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血防前哨（五幕漢劇）
人物表
春楊女長沙下放知青，新提拔的公社黨委委員，22歲。
黃長海男共產黨員，大隊貧協主任，40歲。
老支書男紅菱大隊黨支書，50歲。
耿大媽女老支書的老伴，47歲。
英芳女共青團員，赤腳醫生，老支書的女兒，19歲。
春楊爹男長沙碼頭工人，共產黨員，52歲。
江學彪男50歲，俗稱「江瞎子」，暗藏漁霸。
第一場新的征途
［1973年初春的一個早晨。
［洞庭湖畔某公社紅菱生產大隊。紅菱河畔，紅菱生產隊路口。
［天高雲淡，魚鷹飛翔。紅菱河水，潺潺流淌；兩岸楊柳，抽芽吐綠。台右一株大楊柳樹，樹下一石凳。台左立有「紅菱生產隊由此進」的指路牌。
［幕後合唱：
陽光灑滿紅菱河，
滔滔河水傳戰歌。
千年疫水變溫泉，
「絕代堤」成了幸福窩。
［英芳背藥箱，穿防護鞋，興沖沖地上。
英芳（唱）
看漁村新景喜煞人，
英芳我更添百倍勁。
踏荒踩草查釘螺，
村前村后管衛生。
一身泥花背藥箱，
溫暖送進朝陽門。
滿手稻香舞銀針，
幸福注滿漁民心。
［老支書手拿標尺、儀器上。
英芳爹爹，鯉魚洲發現釘螺。
老支書你說什麼呀？
英芳（一字一句）外河鯉魚洲發現活釘螺。
老支書莫開玩笑！你江大叔前兩天到鯉魚洲複查，釘螺影子都沒看到一個嘞。
英芳江學彪這個人啦，相信不得的。
老支書養硬了你的翅膀，老貧漁都不相信，你要相信誰？
英芳他說話辦事，就沒有一點貧下中漁的味。
老支書鬼女兒，我沒時間和你爭，眼下抓生產要緊。為了把幾十畝低湖田擴建成魚池，你們滅螺組全部上陣。我得趕快組織人測量魚池去。（急下）
英芳（氣憤地）好，滅螺工作你不抓有人抓。公社黨委派了個年輕的女幹部到俺大隊來蹲點。昨日公社楊書記告訴我，這個女幹部名叫春楊。春風送暖的春，楊柳成行的楊。年紀只比我大三歲。楊書記還說，她一來就兼任俺大隊滅螺組的組長。（跳上石凳，眺望）哎，長海叔去輪船碼頭接她，為何還不見回來呀！（把藥箱往樹枝上一掛）我也去接春楊姐。（正欲跑下）
［春楊挑行李，穿草鞋，風塵僕僕上，正遇跑下的英芳。
春楊不用接，已經來了。
英芳來了，在哪裏？
春楊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英芳啊！你就是春楊姐！（接過春楊的行李）你怎麼不乘輪船？
春楊我這「11」號公共汽車，比輪船還快。
英芳春楊姐，你來得正好，有個大問題需要你解決。
春楊什麼大問題？
英芳你說，血防工作取得了成績該怎麼辦？
春楊戒驕戒躁，乘勝前進。
英芳還要反覆查釘螺是不是？
春楊不錯！
英芳要是查出了活釘螺呢？
春楊及時消滅嘛！
英芳好啊！（指向遠處）你看，那外河鯉魚洲發現了活釘螺，我爹爹，就是俺大隊的黨支部書記，他不僅不把釘螺及時消滅，還說不管三七二十一，抓生產要緊。他宣佈撤掉俺滅螺組，全部投入修魚池。春楊姐，你是新來的滅螺組長，又是公社黨委派來蹲點的黨委委員，你說怎麼辦？
春楊鯉魚洲真有活釘螺，一定要及時消滅。怎樣滅，要先找你爹爹商量。
英芳好，我把他找來。（跑下）
［春楊喜看漁村嶄新氣象，豪情滿懷。
春楊（唱）
東風吹，心潮激，
喜看漁村新天地；
行行香椿遮大道，
排排綠柳掩長堤；
湖裏漁船如穿梭，
金鈎銀網捕紅鯉。
紅太陽光輝照人間，
山山水水多壯麗。
邁步踏上新征途，
要與貧下中漁同呼吸。
鐵臂銀鋤送瘟神，
頂風斗浪創奇迹。
［耿大媽上，站在石凳上遠眺。
春楊大媽，你在盼親人啦！
耿大媽是的嘞！
（唱）
公社派了個女委員，
到俺隊里來蹲點，
聽說她下放四年整，
廣闊天地受鍛煉。
勤學習又勤勞動，
與貧下中農血肉緊相連。
人人都誇她漂亮聰明思想好，
公社黨委派她把重任擔。
俺隊里的貧下中漁得喜訊，
個個眉開眼笑樂開顏。
大家說，有這樣的幹部作指導，
革命生產定能更向前。
特別是老貧漁江學彪建議，組織一個鑼鼓隊，熱熱鬧鬧地歡迎。老支書支持照辦，貧協主任黃長海也到輪船碼頭去迎接，鑼鼓隊隨後就來。同志！你先莫走，留在這裏看看那熱鬧場面啰。
春楊（旁白）貧下中漁的深情厚誼是可以理解的，但是這樣做對生產不利，（想了想）對！大媽，你們要歡迎的那個同志早就來了。
耿大媽來了？
春楊正在那邊勞動呢！
［耿大媽二話不說，回頭就走。
［春楊放好行李，朝魚池走去。
［幕後傳來鑼鼓聲。
［耿大媽領老支書及數男女上。
［一群小夥子敲鑼打鼓上。江學彪隨上。
［老支書止住鑼鼓。
老支書莫打啦！（轉對耿大媽）公社派來的女委員呢？
耿大媽看，正在那邊勞動。
江學彪同志們，黨委委員來了要接到家裏殺雞、殺鴨，熱情款待。
［春楊、英芳上。
耿大媽（見春楊）這位過路的同志曉得新來的女委員在哪裏。
英芳嘿吔，搞了半天，你還蒙在鼓裏喲！她就是到俺隊里來蹲點的春楊同志。
老支書（驚訝）啊！她就是！（指揮鑼鼓隊）青毛，把鼓擂響些。
英芳春楊姐，這就是我爹爹。大家都稱他老支書。
［春楊上前緊緊握住老支書的手。
春楊老支書，臨走時，公社書記老楊對我說，你們近幾年在血防工作上取得了很大成績。
［老支書不等春楊說完，忙接過。
老支書老楊書記對俺大隊的情況最了解。幾年來，在毛主席「送瘟神」光輝思想的指引下，男女老少，人人動手查螺滅螺，全大隊範圍內三年沒發現一顆活釘螺。而今啦！
（唱）
漁村一派新氣象，
紅花油菜撲鼻香；
村前村后無雜草，
桃紅柳綠排成行。
自來水龍頭一扭開，
清清的井水流滿缸；
電燈開關打下來，
家家戶戶亮滿堂。
誰家的孩子得了病，
醫生送葯送上床。
青年人紅光飽滿力氣壯，
老年人越活越歡暢。
不是做爹的我把女兒誇，
俺隊血防工作硬是比別隊強。
英芳莫只看到成績，還要看到外河鯉魚洲存在的問題。
老支書（接唱）
就說那外河鯉魚洲，
去年葯殺火燒也把釘螺一掃光。
英芳而今查出了釘螺，你硬不管啦！
老支書江瞎子，你前兩天上鯉魚洲查釘螺，不是說沒有了嗎？
江學彪（隨機應變）也可能又產生了啰，釘螺總是滅不盡嘛。
眾社員誰說滅不盡。過去，俺這裏是個血吸蟲窩，而今除開外河鯉魚洲，其他地方的釘螺不是都徹底消滅了嗎？
