

時局如此,各路起義軍頻起,皇室勢弱,設立在各州的刺史早已形同虛設,只餘下一個個世家豪門等掌控當地。

漳州則由公孫家掌控,這個家族在這裏盤踞了幾百年,是當之無愧的一方霸主。

賞味樓。

漳州城最好的酒樓之一,坐落在主街奉元街之上。

眼下正是下午,早已過了吃飯的時間,可酒樓之中卻依舊熱鬧無比。交頭接耳間,大多都在討論著前幾日公孫家家主公孫紹小女兒的及笄禮。

「請了閆家那位老夫人做正賓,漳州上下所有有頭有臉的女眷全都到場,聽說那日來客的馬車連公孫家門口的那條街都停不下,整整排出了三條街去。」有人讚歎道。

「如此場面,可惜無緣一見。」有人惋惜。

「不愧是公孫家家主的掌上明珠,聽說那位家主早已露出口風,要以一半家財做這位公孫姑娘的嫁妝,要是娶了這位,那……」這人警覺失言,立即訕訕住嘴,跟着描補說,「可見公孫家和郭家關係之好。」

他話語中的未盡之意,在場的人自然都明白,雖然心中嗤笑,可到底是給他留了顏面,沒有表現出來。說到底,在場的人,十之八九都會有這個想法,他也不過是其中之一罷了。

「這和郭家有什麼關係?」消息不甚靈通的人不解道。

「你竟不知?公孫家和郭家有婚約,聽說這位公孫三娘,和郭家那位六郎自幼定親。眼下這位三娘已經及笄,這好事,怕是也將近了。」有人解說。

「嘶,這兩家竟然有婚約?那這天下——」有人失言驚呼。

郭家乃當下起義軍中實力最強的一方,而公孫家,又是人盡皆知的天下首富。這兩方若是聯手了,那……以後如何,不就成了板上釘釘的事了。

「不好說,不好說。」一群人心中一凜,忙帶過了這個話題,又說起了別的。

——————*

賞味樓,二樓。

這裏被分成一個個雅間,招待的,都是漳州城裏數的上的貴客。一般人,便是有錢,都進不去。

「姑娘快看,來了——」靠窗的雅間內,一直扒著窗戶往外看去的婢女急聲說。

「我看看,」公孫月立即過去,大紅色綉團花花鳥紋的襦裙裙角隨着腳步盪開,輕輕拂過水磨青石地面,她蔥白的手指撐住窗戶,從窗縫往外看去。

馬蹄聲響起,路人立時避讓,一行輕騎縱馬而來,領頭的是兩個身穿窄袖圓領袍的青年,其中玄色袍服的那個略微年長,藍袍的則年幼些。

公孫月的目光一掃而過,目光在玄衣青年的身上一頓,目光微動,而後看向藍袍青年。

這個玄衣男子長得挺好看的,可根據消息,這應該不是她那個未曾謀面的未婚夫。不是他,那就是另一個。她上上下下的仔細打量了一番藍袍男子,心中暗自估量。略文質彬彬了些,馬術雖然不錯,卻是這一行人中最末的那一個。這樣的一個人,不像是行軍打仗的,反而像個讀書人。

雖然也挺好看的,不過好像和自己想像中的不一樣。

略抿了抿唇,公孫月神思不由飄遠,回想起了昨晚爹爹跟她說過的話。

婚事成與不成,全看她的意思……嗎?

那她是怎麼想的呢?公孫月心裏想着,有些茫然。

正在這時,藍袍人似乎感覺到了什麼,忽然抬頭看來,公孫月身子一側,躲過了對方的視線。

還挺敏銳的,不錯,她想。

樓下,藍袍人目光一掃,對上了一道好奇的視線,是一個身穿粉色襦裙,眉目如畫的女孩兒。

兩人四目相對,她似乎被驚到了,目光移開,下意識的一側身閃躲,露出精緻的側臉,肌膚白裏透紅,小巧的耳垂上滿是紅暈,戴着的紅珊瑚耳墜晃動開來,一時間竟分不清哪個更紅。

