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龍王的眼睛
第四十二章龍王的眼睛
羅所長輕輕撫摸着他的頭，安慰道：
「這不能怪你。只怪黃鱔伯自私，講假話。即使你錯了，後悔也是沒有作用的。關鍵是要想方設法挽回損失。根據你講的情況分析，黃鱔伯是死是活，還不清楚。中華鱘去向哪裏，也不明白。我們要盡最大的努力，救黃鱔伯，救中華鱘。」
秋芋佩服地連連點點頭，道：
「是的！是的！」
羅所長斬斷兩根蘆葦，一根粗，一根細，同時放入湖水，任其隨波流去，他調動摩托艇上的燈光，照着漂去的兩根蘆葦，細的在前，粗的在後，距離不斷拉遠，拉遠。粗細兩根蘆葦都看不見了，他才收回了燈光和目光。
他發動摩托艇，往回駛去。
聰明的秋芋明白，那根細蘆葦代表他，那根粗蘆葦代表黃鱔伯。
羅所長根據粗細兩根蘆葦的流速判斷，酒醉落水的黃鱔伯，肯定像一根沉重的木頭，不像平時那樣穿波破浪，騰躍自如。此時，他還遠遠地落在後頭。
公安摩托艇睜大眼睛，駛向出事的湖面。經過一段急流時，摩托艇不再前行，而是繞急流轉了一圈，減速，不進不退，像咬住浪濤，又像被浪濤絆住了。
秋芋以為公安摩托艇發動機出了故障，着急地問：
「羅所長，這怎麼辦呀？」
羅所長答非所問，道：
「秋芋！你來替我掌穩方向，不讓摩托艇流走。」
說着，他脫下衣服，跳進流水。
秋芋頓時明白，羅所長要在這裏尋找落水的黃鱔伯。
這裏，是有名的回龍潭，水深流急，留下許多悲壯的故事，留下許多解不開的謎團，一年四季，無論濁浪排空的春汛季節，還是水冷草枯的寒冬臘月，這裏的水色總是碧綠耀眼，與四周截然不同。更奇怪的是，上游幾十里，翻船遇險的，跳水尋短見的，在出事水域營救、打撈，見不到影子的，往往是從這裏救起，或浮上來。
有一年，一條滿載鋼筋的水泥船遭遇突如其來的洪峰襲擊，沉船遇險，出事地點離這裏幾十里，當營救人員聞訊趕來時，根據以往的經驗，首先在這裏下水救人，果然準確無誤，落水的船員一個個被撈起，經及時搶救，全都從死神手裏掙脫回來。只是水泥船和船上的鋼筋至今下落不明。
這種奇怪的現象，人們無法解釋。只好依然相信先人的傳說，這裏是龍王的眼睛，不然，它怎麼會那樣綠，那樣藍。龍王的眼睛最能辨真假，分善惡。那些善良的人，落水遇險，龍王見了，就會保護、營救。那些黑心的人，落水遇險，龍王見了，就會勾魂、處死。
黃鱔伯在上游落水，會不會到了這裏呢？如果到了這裏，是被龍王救起，還是被龍王處死呢？嘿！黃鱔伯究竟是善人，還是惡人呢？
秋芋想着，眼睛盯着水面。
羅所長下水好久了，還不見浮上來，莫非，莫非被龍王扣住了。不！不不！羅所長是善人，龍王決不會扣他。羅所長水性好，呼口氣，能在水底呆一支煙的時辰，洞庭湖的漁人多次和他比賽，誰都賽不過他。羅所長肯定在水裏尋找黃鱔伯去了。即使遇險，他是善人，龍王會保護他的。
秋芋咚咚跳的心，似乎踏實了些。轉念，他想到自己和黃鱔伯同時下水，不知不覺漂到了這地方，沒有淹死，看來，龍王是把他當善人看待的。