老支書管他有螺無螺，修完魚池再說。春楊同志，你看呢？
春楊我看！
（唱）
抓生產修魚池固然重要，
但決不能把滅螺工作擠掉；
只要有一顆釘螺存在，
思想就不能有半點松套。
縣委指示，血防工作取得了顯著成績更要戒驕戒躁，對那些外河湖洲，陰溝草地，反覆查螺滅螺，不放走一顆釘螺，爭取兩年內徹底消滅血吸蟲病。
（接唱）
縣委發了新號召，
要昂首挺胸把重任挑。
一顆釘螺看來小，
它繁殖害蟲把大事鬧。
只有窮追猛打送瘟神，
勝利紅旗才能代代飄。
老支書！你帶領大家修魚池。我和英芳上鯉魚洲複查釘螺。你看要得啵？
老支書你倆不打空轉身，是不得放心的。
［黃長海大步上。見春楊。
黃長海春楊同志，老支書派我去輪船碼頭接你，我卻空跑一路。真的不好意思。
［眾歡笑。
黃長海大家還站着幹什麼？請黨委派來蹲點的委員進村喝茶啦！
春楊我暫時口不幹。以後喝茶有的是時間。眼下我要和英芳上鯉魚洲複查釘螺。
黃長海查釘螺！好啊！我前面去準備小船。（下）
春楊
英芳（同時）我倆隨後就到。（下）
［眾人目送春楊遠去的背影。
耿大媽真是俺貧下中漁的好後代。
——幕落。
第二場初次交鋒
［當天傍晚。
［老支書家裏。
［室內。隔窗可望漁村一派新景。
牆正中貼著毛主席的光輝畫像。擺有桌、椅、凳。桌上放着
收音機以及盆、杯、水瓶。對着桌子的牆上掛有一鏡框。
［英芳從裏屋拿兩張照片，高高興興地上。
英芳（拿起一張照片，自言自語）這就是春楊姐全家的照片，右邊是春楊姐的爸爸，左邊是春楊姐的媽媽，中間是春楊姐和她弟弟。
（唱）
革命家庭頂呱呱。
這照片掛在我的家。
（從牆上拿下鏡框，將手中的照片嵌好。拿起另一張）這是我爹爹當年患晚期血吸蟲病，開刀切脾臟時留下的照片，肚大如鼓，青筋暴起。如今提起過去他這樣子他就臉紅。他還不讓我把這照片掛上呢。
（接唱）
不要我掛我偏要掛，
受血吸蟲危害的痛苦牢記下。
［江學彪上，見狀。
江學彪（唱）
我就喜歡這個姑娘家，
一心只愛照相與畫畫。
［英芳不理睬。
［江學彪鬧個沒趣，還是假惺惺地走上前，眼光落到鏡框上。
江學彪哦！原來是你爹患血吸蟲病時的照片喲，好難看，莫要啦！
［春楊拿圖紙上
英芳要不要與你無關。
江學彪（見春楊一家的照片，猛地一驚）啊，這是春楊全家的照片呀！（拿起鏡框細看，更是一驚）
（旁唱）
看清照片兩腿打顫，
身上嚇得流冷汗。
［春楊觀察著江學彪的言行。
春楊（旁唱）
江學彪把我家的照片看，
為何臉上突然顏色變？
江學彪（強自鎮定）這是春楊的爸爸？
英芳當然嘛！是碼頭工人、共產黨員，比你這老貧漁積極啰。
江學彪（旁唱）
這穿工作服的碼頭工，
當年被我打落洞庭湖的窮光蛋。
好不容易隱藏這多年，
誰知遇上他女兒來蹲點。
這，這怎麼辦啦？
春楊（旁唱）
剖內情，看容顏，
想起爸爸說的事一件，
把他打落洞庭湖的狗強盜，
也是瞎了一隻眼。
（對英芳）他這老貧漁也不錯嘛！
江學彪（又是一驚，忙放下鏡框）哪裏，哪裏！比你爸爸差得遠。
（旁唱）
這女孩年輕有心眼，
莫非把我的底看穿。
關鍵時刻需沉住氣，
千萬不可把話說翻。
春楊（旁唱）
我要沉着穩重將他探，
機智勇敢打進攻戰。
是人是狼分個清，
牢牢掌握主動權。
（對江學彪）你見過我爸爸？
江學彪有些眼熟。（知道失口，忙糾正）好像在哪裏賣魚見過。春楊同志，你從長沙下放四年，你父母來看過你嗎？
春楊貧下中農待我像親爹娘一樣，用不着他來看。
英芳（忍不住插話）春楊姐，你爸爸不是在信上說，要來看看社會主義新農村嗎？
江學彪（驚訝）啊！工人老大哥來指導，俺貧下中漁歡迎！歡迎！
春楊英芳，你再把這張圖和你爹爹核計核計，看鯉魚洲圍墾滅螺，垸內修魚池行不行。我去和長海及其他幾個支委商量商量。
英芳好！
［春楊遞圖紙下。
江學彪（見春楊離去，試探地問）英芳，你要早做準備，迎接貴客呀！
英芳是呀！
（唱）
春風要送貴客來，
英芳我真是樂開懷。
春楊姐的爸爸來了，我要問他橘子洲頭的橘樹每年能收多少橘子，愛晚亭前的那株紅楓樹而今有多高了。
（接唱）
我還要問他——
湘江大橋如何有氣派。
就不知他老人家哪天來？
江學彪哦！暫時還不會來啰！
英芳這不關你事。我要作好明天上鯉魚洲圍墾滅螺的準備，沒閑心和你啰唆。
江學彪（陰陽怪氣地）鯉魚洲查到的釘螺恐怕沒有繁殖力了。
英芳我和春楊姐化驗過，是活釘螺。（下）
江學彪（見四周無人）真是冤家路窄。春楊的爸爸，就是當年被我打落洞庭湖的窮漁民。哎，哪知沒徹底斷他的性命，而今成了禍根。這黃毛丫頭在這裏多留一天，我就多一分危險。（咬牙切齒）必須把她趕走。春楊，你要在消滅血吸蟲上面取得成績，我就要使你徹底失敗，引起群眾對你的公憤，領導對你的不滿。那時候，你不走也得走。（臉上露出一絲陰險的笑容）事不宜遲。借老支書的手，向春楊開刀。
［江學彪忽聞門外咳嗽聲，鎮定神情。
［老支書勞動歸來的模樣上。
江學彪（迎上前）老支書，可把你等回來啦！您從早到晚忙個不停，真辛苦。
老支書我這個人啦！坐下就骨頭疼。
江學彪天黑了，還到外面忙些什麼呀？
老支書春楊和英芳到鯉魚洲查出了活釘螺，社員們要求明天上鯉魚洲圍墾滅螺。
江學彪魚池不修了？
老支書魚池照樣修！
（唱）
春楊她年紀輕輕水平高，
滅釘螺修魚池考慮周到。
江學彪她是怎麼考慮的？
老支書（接唱）
鯉魚洲圍長堤消滅釘螺，
將垸內修魚池培育魚苗。
江學彪那幾十畝低水湖田呢？
老支書（接唱）
低湖田深開溝安機排水，
灌泥沙改造土質插早稻；
到秋後魚糧雙豐釘螺滅盡，
村內村外掛滿那大紅喜報。
江學彪辦法是不差，可是……（故意不說）
老支書你有話就說。莫吞吞吐吐啰！
江學彪群眾的意見沒人採納。
老支書你是老貧漁，又是在洞庭湖救我性命的恩人。你說得對的，我哪次沒採納。就是不對的，也沒要你負責呀！你上次主動要求到鯉魚洲查釘螺，有釘螺查成無釘螺。我不僅沒責怪你，還在社員們面前給你擔責任。
江學彪春楊他們查到的是死釘螺。
老支書真的？
江學彪說了你不會採納群眾的意見吧！（故意生氣。偷看老支書）
老支書我是要你把事情說明白點。