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藍袍人心中一動,禮貌的收回了視線,可那雙婉轉水潤的眼眸卻依舊清晰,心中更是不由的想起了曾經讀過的那句詩。

暗自算著時間,公孫月再次看去,跟着就撞進了一雙平靜無波的眼眸里。她不由的一愣。

駿馬之上,玄衣青年發現了藍袍青年的動靜,隨之看了賞味樓一眼,恰巧,與再次看來的公孫月撞了個正著。

一眼看清公孫月的容貌,他眼睛微睜,有些驚訝。

馬蹄聲清脆的敲擊在青石地面,只這幾眼的時間,一行人已經行過了賞味樓,疾馳而去。

玄衣人握著韁繩的手一緊,遲疑了一下,還是沒有停下。

罷了,既然已經看見了,回頭自然能找出對方。

他的身份在這裏,實在不適合在大庭廣眾之下表露出對對方的與眾不同。屆時,指不定會給對方招來禍事。男人心想,跟着開始思索該如何確定對方的身份。

樓上。

公孫月眨眼,覺得有些莫名。那玄衣人的眼神好奇怪,就像在哪裏見過她一樣。

可是,她根本沒有映像啊。

「怎麼樣?」聽聞馬蹄聲漸漸遠去,斜倚在貴妃榻上,捧著卷話本看的閆箬看向她,有些好奇的詢問。

她和公孫月是好友,而她的祖母閆家老夫人則是公孫月母親阮湘的義母。老夫人喜歡公孫月,一直都是讓她直接喊外祖母的。她們兩人自小一起長大,關係親密無間,甚至比起家裏的親姐妹還要來的要好。

「還好,就這一眼,看不出什麼。」公孫月轉身在她身旁坐下,懶散的往她肩上一道,隨口說道。

「還好也就是不討厭,後面慢慢相處就好了。」閆箬若有所思,然後微笑着說。

作為好友,她自然是希望公孫月能一切順利,幸福安康的。

「還好明明就是一般啊。」公孫月小聲嘟囔,作為最受寵愛的女兒,她從小擁有的都是最好的。被還好這種詞形容的存在,在她的生命中寥寥無幾。

閆箬無奈微笑,說,「你們之前從未謀面,互不了解,當然會這樣。等熟悉之後,自然就不同了。」

「但願吧。」公孫月輕聲說,眼中期待一閃而過。

兩人在這酒樓里又消磨了一會兒,起身離開。

婢女先行,早已準備好了一切,和馬車一起候在酒樓門口。公孫月和閆箬道別後各自上了馬車,起身回家。

——————*

簇景院。

公孫月的院子,位於公孫家景緻地段最好的院落。院中珍奇花木無數,可謂是一步一景,巧奪天工。從這裏,不管是去公□□院,也就是公孫月的父親公孫家家主公孫紹的院子,還是去太夫人處,都很方便。

眼下正是二月里,院中的玉蘭已經抽出了芽孢,桃花快它一步,已然半開。

盆中養著的水仙微微顫抖,幽香陣陣。

春日下午的陽光溫熹軟和,微風正好。

梳洗掉身上沾染上的塵土,公孫月坐在妝台前,由著知秋一點一點的打理她那滿頭青絲。玫瑰花煉出的精油在發間輕輕揉搓一下,香氣隨之散開,落得一室幽香。上好的黃花梨製成的發梳上雕刻着萬事如意紋,一下一下的在發間穿梭。

