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看畫

1982年9月16日，星期四，雨

下午4時，下課鈴聲響起。學員們都站起身，不是展臂踢腿，就是仰脖扭腰，用種種方法釋放緊張與疲勞。我突然聽見樓下有個親切的聲音在呼喊我的名字。我趕緊跑出教室，來到走廊上。原來是黨校副校長彭孟枝喊我到她的辦公室接電話，說是縣委辦公室打來的。我心想會是什麼事情呢？我咚咚咚衝下樓，跨進她的辦公室。我抓起話筒，對面傳來王利亞的笑聲：你趕快過來一趟，周書記找你有事。我問什麼事？他語氣中顯得很神秘。

下午雖然沒有課了，大家自由活動。但依照校規，學員不能隨便離開，有特殊事情，必須向班長張滿堂和班主任陳煥文請假。得到批准，方能離開。我想我以什麼特殊理由請假呢？總不能說縣委書記要找我吧？那太敏感了。但又不能說假話呀！林彪的不說假話辦不成大事，雖然也是屬於真理級的論述。然而說假話總有一天要被真相擢穿的呀！我祖母也用真理級的理論教育過我：講假話的人被揭穿了在眾人面前就不值錢了。這個真理我已經踐行了幾十年，此時不能改變呀！我想來想去折中了一下。我對班長張滿堂說：王利亞要我去取這次下鄉調研專業戶重點戶的總結材料。要我看看，還有什麼要補充的沒有。張滿堂二話沒說就同意了。他是頂級聰明人，絕對不會為難哪個同學。我拿出擬好的書面報告，遞給他，說：請你審批，我再去找班主任請假。他接過報告，說：你去吧！早去早回。班主任那裏的審批手續我替你去辦。我連聲感謝。

我騎着鳳凰自行車，飛馳電掣般地穿西街，過南街，上體育路，直奔縣委會。我下車進入大門，與門衛肖師傅點過頭，車棚里鎖好自行車，沿石板小路，經過縣委小會堂，來到青磚青瓦青石階，四方周正，四角翹檐，中間過道，兩端樓梯，具有清末民初特色的二層小樓。一樓是縣委辦各副主任、各秘書、各幹事的辦公場所，二樓是縣委書記、縣委辦主任的辦公場所和縣委常委會議室。我從小樓東端走進一樓過道，在南側第一個門口停下來，抬手敲了敲門。門是虛掩著的。裏面傳出王利亞的招呼聲：遠新請進！我跨進門，他起身迎上前握着我的手大笑。我問：「你怎麼知道是我？」他反問：「不是你還會是誰？」我問：「什麼事你知道嗎？」他說：「我怎麼會知道呢？」我又問：「不是講好晚上嗎？怎麼又提前了？」他扶着我的肩，一起往二樓走。他邊走邊說「你的為什麼太多了。你馬上見到周書記，就什麼都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