江學彪女孩子懂得什麼？把死釘螺也看成了活釘螺。她們查到的釘螺放在大隊醫療室，你拿來看啰。（邊說邊把腰間的竹竿煙袋遞給老支書。又去摳煙荷包）哎呀，我的煙荷包丟了。
［老支書把煙袋還給江學彪。
江學彪老支書！你不是對我說，地區周局長來信指示，要你在春季漁業生產上抓出幾手硬功夫，讓全區漁業大隊來參觀嗎？你照周局長指示的辦，對群眾有利，對革命有利，對你自己也有利。那血防工作做得再好，也不是起網見魚的事呀！點子我給你出，主意還靠你自己拿。我去找煙荷包。
老支書要英芳給我從醫療室把查到的釘螺拿過來。
［江學彪點頭，急下。
［老支書疲倦地坐下，手撐在桌子上思索。
老支書（唱）
一番話引起我認真思量，
周局長指出了明確方向。
抓生產創奇迹做出榜樣，
紅菱大隊美名全區飛揚。
春楊（她）雖是黨委派來蹲點，
女孩子少經驗哪有主張。
俗話說一著不慎全盤輸，
我不能任憑她錯把家當。
（走到門口）英芳怎麼還沒來。
［英芳跑上。
英芳來了！來了！我來了！
［老支書接過瓶子打開，用鑷子夾出釘螺，輕輕一敲。
老支書見鬼。敲它，它動也不動。明明是死的，硬說是活的。（對英芳）趕快通知大家，鯉魚洲滅螺不去了。
英芳不去了？
老支書嗯！
英芳鯉魚洲滅螺是大隊黨支部集體決定的，你一個人不能隨便改動吧？
老支書我是黨支部書記。我有權決定。
英芳你和春楊姐商量過嗎？
老支書（不耐煩地）不能她說了算！
英芳我才不去通知呢！（衝下）
老支書你！你！真是黃毛丫頭，做事算不了數，多虧了江瞎子提醒。（欲追）
［耿大媽端水上。
耿大媽老頭子，江瞎子又提醒你什麼啦？
老支書你少管閑事。（欲出門）
［耿大媽上前攔住，指臉盆內。
耿大媽天都黑了，你還不打算洗腳？！
老支書我要去找春楊和黃長海，鯉魚洲圍墾滅螺不搞了。（急下）
耿大媽滅螺不搞了？不行！我去找春楊和長海建議，滅螺一定要搞。（邊追邊喊）老頭子……
——幕落
第三場勇往直前
［接前場第二天拂曉。
［紅菱大隊漁船碼頭。
［景同第一場。碼頭上停有數只小漁船。
［幕後傳來漁家姑娘嘹亮的漁歌聲：
晨風吹呀浪兒打，
飛槳劃出滿湖霞；
漁家兒女送瘟神，
迎來紅日照天涯。
［一輪朝陽噴薄而出。
［春楊幕內唱：
披曙光，踏金浪，
［春楊背藥箱，穿防護鞋，駕小漁船上。系船，登岸，甩汗。
春楊（接唱）
胸有朝陽，
兩天來查釘螺四處奔忙。
雜草中水氹里釘螺隱藏，
不消滅要危害沿河村莊。
［轉身，眺望滾滾湖水。
（接唱）
望湖水波濤涌心潮似浪，
親眼見樁樁事不同尋常。
鯉魚洲明明是藏有釘螺，
可有人隱瞞真情報假象。
醫療室（我）親手放下活釘螺，
誰料到活的變死出花樣。
莫非是毒蛇出洞留跡象？
莫非是豺狼暗地伸魔掌？
（沉思，情不自禁地念出）「在社會主義這個歷史階段中，還存在着階級，階級矛盾……」
（接唱）
一陣春雷耳邊響，
遙望北京心明亮，
毛主席指引勝利路，
揚帆舉槳有方向。
黨派我，蹲點漁村聚民心，
送瘟神，確保男女身健康。
肩上擔子千斤重，
群眾利益胸中裝。
膽要大，心要細，
穩打穩紮朝前闖。
我進村時，有人不顧生產，組織鑼鼓隊歡迎，這是什麼意思？有人見了我爸爸的照片大驚失色，神情慌張，這是什麼原因？有人主動要求上鯉魚洲查釘螺，有釘螺謊報無釘螺，這是什麼用心？還有，老支書為什麼反對鯉魚洲圍墾滅螺？為什麼這煙荷包丟在大隊醫療室後面的屋檐下？為什麼我們查出的活釘螺到老支書手裏變成了死釘螺？
（接唱）
樁樁事不由我仔細思量，
這裏面必定是大有文章。
儘管你草叢深處藏釘螺，
我定要將釘螺及時消滅光。
黃長海（上）春楊，你單人獨槳上鯉魚洲複查釘螺，黑更半夜，隔河渡水，這好危險嘞。你怎麼不告訴我。
春楊我下放湖區四年，對一草一木都熟悉了。您不必為我擔心。（從挎包里拿出裝釘螺的小瓶）這是我在鯉魚洲的雜草叢中查出的活釘螺。
［黃長海接過小瓶細看。
黃長海（唱）
這小小釘螺真狡猾，
隱藏深來危害大。
發現了就要消滅掉，
春楊你下個命令就出發。
春楊這個命令只有老支書才能下。
黃長海老支書，嗨，莫提他。
春楊怎麼啦？
黃長海他呀，信死了江瞎子的話。處處不忘江瞎子的救命恩情。我看江瞎子很可疑。大隊黨支部已派人外出調查一個多月了。（焦急地）不知怎麼還沒回來？
春楊對一個人不能隨便作結論，要細調查，重證據。在事實沒有查清之前，多出一隻耳朵聽着，多出一隻眼睛看着。
黃長海我呀，動不動就來肝火。這毛病不知什麼時候才改得掉喲。春楊同志！你說鯉魚洲圍墾滅螺這一仗要怎樣打？
春楊我的想法是，除留下一部分勞力餵養種魚，植樹造林以外，其餘勞力全部出動。要是稍一遲緩，春水一來，圍墾滅螺完不成，魚池修不起，損失可大啦！必須抓緊時間打好……
黃長海（急接）徹底消滅血吸蟲病這一仗。
春楊你我都是共產黨員，要洞察一切，掌握送瘟神的主動權。
黃長海（大手一揮）沒問題，天塌下來我敢頂。馬上通知大家，早飯後開赴鯉魚洲。（欲走）
春楊慢！
黃長海還有什麼事？
春楊要多多關心群眾的身體健康。
黃長海我知道！用水要消毒，糞便要管好，防護不放鬆，工棚搭牢靠。我走啦！
春楊慢！
黃長海你還有事要交代？
春楊（走近黃長海）大叔，看你忙了工作，衣服都忘記扣啦！（幫助扣好）
黃長海哈哈，聽得雞公叫，滾下床就跑，忙這又忙那，忘了衣服沒扣好。
［二人同時歡笑，分頭下。
［老支書吵嚷着上。
老支書青毛，養硬了你的翅膀。說了鯉魚洲沒有釘螺，你們還要去滅螺。（跳上石凳）不給我轉來就要罰你的工分。
［幕內回聲：
俺不是為工分，是為送瘟神。
江學彪（已溜上，狡黠地）支書說的話都沒人聽了，這像什麼話！
老支書（跳下石凳）這些年輕人啦，就是不服管！
［耿大媽與英芳同上。
［耿大媽背一口做飯的鍋，英芳挑行李、撮箕、藥箱。
［老支書見狀，火冒三丈。
老支書我說了莫去，你們硬要泅斗水。
耿大媽俺是吃了秤砣鐵了心。
老支書鯉魚洲釘螺影子也沒有，去滅鬼呀！
英芳我和春楊姐姐不是已經查出了活釘螺嗎？
老支書那是你們貓跳狗跳，把死釘螺當成了活釘螺。
英芳（氣急地）你，不和你說了。媽，俺走！
老支書不能走。
英芳我就要走。
耿大媽走！
［耿大媽，英芳欲走。
［老支書上前阻攔。
耿大媽老倌子，你老糊塗噠！（欲走）
