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旱天雷

王異是個孤兒，他記事的時候起就沒了父母，也沒人跟他講過父母的事。

但王異有家，而且還是一個大家族。

王家在中土的武林世家裏也不算出名，但能管很大一塊地盤，到底有多大王異也不是很清楚，他只知道附近的所有村莊都得向王家交租子，王家的人什麼也不用干就富得流油。他雖然也算是王家的人，但是個下人，下人一般都是由主家賜姓，所以他覺得自己也是賜的姓。

雖然是下人，但要出了王家，下人都能高人一等。

王家的人當然也不是沒事可干，所謂窮文富武，他們是武林世家，當然要把心思放在習武上。王家的武功還不錯，只要學到一重粗淺的內功拳法在外面對付十幾人都不怵，他還記得五歲時獲准修鍊王家的內功「破天訣」，名字相當威風，當時王家總教頭對一群初學的孩子喊話。

「天分九重，咱們王家的破天訣也有九重，現在教你們第一重的功法，好好練，進步快的可以學習下面的功法，優秀者可脫離下人的身份，每天不用干雜事，在王家也算有個身份。」

王異天生就是隨遇而安的性格，也不在乎什麼身份，但後來的話讓他十分好奇。

「每隔十年長雲山上的神仙都會下山收徒，優秀者能上山修鍊，就看你們有沒有這個本事了。」

神仙，王異是聽說過的，有的人還聲稱見過。

在離王家莊大約四百里遠的地方有一座高山，山上有七七四十九峰，據說為一個修仙門派佔據。什麼是修仙王異還不太懂，但山上住着的都是仙人，仙人住着仙人洞，他們來去都不用走路，有飛天遁地的本事，不止這些，王異還聽說仙人們可以長生不老、點石成金，其實光是能飛就讓王異羨慕不已了。

有機會看見神仙，這對孩子們可是不小的誘惑，高人一等的感覺在他們眼裏還不是很直觀，好奇心才是驅使的動力，所以人人都練得很賣力。當這些孩子成長以後，將成為王家在這一帶繼續稱雄的勢力，當然有的事他們並不知道，接受仙人的挑選上山修鍊其實與他們無關，那是王家少爺小姐們的事。

對於破天訣，王異練得很慢，第一重練了五年還沒有練成，而這時已經有很多孩子完成了突破，開始學習第二重了。所以他覺得自己很笨，連獃頭獃腦的大海都到了第二重，自己看來是沒什麼指望看見仙人了，也罷，仙人也不是誰都能見到的，想到很多人都跟自己差不多，王異也沒什麼不平衡。

十歲那年，王異以破天訣一重都還沒修滿的功力，處於王家最底層。

……

「大海，你們匆忙幹什麼去？」王異看見幾個孩子鬼鬼祟祟地往門外跑。

其他幾個孩子都沒理王異，身體壯實又笨頭笨腦的大海過來道：「他們說有好東西看，你要不要一起來？」

攀比是人性，不光是大人有虛榮心，其實從孩子開始就有，在王家培養的孩子裏王異是功力增長最慢的幾人之一，所以被其他孩子看不起。現在打好基礎勤練功，將來在王家才可能有個好地位，以王異的性格也沒在意其他孩子的漠視，頂多就是不和他一起玩，說話不太隨和，沒什麼。

大海是他最好的朋友，所以他點頭道：「好，一起去看看。」

王異的加入其他孩子沒意見，對於這個練功都練不好的廢物他們已經習慣忽視，一伙人出了王家莊往河邊跑。這條河離王家莊不是很遠，河邊長滿了竹子以及茂密的樹叢，他們來到一個寂靜的河灣處，領頭的孩子轉過身對其他人道：「一會誰也不能出聲，否則我不客氣！」

領頭的孩子朝其他人揮了揮拳頭，眾人點頭，這個孩子叫王彪，他的功力是所有孩子裏最高的，破天訣練到了第二重，平時對練的時候幾個孩子合力都無法與他對抗，所以當之無愧地成為眾人首領。

大海傻呼呼問了句：「王彪，到底是什麼東西？」

王彪不耐煩道：「都到這兒了，看了不就知道，無論看見什麼，都不要出聲！」

王異一直沒有出聲，隨遇而安的人有這麼一個好處，那就是無論遇到什麼事都比別人要鎮定一些。他把自己當成一個可有可無的人，在旁邊靜靜地觀看，別人也忽略了他的存在。

一群孩子潛入河邊的樹林，探出腦袋朝河裏一看，頓時全都張大了嘴呆住。

就只見那齊腰深的河灣里一個白生生的嬌軀泡在水中，戲水浮波美不勝收，這群最大也就十多歲的孩子哪裏見過這樣的景象，一個個呼吸急促心跳加快。成熟少女的軀體對他們來說是一個夢境般的迷，不過他們與成人相比更多的是好奇，腦子裏都是空白，沒什麼可想的。

