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授受不親

男女授受不親

蔚然下了車:「我說你挺大個人了,怎麼越來越不著調?」

「比如?」

蔚然開始一根根掰手指頭:「第一,你都不問我號碼的嗎?那過了今晚,你上哪找我去?」

「你號碼換了沒?」

「沒。」

「那不就得了。」

「你記得?」

白朗掩飾了一下:「差不多。」

「第二,你看我從醫院出來,都不關心一句嗎?」

白朗替蔚然找好了借口:「你來看朋友?」

憑他對她的了解,她對她羊入虎口的事一個字都不會提。

果然,蔚然一豎大拇指:「好眼力。不過還有最重要的第三點,你都不用我幫你給余老師問聲好嗎?我看你這名字中間還得再加一個字,別叫白朗了,叫白眼狼好不好?」

精疲力盡的蔚然這會兒是嘴比腦子快,嘴先提了余安誠,腦子後轉過彎來。

她這不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嗎?這不是自己往自己的傷口上撒鹽嗎?Nozuonodie說的不就是她嗎?

司機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二位還走嗎?」

「走!」蔚然瞬移到車上。

她怕她再不走,會當著白朗這個臭小子的面淚崩。她好歹是他「長輩」,可以不要臉,不可以不要面子。

車門關到一半,白朗伸進一隻手來,隨之整個人擠上來。蔚然和他不是一個重量級的,只有往裡挪了又挪的份兒。她瞪眼:「你這是幹嘛?」

他目不斜視:「去向余老師問好,順便送你回家。」

蔚然眼前飄過兩個字:要完!

如今她一個離婚俏佳人,上哪給他變個余老師出來?

白朗想了想,又換了種說法:「送你回家,順便去向余老師問好。」

蔚然心說這有區別嗎?

而以上都是白朗的借口。真相是他不接受蔚然既然都提到余安誠了,還跟他裝沒事人。他不接受蔚然拿他當外人。

司機又一腳踩下了油門,但求速速把這二位爺送佛送到西。

蔚然如坐針氈:「今天太晚了……」

白朗板著臉:「這麼晚了,余老師不來接你?不怕你碰上壞人?」

司機緩緩打出一個問號:我是被內涵了嗎?

蔚然急中生智:「你這個傷還是得去醫院處理一下!」

「你家有碘酒沒?你幫我處理一下。」白朗往下一出溜,閉目養神。

他兩條大長腿沒處放,膝蓋頂在前排,又往開叉了叉,靠蔚然的那邊幾乎要碰上蔚然。

他膝蓋上蹭了灰,蔚然幫他撣了下,還在找借口:「我暈血。」

白朗睜眼,坐直身:「別碰我,不懂男女授受不親?」

蔚然不可思議:「你和我也能算男女?」

白朗繼續閉目養神:「到了叫我。」

「我說我暈血!」

「我,暈車。」

蔚然連出了三口大氣,還是胸悶,咣咣地擂了兩下胸口。

比蔚然更胸悶的是司機,心說我暈你們倆。

不多時,車子停在一個名叫「百安苑」的小區。這裡勢必是蔚然和余安誠的家了。百安苑,白朗默念了一遍,覺得這名字就像一百個余安誠,覺得怪不得蔚然會被困在這裡。

白朗下了車,蔚然卻一動不動。

他繞過車頭,打開她這一側的車門:「如果你和我沒有男女授受不親這一說,我可就抱你下來了。」

蔚然瞬移到車下。

「謝謝你送我回來。」蔚然做最後一搏,「太晚了,不好叫車,你就坐這輛……」

蔚然話音未落,車子像離弦的箭一樣射了出去。

「這輛?哪輛?」白朗戲謔道。

事已至此,蔚然走投無路:「那個……你余老師出差了。」

「去哪了?」

「美國。」

白朗俯視蔚然:「那你不早說?」

蔚然像做錯事的小學生一樣埋著頭:「我這不是被和你久別重逢的喜悅沖昏了頭嗎?就沒顧得上……」

「喜悅?」白朗扯了一下嘴角,算是笑了一下。

「當然!」蔚然抬頭,「我回去就把這個好消息告訴你余老師。我讓他從美國給你帶禮物回來好不好?你要什麼,你告訴我,我跟他說。你也知道的,他對我有求必應!」

什麼叫多說多錯?

看看蔚然就知道了。

每次白朗要放她一馬,她都要提余安誠對她的好,那就別怪白朗不得饒人處且饒人了。

「帶路。」白朗走進了小區。

蔚然追上去:「喂,你聽不懂我的話嗎?我變著法地說不歡迎你,你聽不懂嗎?你這是強闖民宅。」

「強闖民宅的下一步一般是強搶民女。」白朗停在一個分叉口,垂下頭,「可我只是……又餓又冷。」

白朗看不慣別人演戲。

他是個表裡如一的人,得意就是得意,不爽就是不爽,當然,守著心裡的秘密不算演戲。那兩年,他尤其看不慣蔚然在余安誠的面前演戲,受不了她為了他留長發,大冬天的穿裙子,吃那兩口菜葉子還不夠塞牙縫的,把自己變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反倒像她杜撰出來的那個孿生妹妹似的。沒想到他也有今天。

沒想到他也有演戲的一天。

那「又餓又冷」四個字,他演的那叫一個楚楚可憐。

他趁勝追擊:「師娘不會忍心讓我又餓又冷地離開吧?」

好一招教科書級別的博同情!