老支書（再攔）好，就算我糊塗。（從耿大媽手裏奪過飯鍋，欲朝石凳上砸去）我給你砸了，看你還去不去。
英芳（着急地）哎，哎，砸不得！
耿大媽好，我看你砸。你有本事，你砸呀！你砸了我的飯鍋，我就要把你給砸了！
老支書你敢！
耿大媽你敢砸鍋。我就敢砸你。
老支書你這不是反了嗎？我就要把這鍋砸……
［春楊上
春楊砸破了鍋，道理沒說通，人還是要走呀！
［老支書放下鍋，氣坐在石凳上。
［江學彪在一旁裝作很為難。
［耿大媽、英芳望着春楊不語。氣氛很緊張。
［春楊對耿大媽耳語。
［耿大媽點頭，下。
春楊（對江學彪）你說，鯉魚洲查出的釘螺是死的還是活的？
江學彪那，那得問老支書。
老支書（一拍大腿）當然是死的！這還用問？
春楊（從挎包里拿出裝釘螺的小瓶）你看這個。
老支書（略看一眼，甩到一旁）沒有一個活的。全部都是死的。
［春楊拾起裝釘螺的小瓶，打開，用鑷子夾出釘螺，指給老支書。
春楊你仔細看看吧。
老支書啊！尾巴還在翹動。怎麼死的變成了活的？
春楊老支書，你昨天叫英芳從醫療室拿走的釘螺的確是死的。要知道，那不是我們從鯉魚洲帶回的。
［江學彪暗吃一驚。
春楊這幾顆釘螺才是我連夜到鯉魚洲重新查釘螺帶回來的。
老支書這是怎麼回事？
江學彪怕是有人把活釘螺換成了死釘螺。
春楊你很會觀察問題呀！
江學彪基本路線不能忘嘛。
春楊（出其不意地從身上拿出一個煙荷包）這煙荷包還給你。
江學彪嗨呀，把我找得好苦。千謝！萬謝！
春楊物歸原主，理所應該嘛。你這煙荷包丟在什麼地方還記得嗎？
江學彪年紀大，記性差。記不清了。記不清了。
春楊丟在大隊醫療室後面的階檐下。你說是不是？
老支書你不是對我說，昨日沒到醫療室去嗎？
江學彪我，我忘了！
（旁唱）
這年輕姑娘不尋常，
句句話里有文章。
她在向我打進攻戰，
我須要百倍謹提防。
（假裝積極）我去拿工具，上鯉魚洲圍墾滅螺。
［英芳欲語，被春楊止住。
春楊去吧，那裏正用得上你。
［江學彪連連點頭，退下。
春楊（旁唱）
這個人真有些鬼名堂，
鬼名堂越多越出花樣。
掌握好毛澤東思想的照妖鏡，
看他如何將狐狸尾巴藏。
［春楊示意英芳。
［英芳挎藥箱，扛行李、撮箕下。
老支書春楊，鯉魚洲圍墾滅螺不是一碗米的工夫。一條圍水堤，三道橫堤，動土一萬三千多立方。不等堤築好，春雨就來了，春雨一來，河水猛漲，我們就搞手腳不贏了。到頭來，釘螺滅不盡，魚池修不起，耽誤了勞力，影響了生產，怎麼向領導交賬。我看釘螺不是一口氣滅得凈的。有兩顆釘螺問題也不大嘛！
春楊如今漏掉一顆釘螺，一年後就要繁殖出四十顆釘螺。不僅危害一個鯉魚洲，還要危害沿河一帶的人民。這問題未必不大嗎？對血吸蟲你不徹底地消滅它，它就要危害你。
［耿大媽拿一張照片，遞給春楊。
春楊老支書，血吸蟲的危害到底有多大，你是清楚的呀！（將照片遞給老支書）你看！
老支書這是我患晚期血吸蟲病，開刀切脾臟留下的照片。還拿來幹什麼？
春楊經常看一看，就不會忘記對血吸蟲的恨。老支書，你是怎麼患上血吸蟲病的？你還記得嗎？
老支書我七歲死了父母，成了無依無靠的孤兒，全靠自己下湖捕魚撈蝦度日，就這樣染上了血吸蟲病。
春楊在舊社會裏，血吸蟲病把俺窮人害得好苦呀！
耿大媽提起舊社會，苦水三天三夜也訴不完。那時候，窮人中流傳著一首痛心的民謠：
（唱）
娘呀娘，養兒莫娶紅菱女，
娘呀娘，養女莫嫁紅菱郎；
幾條破船爛漁網，
祖孫三代睡一艙，
漁霸吃人蟲吸血，
黃腫大肚擺成行。
日砍蘆柴夜撒網，
十天九日餓肚腸，
男的大肚短命死，
孤兒寡母去逃荒。
窮人得了血吸蟲病，連病源都找不到，漁霸、地主挖苦窮人是「大肚子病」。在那暗無天日的社會裏，不知多少人無衣無食，無錢治病，含憤死去。老倌子，你一家十四口人，解放時就剩下你這一條獨根了呀！
（唱）
舊社會天昏地暗，
你一家苦水裏受熬煎。
淚水拌著苦菜咽，
還遭漁霸逼債錢。
你爹人窮志不短，
爭氣要把債錢還，
下湖撒網踩疫水，
急性感染人累翻。
每日鍋里卷白浪，
家裏哪有治病錢。
含着仇呀忍着恨，
離開萬惡的舊世間。
［耿大媽泣不成聲。
春楊（唱）
聽大媽憶往日血淚斑斑，
舊社會我一家同受苦難，
家住洞庭岳陽縣，
捕魚撈蝦度饑寒。
爺爺給漁霸撒大網，
春夏秋冬水裏鑽。
肚大如鼓骨如柴，
血吸蟲病把他纏。
討飯餬口四鄉走，
一把干骨埋荒灘。
奶奶日夜哭斷腸，
孤魂嶺又添新墳山。
剩下我爸爸一根苗，
吃了上頓沒下餐。
湖裏漂，水上流，
凄風苦雨盼晴天。
1949年春光好，
解放大軍進湖南。
我爸爸揚帆舉槳找親人，
不見親人心不甘。
洞庭湖裏遇強盜，
打他落水搶走船。
多虧漁民把他救，
還有一口氣未咽。
流浪到長沙，
碼頭把貨搬。
春雷震天響，
神州換容顏，
碼頭當主人，
翻身掌大權。
共產黨、毛主席，救窮人，出苦海，見青天。
舊社會的恨，新社會的甜，點點滴滴要記心間。
耿大媽（激動地）老倌子你，你好了傷疤忘了痛。你忘記了血吸蟲的危害，你忘記了漁霸的剝削，你忘記了黨的救命恩情，你更忘記了毛主席的革命路線！虧你還當黨支部書記。
老支書嗨……
春楊解放后，所有血吸蟲病人得到及時治療，釘螺泛濫的疫區得到改造。
老支書我才擺脫了死亡，治好了血吸蟲病。看來，這血吸蟲病不徹底消滅是不行呀！（欲走）
春楊老支書，我向你打聽一樁事。
老支書說吧！
春楊江學彪是怎樣在洞庭湖裏救了你的命？
老支書這件事我一世都不會忘記。1949年春，我單人獨槳在洞庭湖裏打魚為生。聽說家鄉就要解放，高興地駕着船往回趕。突然前面來了幾條船，擋住我的去路。幾個傢伙跳上船，將我五花大綁，要把我沉下洞庭湖。就在這危難之時，忽聽背後一聲高喊，只見駕過來一條漁船。船上站的就是江學彪。他手握魚叉，破口大罵。那些傢伙駕着船逃走了。江學彪給我鬆了綁，問我家住何處，行向何方。我把真情對他講了，他痛哭流淚，告訴我，他家祖祖輩輩在洞庭湖，只落得孤身一人，無家可歸。口口聲聲稱我哥哥，要跟我走。就這樣，我和他一同回到了這裏。
春楊那樣一伙人為什麼會怕他一個人？
老支書誰曉得。
春楊要有所警惕呀！
老支書人家是受苦的老漁民，工作積極肯干，最近還寫了入黨申請書。有什麼懷疑的？
春楊人是複雜的。