秋芋好高興，自己是善人，受到龍王的保護，大難不死，一定會長命百歲。以後，還要多做善事，像保護中華鱘一樣，保護世界上一切美好的東西。
想到此，秋芋心裏更加着急，眼下，中華鱘是死？是活？死，誰人所為？活，去向何方？他盯着水裏，盼望羅所長儘快救起黃鱔伯，趕快去尋找中華鱘。
湖上一片寂靜。
湖水舔著摩托艇，發出「嚓嚓」的聲響，秋芋聽來，失去了平日的親切，和諧，聲聲刺耳，揪心。
羅所長為何還不冒出水？秋芋等得心焦。他脫下身上穿着的羅所長的警服，打算也跳進流水，探個究竟。
「嘩！」
一聲水響，羅所長冒出水面。
「羅所長！沒找到黃鱔伯？」
秋芋着急地問。
羅所長抹把臉上的水珠，招呼道：
「后艙有根繩子，快丟給我。」
秋芋找到一圈尼龍繩，朝羅所長扔去。
羅所長接了，又將繩頭扔回摩托艇，吩咐：
「秋芋！你掌住繩頭，接到我在水底發出的信號，你就用勁往上拉。」
說完，他又鑽進了湖水。
秋芋穩穩抓住繩頭，生怕放過一絲一毫感覺。他將艇上的探照燈光對準羅所長入水的地方，不晃不移，一心希望羅所長托著黃鱔伯一下從那裏冒出水面。
湖水悄悄地流，流向遙遠的湖場。
湖風輕輕地吹，吹往無邊的夜空。
秋芋的心咚咚地跳，幾乎要跳出胸膛，跳過夜空，跳進湖水，跳到羅所長一起。秋芋有生以來頭一次感到，時光這麼難熬。
有了！他感到手中的尼龍繩往下帶動。他好高興，死勁將繩子往上拉，一圈又一圈，水珠滑落，繩子上升，火口勒得生痛，他沒有一絲停頓。
終於，繩子收到盡頭，水面一聲響，冒出一件沉重的物體，他看清了，是黃鱔伯。
「黃鱔伯！快！快把手伸給我。我拉你上船。」
秋芋招呼著，可沒有回應。他撈住黃鱔伯的衣領，咬緊牙，用力往船上拖。可是，黃鱔伯好沉好重，怎麼也拉不上船。奇怪！羅所長為何不幫他托一把？天啦！為何不見羅所長？莫非……？
「羅所長！」
秋芋朝水裏大聲呼喊：
「龍王爺！你瞎了眼啦！羅所長是好人，你為何不救他？你要還我羅所長！」
呼聲未落，「嘩啦」一聲，羅所長果然從水裏冒了出來，吃力地吩咐：
「秋芋！趕快把黃鱔伯拉上船。」
秋芋在船上用力拉，羅所長在水裏拚命托，終於，黃鱔伯和尼龍繩一起上了摩托艇，躺在中艙里。
秋芋又趕緊伸手拉住羅所長，兩人同時使勁，羅所長再次回到了摩托艇。
「羅所長！你受傷了！」
秋芋一眼看見羅所長手上、身上殷紅的鮮血，大聲驚呼：
「哎呀！這是怎麼搞的呀？快讓我給你包紮。」
秋芋說着，欲尋找為羅所長包紮傷口的東西。
羅所長喘息著，拉了他一把，說：
「我不要緊，快搶救黃魚伯。你駕駛摩托艇，我為黃鱔伯做人工呼吸。這裏離沅江市較近，快把摩托艇往那裏開，早到一分鐘，黃鱔伯就多一分生還的希望。」
秋芋開動摩托艇，像一柄利劍，穿破沉沉夜霧，直插沅江市。他看着羅所長撲下身子，為黃鱔伯做人工呼吸，傷口上的血不斷線地往外流。他的心又急又疼，為黃鱔伯的生命着急，為羅所長的傷口流血著疼。
他將公安摩托艇開到最高檔速，飛馳，飛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