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對牛談心（唱詞）

洞庭五月陽光燦，

大道上來了一人正在壯年，

兩隻眼睛兩把火，

兩道眉毛兩把鐮，

兩條腿桿如穿梭的箭，

白布褂子像鼓風的帆。

他就是縣委書記周為奮，

走社串隊作宣傳。

黨的政策是及時雨，

春光明媚也有雲煙。

有人說：「發家致富千般好，

說不定遲早會轉彎。」

有人說：「如今"四個堅持』喊得響，

意味着過去的工作要糾偏。」

要宣傳得基層幹部不再縮手腳，

社員快馬更揚鞭，

你看他，昂首挺胸來到清泥渡，

要找自養耕牛的楊老倌。

他輕手輕腳走到楊家牛欄屋后，

笑眉笑眼躲在旁邊，

但只見腰圓腿粗的水母牛拴在牛欄里，

眼望着站在面前的主人直撒歡。

楊老倌抱起它的嘴，

好似懷中親兒男。

嘆一聲：「母牛啊！你進門三載生下一對好兒女，

銀行里，我存了響嘣嘣的票子一千元。

春雨瀟瀟你翻漚紅花草，

夏日炎炎你犁開水稻田，

九九艷陽你拉着豐收的成果趕集市，

颼颼嚴冬你拖回烤火的木炭像座山。

你是實現四化的有功臣子，

你是發家致富的頭名狀元。

母牛啊！二八月的天氣風雲滾，

為什麼黨的政策這麼容易顛倒顛。

昨夜裏，支部書記老劉勸我不如搭早把牛賣，

免遭風雨又顧了眼前。

別看是天氣多和暖，

五月天也來過倒春寒。

寧願遭窮莫致富，

安安穩穩坐大船。」

縣委書記聽了渾身震，

好比那萬支利箭穿心肝。

我先找支書劉老大，

來龍去脈查根源。

周為奮輕輕悄悄走開去，

楊老倌腳步千斤出牛欄。

穿過門前柳，

走近堰塘邊，

一步一嘆息，

滿臉淚斑斑。

「母牛啊！臨別你再喝口這喝慣了的水，

水清意濃口口香甜；

臨別你再吃口這吃慣了的草，

棵棵嫩草情意相連；

臨別你再看一眼這耕過的土地，

稻棉茂盛兆豐年。

莫怪楊老倌無情意，

只怪那陰晴雨雪總有個好賴的天。

（白）你喝水呀！你吃草呀！

你為何不吃不喝呀？

莫看你長著犄角四隻腳，

你會人意，知主難，良心好，情意堅。

只恨玉皇大帝心腸狠，

給你一副啞喉不能吐人言。

（白）母牛啊！你跟我走啊！

你昂起腦殼繃緊索，

四蹄不挪穩如山。

我把牛索背肩上，

一步一拖出家園，

你再找好主人，

我賣回好價錢。」

老牛蹬蹄甩尾掙斷了牛索，

老漢急得渾身如同火點燃。

（白）「楊老倌！莫急，讓我來幫你抓住它。」

田塍上飛跑過一人手揚篾斗笠，

行走如飛像箭穿。

跑過來伸手抓住牛鼻子，

接好牛索手中牽。

楊老倌如同剜了肺，

樹竹搖晃天地打翻。

縣委書記大路中間站，

有心奪牛他不敢上前。

半截牛索扔在腳下，

老漢轉身躲進了竹林間。

（白）「天啦！俺作田人什麼時候才有一碗定心飯吃呀？」

這情景，縣委書記收眼底，

心裏頭，如同打翻佐料盤，

劉老大執行黨的政策出差錯，

楊老倌發家致富怕變天，

自己應該把黨的政策宣傳好，

可是老人早已躲一邊。

（白）「有了！」

他牽牛牽到田塍上，

學一個對牛談心獨自發言：

「青草嫩，青草甜，

這一根草兒是我一份心意，

牛兒你加勁吃飽莫存疑團。」

語重心長一句話，

驚煞了竹林中楊老倌。

呀！劉老大說私養耕牛他不敢保險，

周為奮同他好像不一般。

你看他牽牛牽到地坎下，

坎上的青草嫩又鮮，

地坎高，牛腿短，

看得着，不得餐，

周為奮捋衣捲袖爬上坎，

貓兒刺劃破了他的手桿，

滴滴鮮血灑在青草上，

把把青草送到牛嘴巴前。

「牛兒啊！泰山巍巍永不倒，

黨的政策穩如泰山。

"四個堅持』風送爽，

千里江流催航船；

兩岸青山花枝俏，

春光明媚賽往年。

昨夜劉老大說私養耕牛怕是不允許，

如今周為奮讓你吃下這定心丸。」

他面對老牛施一禮，

樂壞了竹林中的楊老倌。

這一回真正吃了解悶葯，

衝出竹林撲上前：

「那個該死的劉老大，

實實在在嚇壞了俺，

今朝罰他一桌酒，

錯誤教訓要他記心間。」

周為奮一把拉住楊老倌的手，

笑聲朗朗把老漢攔：

「這桌酒該罰周為奮，

上樑不正才下樑偏。

往後若不為農民辦好事，

趕牛的鞭子抽我的肩。」

1981年6月19日於長沙市坡子街湖南省文化館

（載《曲藝》1982年第4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