要知道,這是白朗第一次「心甘情願」地叫蔚然師娘。擱過去,恨不得蔚然把刀架在他脖子上,他才叫一聲。

蔚然上了當,帶路。

門牌號好記得不得了,2號樓2單元的202室。

蔚然越抹越黑:「2就是愛,這就是我和你余老師的愛巢!哈哈哈!」

「真2。」白朗話裡有話。

蔚然和余安誠的家是一套兩室一廳。

「你隨便坐。」蔚然脫了鞋,光著腳便要去找藥箱。

跑了兩步,她又折回來穿拖鞋:「你余老師不喜歡我光腳。」

白朗脫了鞋,看明面上只擺著一雙男士拖鞋,勢必是余安誠的,便沒穿,走向了沙發。他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捎帶著環視四周。從蔚然的微博小號中,白朗知道余安誠這幾年越來越極簡主義,動不動就斷舍離,所以這個家和他預期的差不多。

倒不是說極簡主義不好,只是他知道,蔚然更喜歡熱熱鬧鬧。

白朗抱膝坐在沙發前的地毯上,影子映在對面的電視機上。他不是自戀的人,但就事論事:好一個令人不設防的絕世小可愛。

蔚然找了藥箱來:「怎麼坐地上?」

「我怕把沙發弄髒了。」

蔚然一把揪住白朗的脖領子,把他往沙發上提:「裝什麼裝?你是那麼愛乾淨的人嗎?就算你是,我是那麼愛乾淨的人嗎?」

很好,她不是很吃絕世小可愛這一套。

不然他演久了,會累。

此後,蔚然陷入碎碎念:「你等我,我去洗個手。我是先給你包紮,還是先給你煮餃子?只有餃子還快一點。你還冷嗎?我先把電暖氣給你搬出來……」

白朗的目光跟著滿屋飛的蔚然:「不急,慢慢來。」

我們有的是時間。

蔚然去煮餃子的時候,白朗打開手機,回復了肖寶寶。

之前白朗先後同魏之量和蔚然周旋,只說讓肖寶寶等他消息。肖寶寶這一等就是大半天,快要憋炸了。這會兒白朗只回復了他一個字,說,他便迫不及待地發來了滿屏的語音,每一條都是足足的六十秒。

蔚然沒有換衣服,一條墨綠色的針織連衣裙是貼身的。

廚房是半開放式的。

白朗坐在沙發上,能看到蔚然的側面,那女性獨有的曲線是他沒看過也不曾對除了蔚然的任何人想入非非的。然後,他看到她手上大概是沾了麵粉,隨手往衣擺上一抹,這才去穿了圍裙,亡羊補牢。

白朗一隻耳朵聽廚房裡傳出的煮沸聲。

另一隻耳朵聽肖寶寶的語音。

肖寶寶先是自吹自擂了一番,說他是如何用包里日積月累下來的化妝品小樣和三位女老師打成一片,又是如何靠垃圾分類小竅門拉攏了保潔阿姨,這才綜合了大家的口供,得出了以下結論。

他的原話是:「白朗,你這位余老師是個舔狗!」

蔚然將一盤熱氣騰騰的餃子端上來:「是你余老師最愛吃的茴香餡兒,不知道你吃不吃得慣。」

白朗還在聽肖寶寶的語音,聽肖寶寶說對方名叫柯艾,是育舟教育母公司一位高層的女兒,半年前到育舟教育實習。

據一位女老師說,余安誠在微信上對柯艾的備註名是「小可愛」。

白朗手機的音量不大。

蔚然聽不到。

當肖寶寶說到「小可愛」這三個字時,蔚然提到余安誠最愛吃的茴香餡兒,眼睛還是會發光。

和七年前一樣。

「趁熱吃。」蔚然將筷子塞到白朗手裡。

白朗只好先中斷了肖寶寶的情報。

「你包的?」白朗看餃子像是手工的。

蔚然往茶几旁一蹲,在翻藥箱了:「你余老師吃不慣速凍的。」

真是三句話離不開余安誠。

蔚然翻了碘酒、雲南白藥和紗布出來,看白朗還沒動筷子:「不愛吃?」

「我吃醋。」

白朗這句話在這個節骨眼說出來再好不過了。

一方面,他明明白白地表了態。

另一方面,蔚然渾然不覺,只是一溜小跑地給他拿了醋瓶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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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我驕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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