老支書我知道。（背起飯鍋）老媽子，滅螺去。
耿大媽慢點。
老支書怎麼啦？
耿大媽（搶過鍋，朝石凳上砸去）我給你砸了，看你還去不去！
老支書（學耿大媽）你砸，我看着你砸！你砸鍋，我就砸你！
［眾齊聲歡笑。
——幕落
第四場頂風斗浪
［幾天後。
［鯉魚洲頭。
［幕啟：烏雲翻滾，狂風呼嘯；遠處湖水汪洋，惡狼排空；近處紅旗翻飛，標語懸掛；人們挖土挑土，修築魚池，熱火朝天。
［台左一宣傳欄，貼有「徹底消滅釘螺，堅決送走瘟神」的對聯。欄內有個意見窗，上面貼著一張正楷《意見書》「給老支書提幾點建議」，十分醒目。
［黃長海背兩包五氯酚鈉，大步流星上。
［一社員隨後上。
一社員長海叔，莫以為你是鐵牛。鐵牛超了載，也招呼翻車啦！
黃長海（爽朗地）鐵牛超點載不要緊，只要方向掌握得准，保險翻不了。
［黃長海欲走。一社員從背後接過兩包五氯酚鈉，急下。
［黃長海欲追，發現宣傳欄上的對聯和給老支書的《意見書》。停步，細看。
黃長海這顯然是英芳寫的嘛！對！每條意見都提得對！（望新堤環抱的鯉魚洲，豪情滿懷）
（唱）
鯉魚洲，潛力大，
插根棍子都開花。
消滅釘螺送瘟神，
建起漁場安新家。
春夏池內養魚苗，
秋冬池堤種芝麻。
英芳給老支書提的建議我贊同。我也要簽個名。（從宣傳欄旁拿起筆，在上面寫下「黃長海」三個字。）
［英芳氣喘吁吁，邊跑邊喊：「長海叔！長海叔！」上。
黃長海英芳，有什麼事？
英芳（衣袖一卷）你看這老天爺，一點都不通人情！
黃長海看你這架勢，好像要和老天爺斗一架呀。
英芳這老天爺不鬥，不曉得俺貧下中漁的厲害。眼看圍水堤一天比一天升高起來了。要是還出上幾個太陽，修好了垸內的魚池，鯉魚洲的滅螺任務就全部完成了。偏偏落上這一天一夜的大雨。看，垸內漬水有兩尺多深啦！
黃長海安裝抽水機，抓緊排漬水。
英芳屋漏偏遭連夜雨，行船又遇擋頭風！
黃長海怎麼啦？
英芳抽水機進水管短了。漬水不及時搶排出去，彙集到有釘螺的水裏，釘螺又要隨水往上爬。那已經滅了釘螺，修了魚池的一百多畝面積，又要重新產生血吸蟲。
黃長海哈哈，害怕困難啦！
英芳我才不怕嘞！
黃長海年輕人嘛，就要有這點勇氣。英芳，我們要發動群眾，群策群力，戰勝困難。
英芳有的社員情緒低，說怪話。
黃長海都說些什麼啦？
英芳說是還落得兩天雨，鯉魚洲的水位就要與外河的水位一樣高了，還滅鬼的螺！
黃長海我們先把釘螺氹與青草坪之間的橫堤加高，不讓釘螺氹的水流進青草坪。
英芳青草坪繼續修魚池，抓緊排干釘螺氹的水。
黃長海對！給釘螺氹撒一層五氯酚鈉，釘螺就莫想再復生了。
英芳好辦法！長海叔，我還聽到有人說，村裏又發現了活釘螺。
黃長海（一驚）村裏又發現了活釘螺？
英芳不知是真是假。
黃長海三年來，我們反覆查釘螺，村裏連個釘螺影子也沒有了。哪裏會突然一下又鑽出釘螺來了呢？不會的！
英芳肯定是有人造謠。
黃長海昨天春楊去公社參加黨委會，臨走時對我說，不要把滅螺工作看得太簡單，要做好應對各種困難的準備。
英芳春楊姐估計到了眼前的困難。她準備回村後派人到兄弟大隊借進水管。要是沒有借的，就另想辦法。（焦急地）不知昨晚的會議結束了沒有。
黃長海就是會議結束了，而今風高浪大也過不來呀！
英芳真是急死人嘞！
黃長海等風平浪靜后，再派人過去。
英芳借水管的人早就派出去了。
黃長海怎麼樣？
英芳都只怪我爹爹。昨天晚上要派人過去，江學彪自告奮勇。我爹爹就派他去了。他今天大清早過來，船上是空的，半截水管都沒借來。
黃長海為什麼？
英芳說是沒有找到春楊姐。他自己到附近幾個大隊去借都沒有。
黃長海（氣憤地）這人做事就是作不得依靠。
英芳等春楊姐過來，俺就有辦法了。（對黃長海）你曉得啵，春楊姐的爸爸就要到俺這裏來啦！
黃長海歡迎工人老大哥來指導。英芳，和我一起找你爹爹商量商量。
英芳我才不和他商量。
黃長海你爹爹是大隊黨支部書記。只有他的思想通了，積極性被調動起來了，什麼事情才好辦！
英芳有道理。走！
［黃長海、英芳同下。
［老支書手拿斷了把的鐵鍬上。不耐煩地把鐵鍬扔到一旁，眼望堤內，焦急異常。
老支書（唱）
面對湖水滔滔狂風卷，
垸內水漲我的心不安。
抽水機短了進水管，
眼看魚池要被淹。
連日辛苦一場空，
鯉魚洲上白丟錢。
這情勢很危急怎做決斷，
急得我老支書團團直轉。
只有接上進水管，
抽干漬水保堤垸。
可是我派人去幾個兄弟大隊借水管，
豈料他竟然空手空船打迴轉。
嗨，真是越冷越吹風。（轉身見《意見書》，更是火上添柴，）我一年四季風裏來，雨里往，還幹得不應該，這個鬼女兒，竟敢帶頭給我提意見。（欲伸手撕掉《意見書》，又縮了回來）不怪我女兒！都只怪春楊！
（接唱）
春楊一來出花樣，
《意見書》一時貼滿牆。
一齊對準我老支書，
說我抓目丟了綱。
照此下去，誰還敢抓工作喲！
［江學彪上。
江學彪（挑釁地）老支書，鯉魚洲圍墾滅螺眼看要勝利竣工啦！
老支書……
江學彪真是兩全其美。釘螺滅了，魚池修了，全是你這當家人的光彩呀！
老支書（不耐煩地）你真的瞎眼啦！抽水機裝不起，漬水排不出，儘是麻煩。
江學彪（煽動地）也是！天上雨要落，河裏水在漲，抽水機的進水管一口氣又弄不到。干來干去也是枉費心機。我看……
老支書你看怎麼辦？
江學彪趁早收兵。
老支書收兵！
江學彪免得丟本錢。
老支書你是說滅螺不搞了？
江學彪這樣霸蠻幹下去，也是竹籃打水一場空。索性乘漲水之機，勞力全部下湖捕魚，撈點現金。
老支書那不行！
江學彪這是根據實際情況，做出合理安排。莫砍倒樹了捉八哥。
老支書春楊沒有來，我不能單獨作安排。
江學彪這點事你都不敢當家，那還像個黨支部書記！
老支書你懂個屁！抓幾個現錢只是眼前利益，消滅血吸蟲病是為了子孫後代造福。漁村今年要徹底消滅血吸蟲病。這是縣委交下來的任務。誰敢不完成？！
江學彪一年要消滅血吸蟲病，那是坐在飛機上彈琴。
老支書你什麼意思？
江學彪唱高調。
老支書看你說的什麼話！
江學彪你沒聽人說，天上星星數不清，地下釘螺滅不盡。
老支書滅一點，只會少一點。
江學彪不，應該是這頭撳下去，那頭翹起來。有人告訴我：村裏又查出了活釘螺。
老支書（吃驚）真的？