「姑娘,」角落裏的采青上前,低聲喚到。

「嗯?」公孫月隨口應了一聲,從纖毫畢現的琉璃鏡中看了她一眼。

「婢子在賞味樓看到了四姑娘。」采青上前,壓低了聲音說。

公孫月柳葉似的眉一挑,驚訝中帶着點輕諷,說,「她?還看見什麼了?」

「郭六郎君和四姑娘對視了一眼,四姑娘……害羞了。」采青低了低頭。

略坐直了些,公孫月半闔的眼睜開,總是過分多情的桃花眼中笑意漸濃,彷彿是發現了什麼有趣的物事一樣。

身後,知秋立即住手,退到一旁,雙眼中含憂帶怒。

屋內其他幾個丫鬟雖然沒聽清說了什麼,可看見兩人如此,也跟着放輕了動作,小心翼翼的不敢驚動公孫月。

「郭六郎君是什麼反應?」公孫月問,伸手拿起一枚銜珠鳳釵,微微一晃,看着上面米粒大小珍珠穿成的流蘇在半空中晃悠,下面墜著的紅翡耀眼無比。

一時間,竟分不清,是自家姐妹覬覦自己的未婚夫這件事有趣,還是這漂亮精緻的鳳釵更有趣。

翡翠,乃是公孫月母親阮湘發現的一種新奇的寶石。

不同於母親喜歡的綠色翡翠,她更喜歡這種鮮艷如火的紅翡。

「婢子未曾看見,請姑娘恕罪。」采青頭低的更甚,連忙請罪。

公孫月將鳳釵放回去,又拿起一枚栩栩如生的紫色堆紗牡丹花。花瓣隨着她的動作微微顫抖,恍若真的一般。

她心中暗自想着這件事的前因後果,最後一笑。

何必自擾,要知道對方到底想幹什麼,且看着看着就好了。

「你去盯着公孫苒。」做下決定后,公孫月輕聲說。

「是,婢子這就去。」采青立即領命,屈膝行禮後退了出去。

知秋上前,繼續給公孫月梳着頭髮。

公孫月撐著側臉,閉目思量。另一隻手則下意識的在妝台上隨意勾畫。

公孫苒的目的並不難猜,左右不過那兩個可能。倒是郭陽……

也不知道,這位郭六郎君,到底是怎麼想的。

相比公孫苒,公孫月更想知道這位未婚夫的想法。

知秋看着鏡中的公孫月,一開始尚有些擔憂,等目光在她指尖掃過後,便就放下了心。

還好還好,自家姑娘沒有生氣,只是在想事情而已。

這樣想着,為防打擾到公孫月,知秋便就沒有開口多言。

室內一片寂靜。

待到知秋給公孫月挽起頭髮,正欲插上發簪之時,一陣略微急促的腳步聲打破了屋內的寂靜。

「姑娘,」采粉進來后,發現屋內不同尋常的安靜不由一頓,跟着繼續上前,說,「家主那裏傳來消息,郭家送上了拜帖,言道明日上門請見。」

公孫月嗯了一聲,表示知道了。

采粉眨眨眼,巴掌大的小臉精緻可愛。她看了知秋一眼,見着對方眨了眨眼,立時放心,明白自家姑娘並沒有心情不好。便就立即又活潑起來,跟着湊到公孫月身後,小聲卻難掩激動的說,「姑娘您知道這次陪着郭家郎君過來的人是誰嗎?」

雖然沒有明言,可知道公孫家和郭家這樁婚約的人都能猜出,郭家人這趟過來定是為了定下婚期一事。

如此大事,按理說要郭盛親自過來以表鄭重。可對方眼下的處境並不允許。這種情況下,若遣了一般人來,那就是不給公孫紹面子,這不是結親,而是結仇了。

因此,必然要另請一個有身份地位的人來才行。

「哦,是誰?」看她這副樣子,公孫月倒是有些好奇了。

采粉雖然性格外向,格外活潑。可眼下這副激動的樣子,卻也很少見。

「是左淵,神武大將軍左淵啊。」采粉興奮的說,一雙眼睛都亮了。

公孫月微訝過後,跟着也高興起來,說,「來的竟然是他?聽說這位大將軍身高七尺,面目猙獰,能使小兒止啼,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要是真的,那得長成什麼樣啊?我們明天去看看!」