「是什麼？讓我看看。」王異被擋在後面，看其他人的表現就以為有離奇之事發生。

前面的人沒心思理他，全都木然站着，這麼一擠就擠過去了，然後王異和其他人一樣發獃。

不知是誰沒站穩，被灌木絆了一下，踉蹌中他胡亂地扶住旁邊的人，結果人人相互碰撞，踩到小樹林里的干枝「啪啪」地響。這倒好，被河灣里戲水的少女察覺了，一下鑽進水裏只露出個小腦袋來。

「是什麼人！」少女穩下心神喝問道。

這群孩子哪敢答應，全都做賊心虛地掉頭就跑，王異也想跑，卻被人在慌亂中撞翻了，當他爬起來要跑的時候其他人已經遠去，後面傳來喝喊聲：「淫賊休走！」

他認識這個少女，是王家的一個遠親，身上的工夫不弱，比起王異來那是強太多了，據說已經破天訣已經達到了五重。來得這麼快，難道沒穿衣服就趕過來了？王異可沒心思再看，連滾帶爬逃命，這王家武功最差恐怕就是他自己了，要被截住的話肯定沒有好果子吃。

才剛爬起來，他就放棄了逃跑的心思，因為那個少女已經追趕上來，擋在自己前面。

她身上只披着薄薄的絲質長衣，美妙的軀體若隱若現，散發着誘人的氣息。不過此時她已經顧不得許多，居然有人窺視，實在難以容忍，王家的人從來沒吃過什麼虧，哪怕是遠親。

而王異又被剛才少女的美妙身法驚呆了，五重的破天訣確實厲害，少女輕功追來只用了幾個起落，而她飛身而起踏在樹枝上的時候連樹葉都沒有太大的起伏，整個人彷彿沒有重量似的，然後在王異跟前翩翩而落，飄然若仙。

少女見王異只是個下人，此時又似乎一副色迷迷的樣子，不由羞腦。

「你好大的膽子！小小年紀就敢做淫賊！」

王異一慌，趕緊解釋道：「我……並非有意，剛才只是……」

「只是什麼？抓了現行還敢狡辯，今天我就殺了你！」

王異還以為她說說而已，正想着把事情澄清，沒想到那少女就從腰上解下來根長鞭子，看這架勢就要動手。王異心想這回完了，他雖然年紀小，但王家的情勢還是清楚的，平時隨便殺個下人雖然也會鬧出點動靜，但作為主人不會受到太嚴厲的懲罰，更何況王異這麼沒有武學前途的下人。

少女雖為遠親，但比起下人來也是金貴萬倍。

先躲過去再說吧，雖然打不過，但說不準這位小姐隨便來幾下發泄憤怒之後會消氣也不一定。王異一個矮身，瞧准旁邊的一塊石頭就鑽到後面去，他可不敢小看這根看似柔軟的鞭子。

紅色的鞭子「呼」地一聲破空刷過來，所到之處草木皆斷，又「啪」地一聲打在石頭上。

王異藏身的石頭登時裂開條大縫，轟隆一聲坍塌，露出後面的王異。

沒想到這麼厲害，王異大驚失色，這要抽到身上還了得？他可不認為自己的身體比這石頭還硬，於是慌忙往後退，越是心慌就越是出亂子，腳下不知被什麼東西絆住，王異撲通一下摔倒了！

現在摔倒可是要命的，他根本就沒有爬起來的機會，少女就站在了眼前。

對方一步步逼近，王異就慢慢往後挪，一邊驚慌道：「不是……不是有意的……」

此時他說什麼都沒用了，先入為主，少女早把他當成是個小色鬼。一般有點姿色的女人都會認為全天下男人都覬覦她的身體，這怎麼能是無意的呢，她才不管這河邊到底是不是她家後院澡堂，總之撞到了就是有預謀的，之所以這麼氣憤完全是因為王異一身沒有地位的下人打扮，假如是什麼青年才俊她也不會這麼憤怒。

「我先把你那兩個狗眼珠子挖出來！」

少女惡毒地說了一句，紅色鞭子就如靈蛇一般躥出，直取王異的右眼。

王異想就地一滾躲開，本來以他的速度是無論如何也躲不過這一鞭子的，眼看着雙目就要瞎了一隻，但是這個時候卻忽然打雷了。

響亮的旱天雷，先是噼啪炸了一聲，然後隆隆地響起滾雷聲。

就是那毫無徵兆的一聲雷，嚇得少女的手一哆嗦，鞭子就打不中王異了，從他臉側一擦而過，帶起的凌厲氣勢在臉上刮出一道血口子。

王異顧不得疼痛，因為他也被這雷聲嚇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