江學彪（假裝生氣地）你呀，就是不相信我的話。你我幾十年的生死交情，我什麼時候在你面前講過一句假話？！
老支書（着急而又為難地）村裏又查出了活釘螺！幾十年噴葯、土埋、火燒，打了一場又一場人民戰爭，村裏的釘螺都沒有消滅乾淨。這鯉魚洲比起來條件差多了，那釘螺又怎麼消滅得乾淨喲……
江學彪（唱）
男子漢做事要果斷，
不要婆婆媽媽前後看。
老支書（唱）
這事情怎安排，
真的使人為難。
江學彪（唱）
村內村外有釘螺，
抓內丟外理當然。
你不是外鄉幹部來蹲點，
必須為全村漁民作打算。
老支書村裏釘螺滅不盡，診好了血吸蟲病的就會重新感染，沒有感染血吸蟲的也會感染。對，先村內后村外。
江學彪（迫不及待地）鯉魚洲滅螺不搞了？
老支書（雙手一擊）就這麼辦！找長海去。（急下）
江學彪我要趁春楊不在大隊里，早些把火點燃。（四周窺視）我要鬧得滿村風雨，使那黃毛丫頭處處為難。
［幕內傳來黃長海的聲音：耿大媽，你不能去。
［江學彪聽到黃長海的聲音，嚇得渾身發抖，掉頭溜下。
［耿大媽挑撮箕上。
［黃長海追上，拉住耿大媽的扁擔。
黃長海你幾十歲的人了，一天到晚忙一百多口人的飯，累得不得了，還跑上工地挑土怎麼行！
耿大媽等到釘螺滅盡了，這樣的土就難得挑上一擔啦。我也要為消滅血吸蟲出把力嘛！
黃長海招呼老骨頭累散架。
耿大媽骨頭越老越硬朗，散不了架。
［耿大媽急下。
［黃長海欲追下，老支書拿撮箕扁擔，領幾個社員上，兩人撞個滿懷。
老支書長海，我正要找你。
黃長海老支書，我也正要找你。
［江學彪暗上。
老支書把勞力拉回村。
黃長海（吃驚）什麼呀？
老支書把勞力拉回村。
黃長海滅螺不搞了？
老支書這頭撳下去，那頭翹起來。
黃長海你這是什麼話？
老支書村裏又發現活釘螺，不能丟下不管。
黃長海這是謠言。
老支書這是事實。
黃長海謠言也好，事實也好，春楊沒有來，誰也不能把勞力拉回去。（對幾個社員）繼續挑土修魚池。
幾社員（為難地）這……
老支書我是大隊黨支部書記，有權決定。走！
［老支書領眾社員欲下。
黃長海滅螺任務重千斤，丟下不管萬不能。（上前攔住）
［老支書、黃長海僵持不下。
［內喊：春楊同志回來啦！
［春楊幕內唱：
駕輕舟，踏風浪，
［春楊手握長篙，風塵僕僕上。
春楊（接唱）
心潮激蕩；
黨委會上更加明確前進方向。
春楊我信心倍增鬥志昂揚，
誓把那血吸蟲徹底消滅光。
［春楊見眼前景，思索。
老支書春楊，你回來得正好。
江學彪（忙走上前）春楊委員，大家可把你盼回來了！
黃長海春楊，湖上風大浪高，你……
春楊我從小就經常跟爸爸下洞庭湖，這點風浪早見慣了。長海叔！這兩天滅螺工作進展很快吧？
黃長海你走後，蠶豆大的雨點沒有停過。垸內漬水灌進釘螺氹里來了。
春楊抽水機安裝好了嗎？
黃長海外河水高，垸內水低，抽水機短了進水管，抽不出水。
要不是社員們努力加高橫堤，釘螺氹的水又要流進已經消滅了釘螺的青草坪。
春楊只要依靠群眾，困難是可以戰勝的。
老支書（不可忍耐地）越戰問題越大。
春楊怎麼啦？
老支書你知道嗎？這頭撳下去，那頭翹起來。
春楊什麼意思？
老支書村裏又發現了活釘螺。
春楊這件事我知道。
江學彪你知道了？
春楊滅螺組今天在大隊部門前的水溝旁發現兩顆活釘螺。
老支書你說怎麼辦？
春楊（反問）你看呢？
老支書舍外抓內。
春楊你的意思是？
老支書（急接）小蔥拌豆腐，一清二白。把全部勞動力從鯉魚洲撤下來，回村查螺滅螺。你贊成啵？
春楊（語速緩慢，力量堅定）我不能贊成！
江學彪你不贊成？
春楊我堅決不贊成！
老支書你還顧不顧貧下中漁的利益。
春楊正是為了貧下中漁的利益，我才這樣做的。你想想，湖洲釘螺不徹底消滅，每年來這裏生產的社員就要感染血吸蟲病。每到漲水，這裏的釘螺隨水流到沿河村莊，被感染血吸蟲病的人就更多啦！只有徹底消滅釘螺，才能保證人民的健康。
黃長海這不是為了廣大貧下中漁的利益是什麼？
老支書不能丟下村裏的釘螺不管。
幾社員歷來滅螺的規矩是先村內，后村外。
春楊（冷靜地對大家）是誰告訴你們，村裏發現了活釘螺？
江學彪（急接）你剛才不是說確有此事嗎？
春楊看來，你對此事知道得更早，更清楚啰！
江學彪對這樣事關全大隊貧下中漁身體健康的大事，作為老貧漁的我，不得不關心啦！
老支書你關心得對！
（唱）
貧下中漁大鼓革命幹勁，
揮鐵臂建設起嶄新漁村。
起早睡晚滅釘螺，
春夏秋冬送瘟神。
糧棉魚豬大豐收，
今年又比去年添新景。（指春楊）
黨派你漁村來蹲點，
要你帶領漁民再前進。
如今村內冒出活釘螺，
你卻看成小事情。
自以為外鄉來蹲點，
對漁民利益不關心。
春季漏掉一顆活釘螺，
不知危害多少人。
那時出工少勞力，
隊里就要減收成。
這些，你想也不想，聽也不聽！
一社員家門口發現活釘螺不及時消滅，要是再繁殖起來，俺又要回到過去腳腳踏釘螺，步步踩疫水的境地。
一社員我開刀切了脾臟，要是再一次感染血吸蟲病，性命難保！
江學彪家門口有血吸蟲，比這外灘有血吸蟲對俺的危害大得多喲。
老支書群眾的意見你不採納，領導的指示你不執行。（從懷裏摳出一封信）看，地區周局長明確指示，要俺在春季漁業生產上抓出幾手硬功夫，讓全區各漁業大隊都派人來參觀學習。可你違命不聽，自我逞能，硬要在這裏省工賠本。將來上級追查責任，我不擔當。
［老支書怒將信件擲向春楊。
［春楊接住信件，冷靜地，欲語。
［英芳幕內喊：長海叔！
英芳（上）長海叔，釘螺氹的水眼看要漫過橫堤，滅了螺的青草坪又有重新產生血吸蟲病的危險。
老支書（指春楊）看你們蠻幹不蠻幹！
［黃長海望着春楊，為難極了。
春楊（沉着地）我昨日晚上到附近幾個大隊去借進水管，楊柳大隊的貧下中農主動讓出進水管。我一看，如果背走了他們的進水管，他們垸內的綠肥就有被水淹的危險。我回村和張木匠連夜趕製了一截木水管，不知接上去能不能用。
英芳好，我過河把木水管運來。
春楊（指向河岸）已經運來啦！
黃長海（激動地）好大的風浪，很危險啊！
幾社員（也受到感動）是呀！翻了船怎麼得了！
春楊我這不是好好的嗎！鄉親們！時間分秒必爭，趕快把抽水機安裝好，抓緊往外排水。
英芳（向內喊）鄉親們，抽水機進水管運來啦！
［眾社員紛紛上。