說着說着,她就做下了決定。

采粉自然連連答應,屋內其他婢女也是這般反應,她們對這位傳聞中用兵如神的大將軍的模樣也很好奇。

是夜。

公孫月用完晚膳,找出了綉綳,開始刺繡。

這是她的愛好之一,看着那些精美絕倫的紋樣從自己的指尖一點點的誕生,實在是讓人心中愉悅無比。

采青悄無聲息的進了屋,若非她可以踩出腳步聲,屋內的婢女們都發現不了她。

她自幼就存在感極低,哪怕她就光明正大的站在那裏,可只要她不說話,別人就極難發現她的存在。這樣的人,天生就適合打探消息。

「姑娘,四姑娘準備明日和郭家郎君巧遇。」采青的面容清秀,略有些寡淡,站在那裏安靜的說。

「巧遇?」公孫月含笑說,直接問,「誰幫她的?」

公孫家三房,長房公孫紹乃嫡長,二房公孫全乃庶出,三房公孫衛乃繼室所出。公孫紹與公孫衛不和,這件事公孫家人盡皆知。而眼下公孫紹掌家,想要在這個府邸中和外來者來個巧遇,可不是想想就能做到的事情。想要成功,必定要有人相幫才行。

相比公孫苒的目的,她對這個敢在她爹面前鬧么蛾子的人更感興趣。

「新晉的六管事。」采青清楚明白的說。

「看來是我小看了我那位三叔。」公孫月回想了一下,而後輕諷說。

這位六管事,可是在十幾年前就跟着公孫紹了。沒想到,他竟然和她那個三叔有牽扯。

嘖。

真是想不通,她爹已經把公孫家握在手裏了,她那位好三叔,怎麼到現在還沒死心,總是想着法的折騰呢?公孫月不解且納悶的想着。

「當做不知,隨她去吧。」收回思緒,公孫月漫不經心的說。

「姑娘?」知春訝異道。

公孫月笑了笑,看她一眼,沒再多說。

知春便就沒再多說,轉而思考起自家姑娘的用意。

——————*

清晨。

公孫月難得起了個大早。

先是晨練,然後用早膳,之後開始細細梳妝。

知春知夏幾人帶着其她婢女們將公孫月今年新作的衣裳都捧出來,由著公孫月挑選。

正紅,紫紅,緋紅,橘紅,玫瑰紅,銀紅,各種各樣的紅色鮮艷奪目,上面的織紋綉樣別緻精巧,樣式或華美或飄逸或嬌俏,乃是公孫家請來的制衣大家親手製成。

公孫月目光一掃,選了那件大紅色換上。

繫上腰帶,纖腰盈盈,羊脂白玉雙鯉佩壓裙,大袖衫穿上,袖口用金線綉成的牡丹紋精美絕倫。髮髻梳高,插上金簪鳳釵,牡丹花耳墜花心裏嵌著紅翡,與耳邊的鳳釵紅翡墜子相映成趣。素手纖纖,一串一百零八顆紅翡珠串纏繞其上,墜上的純金牡丹花活靈活現。

她生就一雙柳葉眉,桃花眼,瓊鼻小巧,櫻桃小嘴,容貌明麗嬌艷。這樣一身正紅上身,更顯的華貴非凡,蘊秀嫵媚。

對着大大的穿衣鏡打量了好幾眼,公孫月滿意點頭,帶着一群婢女浩浩蕩蕩的出發。

唔,三房沒錢,雖然當初她那位偏心祖父給三房留了不少私產,可扛不住自己那位三叔父能折騰。十幾年下來,三房早就只剩下了一個空架子。

這種情況下,公孫苒為了面子,向來是往素雅精巧上去的。所以,她每次見了公孫月一身珍貴精美的穿着,都免不了眼紅嫉妒一番。

對於公孫月而言,每次看見公孫苒羨慕的臉色都變了,卻要強自忍住,她都會忍不住覺得十分有趣。

今天想來也是如此,只是不知,對着那位郭家六郎,她的好四妹能不能忍得住了。

嘖。

公孫月嘴角笑意漸濃,滿臉的興趣盎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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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那一家人處處偏袒假少爺,望舒氣的肺都快炸了,等她的人間暫住證辦好后,立即就衝去了陽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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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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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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艹,是我輸了,望舒轉身就走。

狗男人你比我大幾萬歲,我的歲數連你的零頭都沒有,還要不要臉了?!

晉寒默默跟上,有了媳婦,要臉幹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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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給那個克妻大將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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