一社員春楊同志，黨委會結束了。
一社員公社黨委又給俺大隊下達了新的任務嗎？
春楊同志們，在這次黨委會上，又重溫了毛主席「一定要徹底消滅血吸蟲」的偉大號召。公社黨委要求紅菱大隊認真打好鯉魚洲圍墾滅螺這一仗，絕不能留下一個活釘螺。
［眾社員鬥志昂揚，議論紛紛。
春楊（唱）毛主席指明前進方向，
黨委會統一指導思想，
不把血吸蟲徹底消滅，
老百姓就沒有幸福安康。
當前既抓春耕與春播，
同時打好滅螺這一仗。
眾社員（唱）當前既抓春耕與春播，
同時打好滅螺這一仗。
春楊（手向空中一揮）鄉親們！抓緊安裝抽水機！
眾社員是！
［眾社員下。
［江學彪下。
［黃長海、英芳從台左下。
［老支書生氣地坐在一旁。
［春楊走過去，蹲在老支書膝前。
春楊（唱）
看鄉親們肩挑手提一個更比一個忙，
多虧你帶領才有這改天換地的新氣象。
我年輕無知只能幫你敲邊鼓，
團結一心謀求幸福生活萬年長。
［老支書似有所動。
［黃長海背木質進水管上。
［英芳隨上。
黃長海春楊！沒想到你一個女孩子還會做木工活？
春楊在學校學工學農又學軍，什麼技術都學了一點呀！
［眾歡笑，朝春楊伸出大拇指。
［黃長海下。
英芳春楊姐，你爸爸什麼時候來？
［江學彪拿撮箕扁擔復上，止步偷聽。
春楊我爸爸已經到了縣城，下午乘船過來。
英芳你呀，應該去縣城迎接他老人家。
春楊我心裏放不下鯉魚洲滅螺這件大事。
英芳鄉親們都恨死了血吸蟲。要消滅鯉魚洲的釘螺，不會有人磨洋工。春楊姐，你放心地去接你爸爸。這裏的滅螺任務按時完成。
春楊等到下午的那班輪船快到的時候，我划只小船去碼頭把我爸爸接過來，讓他看看這改造新修的鯉魚洲。
英芳讓我陪你一起去接好嗎？
江學彪（走上前，假惺惺的要求）春楊委員，我和你爸爸是多年不見的老熟人，還是讓我去碼頭接他吧。
春楊（意在言外）到時候自然用得着你。
江學彪（自以為得計）太好啦！（下）
春楊英芳，又是你帶頭向你爹爹提意見啦！
英芳這意見還提得不夠呢！
春楊不能單純地看表面現象，還要看到是否有人在你爹爹面前煽風點火。
英芳（有所領悟）嗯！
春楊打魚人熟知魚情水況，就是因為處處留心觀察。
英芳我明白了。（下）
老支書（猛地站起）我還是想不通！為什麼村裏發現活釘螺你卻不聞不問。
春楊（親切地走近老支書）老支書，你領導紅菱大隊大規模滅螺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老支書1970年。
春楊結果呢？
老支書結果自1970年以後村裏就再也沒有發現一顆活釘螺。
春楊去年呢？
老支書更沒有嘛！
春楊連續三年複查釘螺都沒有發現一顆活釘螺，為什麼今年突然發現了兩顆活釘螺呢？
老支書天上星星數不清，地下釘螺滅不盡。曉得什麼時候鑽出來的。
春楊為什麼早不鑽出來，遲不鑽出來，偏偏在我們消滅鯉魚洲的釘螺時鑽出來？
老支書這……
春楊為什麼這裏不鑽出來，那裏不鑽出來，偏偏在隊屋禾場旁的水溝邊鑽出來？
老支書這……
春楊江學彪昨日夜晚主動要求去借進水管，幾個兄弟大隊他根本就沒去。
老支書你是說問題出在他那裏？！
春楊他昨晚回村，今朝早晨就發現了活釘螺。滅螺組在其他地方反覆查螺，一顆活釘螺都沒發現。為什麼滅螺組的同志還沒有過來報告，發現活釘螺的事就在這工地上議論紛紛了。
老支書（疑惑地）江學彪救過我的命，他不會做出對我不利的事吧！
春楊（從懷裏拿出一封信）你看，這是派出去的兩個同志初步調查的結果。為了防止狗急跳牆，特意給我們捎個信。如今，他們還在深入調查江學彪的罪惡事實。
老支書（看信，氣憤地）想不到他真是一條隱藏很深的黑才魚。
春楊（唱）
眼前事的確令人深省，
征途上從來就不是風平浪靜。
老支書啊，你為群眾日夜奔忙，
可是你，卻被煙霧迷糊了眼睛。
困難面前抬起頭，
錯誤當中找教訓。
莫難過，昂起頭，心中掛明燈，目標看得准，
學馬列，讀毛著，真假分得清，不斷向前進。
做一個堅強的共產黨員，
為社會主義奮鬥終生。
老支書沒想到江瞎子這麼可惡。（欲下）
春楊（阻攔）千萬莫驚動他，讓他再跳一跳吧。
［英芳內喊：春楊姐！
英芳（上）春楊姐，你做的木水管真頂用。抽水機一開，水就嘩嘩地流出來啦！
［幕後傳來抽水機隆隆的響聲。
英芳你們聽！
老支書春楊，你真行啊！
春楊這都是大家的智慧。
［抽水機響聲突停。
春楊是怎麼回事？
黃長海（上）春楊，抽水機忽然被淤泥亂草阻塞。
英芳哎！儘是問題。
老支書（走過去看了看）這裏是一丈多深的淤泥，泥里儘是菱角刺、蚌殼，水裏有的是釘螺、尾蚴，人不能下去，把抽水機拆下來安裝。
春楊不行，拆了重新安裝要耽誤時間，影響工程進展。
老支書那怎麼辦？
春楊我下水排淤。
老支書不行，過去凡是從這裏下過水的人，十個當中有九個感染了血吸蟲病。
眾人你不能下去。
春楊（唱）
共產黨員頂天立地一身膽，
前進途中豈能怕困難。
自古華佗無奈小蟲何，
不滅盡瘟神我心不甘。
黃長海我下去！
英芳我下去！
老支書我下去！
春楊我是公社黨委派來蹲點的幹部。應該我下去。英芳，給我把防護葯拿來。
［英芳下。
［霎時電閃雷鳴，狂風猛雨大作。
［英芳拿防護葯上。
黃長海春楊同志，你爸爸馬上就要來了。你不能下去。
老支書春楊同志，你還年輕，我不能讓你下去。
英芳春楊姐，我是赤腳醫生，消滅釘螺是我分內的責任。下水排除障礙，只能是我，不能是別的人。
春楊（邊擦防護葯邊唱）
電閃雷鳴壯人膽，
狂風大雨洗熱汗，
紅心赤膽送瘟神，
胸有朝陽戰萬難。
擦了防護葯，血吸蟲就不敢攏我的身了。大家放心吧！我在水下將泥巴亂草掏出來，你們在岸上接，上下協作好不好？
眾人好！
［春楊、黃長海、英芳同下。
［老支書望着春楊的背影，感慨不已，羞愧萬分。
［幕內女聲合唱：
革命好後代，
國家棟樑材；
捨身為人民，
人民把她愛。
［耿大媽內喊：春楊。
耿大媽（拿衣服上）老倌子，春楊呢？
老支書你找她幹什麼？
耿大媽天氣加風加寒，她該多加件衣服啊！
老支書春楊她，她紅心赤膽幹勁大，跳進水裏排泥沙。
耿大媽（吃驚）啊！
（唱）
這孩子能接革命班，
為革命忠心赤膽。
風裏雨里常來往，
心紅眼亮鬥志堅，
危急時刻挺身出，
頂風踩浪戰嚴寒。
［老倌子，你對她沒成見了吧！
老支書沒了！沒了！早就沒了！
［春楊一身泥水與眾社員上。
［幕後又傳來抽水機隆隆的響聲。
春楊（唱）
頂風踩浪戰嚴寒，
為的是家家戶戶人團圓。
眾人（齊唱）
為的是家家戶戶人團圓。
［威武造型。
——幕落
第五場不下戰場
［前場后的夜晚。
［紅菱河上。狂風呼，波濤滾，可見鯉魚洲工棚成排，紅燈閃爍。
［幕啟：春楊與江學彪同駕一條小船上。春楊掌艄，江學彪駕頭槳。
春楊（唱）
風雨夜巧佈置撒下天網，
任憑那毒才魚耍弄花樣。
老支書前去村裏接親人，
長海叔堅守洲頭不下崗。
江學彪假惺惺去接我爹，
目的是藉機會狗急跳牆。
我和他駕起這小漁船，
看他使出什麼鬼名堂。
階級敵人陰險狡猾手段毒，
革命戰士志高膽大嚴提防。
一場生死搏鬥在眼前，
我該收網時決不慌張。
架頭槳的，風大浪高，要加勁呀！思想千萬莫開小差。
江學彪哎！思想開小差就會貽誤大事。
（唱）
這黃毛丫頭不尋常，
一雙眼睛特別亮；
即使我降下千層霧，
她也能看穿不轉向。
逼得我船擱沙灘無路走，
我不要她死她就要我亡。
我一邊駕槳一邊作準備，
船到湖心就送她見龍王。
（對春楊）你爹爹不遠幾百里趕來看你，真不容易呀！
春楊你專程過河接他，也很辛苦呀！
江學彪應該的嘛！
［一浪打來，小船搖晃。
春楊好大的風浪呀！
江學彪（試探地）春楊委員，船到湖心，風浪越大，船不好駕，還是讓我來掌舵吧。
春楊越是風浪大，越能練出掌舵的本領。
江學彪（嚇唬）一人多高的浪股子打來，船被拋起好高，那可不比在長沙烈士公園駕小橡皮船，鬧着玩啦！
春楊烈士公園的小橡皮船我從沒劃過，洞庭湖上的漁船我倒是劃過無數次。
江學彪這麼說來，風浪再大你都不怕啰。
春楊怕風浪，就不敢在湖上闖。
江學彪（旁唱）
她果真有膽量，
我駕頭槳心莫慌。
春楊（旁唱）
真理在我手，
穩掌舵把有主張。
船已到湖心，駕頭槳的加把勁，穿過大浪，駛過漩渦。
江學彪（假裝一個踉蹌）哎喲！
春楊莫心慌，站穩當。
江學彪槳環斷，難駕槳。（朝春楊走過去）你說怎麼辦？
［江學彪舉槳朝春楊頭上打去。春楊早有提防，躲過江學彪打來的槳，鑽入浪中。
［江學彪駕船欲逃。
［春楊游近小船。
［江學彪舉槳狠擊春楊。
［春楊潛入水中，將漁船掀翻。江學彪落水。春楊與江學彪在水裏搏鬥。
［春楊抓住江學彪的後頸，按入水中，提出水面，反覆多次。
［江學彪反抗、掙扎，最終氣息奄奄。
春楊（唱）
眼望北京紅燈明，
渾身增添無窮勁；
任憑才魚多兇狠，
難逃漁民手掌心。
［春楊提着江學彪向鯉魚洲游去。
［暗轉。
［幕啟：空中繁星隱現，湖上風平浪靜。可見鯉魚洲新修的垸堤，垸內魚池成排。
［春楊押江學彪上。
［黃長海上。
春楊果然不出所料，他駕船到湖心就想逃跑。
江學彪（頑抗地）你莫信她這一套。她無緣無故打人落水。
黃長海狡猾的敵人。
江學彪誰是敵人？（拍著胸膛）我是老貧漁！
［老支書領着春楊的爹爹上。
江學彪（撲向老支書）老支書，莫忘了是誰在洞庭湖裏救了你的命。
春楊爹莫忘了，你在洞庭湖上要害誰的命。
江學彪（偷看春楊爹，顫抖地）你！
春楊爹哈哈，想不到二十五年後在這裏重逢吧。你的命長呀！
江學彪你，你這是什麼意思？
春楊住口。你這血債累累的大漁霸，解放前勾結官匪，霸佔漁場，在洞庭湖一帶作威作福。1949年，你見蔣家王朝大勢已去，化裝成漁民，在洞庭湖上打人落水，搶走漁船，畏罪潛逃。後來，你又欺騙老支書，隱藏這麼多年。老支書，當時在洞庭湖裏被他趕走的那群強盜，就是從他家逃出的狗腿子。
黃長海鯉魚洲的活釘螺變成死釘螺，村裏多年不見釘螺的影子，今年突然冒出活釘螺，這些都是他乾的。
春楊（對江學彪）黨的政策是坦白從寬，抗拒從嚴。你要老實交代，重新做人。把他押下去。
［英芳和一社員押江學彪下。
春楊爹（激動地）那年多虧漁民兄弟把我從洞庭湖裏救起，後來我流浪到長沙。解放后，當了碼頭工人，過上了好日子。要不是共產黨、毛主席，哪有俺窮人的幸福生活呀！
春楊階級敵人看到我們過上了好日子，切齒痛恨。特別是一小撮隱藏的叛徒、特務和新生的資產階級分子，他們打着紅旗反紅旗，妄圖顛覆無產階級專政，我們要用馬列主義、毛澤東思想的顯微鏡，照出這些政治瘟神的原形。
老支書（慚愧地）我，我太糊塗啦！
（唱）
我同樣長著一雙眼，
可真假不能辨。
是人是妖分不清，
黑煙黑霧驅不散。
鐵的事實教訓了我，
春楊啊，我羞愧難言。
春楊（接唱）
從今挺胸向前看，
五洲風雲裝心間；
階級鬥爭牢牢記，
革命到底不歇肩。
耿大媽（喊上）春楊，老支書接你爹爹為什麼還沒來呀？
老支書早就來啦！
耿大媽在哪裏？
春楊爹在這邊嘞，大嫂子。
［春楊爹上前握住耿大媽的手。
耿大媽（激動地）老倌子，趕緊裝煙啦！
老支書早就裝了。
耿大媽喲，我去倒茶。（不知忙哪一頭）慢點，先喊社員們來歡迎。（向內喊）喂！大家注意，工人老大哥來了，（忙糾正地）不，是春楊她爹爹來啦！
［眾人聞聲上，圍攏春楊爹。
耿大媽（握住春楊爹的手，仔細端詳）看俺春楊，圓臉大眼，多像你爹爹的模樣啊！工人階級培養了好後代嘞！
春楊爹多虧貧下中漁的熱心教育呀！
春楊同志們，是毛主席革命路線的指引，是廣大貧下中漁團結戰鬥，在送走自然界瘟神的同時，挖出了政治上的瘟神。自然界的瘟神狡猾，政治上的瘟神更狡猾。挖出了一個江學彪，還有新的敵人。尤其是黨內的資產階級代表人物，還在時刻夢想顛覆無產階級專政。我們切不可鬆懈鬥志，要永遠沿着毛主席指引的革命路線，窮追猛打，徹底送走所有的瘟神！
（唱）
紅色航線指方向，
擦亮眼睛鬥志昂，
迎著朝陽邁大步，
［紅日噴薄而出。
滅不盡瘟神絕不下戰場。
眾人（齊唱）
迎著朝陽邁大步，
滅不盡瘟神絕不下戰場。
——幕落·劇終
（承蒙漢壽縣血防辦、常德地區血防所、漢壽縣衛生局、漢壽縣水產局、漢壽縣滄港公社捕撈大隊、漢壽縣革委創作組、漢壽縣革命文工團組織討論並提出修改意見）
1974年3月草於菱角湖·坡頭
1976年7月改於常德地區血防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