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4 紀念

這次壁外調查，除了探路的先遣班以及過來路上的索敵班傷亡比較慘重，其他作戰單位基本都完好無損。為數不多受傷的士兵們都被安置在某個寬敞且有壁爐的房間里休養。

利威爾和瑟琳娜來到的時候，只有那名被瑟琳娜帶回來的士兵仍躺在床上無法坐立，但人業已蘇醒。

「你還好吧？貌似燒也已經退了呢。」瑟琳娜關切地問道。

「啊......」士兵恍惚了一小會兒，緩緩轉過頭看著瑟琳娜，眼神無光卻空洞，「謝謝你......可惜，其他人.......」

無需多想也能猜到，先遣班就只剩下他和另一個士兵活了下來，失去隊友的悲傷正在看似麻木的表情下翻湧，但大腦的保護機制讓其暫時切斷了情緒的傳遞，否則精神頃刻間便會崩潰。

「我們在路上看見了其中一名士兵的遺體，已經安葬好了。」利威爾說。

士兵問：「那個......是棕色頭髮，黑色眼睛的嗎？」

利威爾搖搖頭，「沒有可以辨認的部分。」因為上半身被咬下了一大半。

「那十有八九就是班長......我跟他是同一屆畢業訓練兵，還一起加入調查兵團......結果到頭來，連一條手臂都帶不回去......」士兵眼睛濕潤了，但他還沒恢復到可以隨意放聲大哭的地步，「為什麼不是我......」

瑟琳娜暗暗握了握拳又鬆開，隨後安慰道：「人有兩次死亡，一次是肉體上的，另一次是當世界上沒有人再記得他的時候。你是這個世界上為數不多還記得他的人，只要你還活著，他就能繼續活在你的記憶里。」

懷著沉重的心情走出病房，瑟琳娜深吸了一口氣緩解氣氛，「我們在外面溜達的時間夠長了，還不回去是不是有些對不起他們？」

「不是他們自已要求聽的嗎？」利威爾說。

回到原來的房間，一開門，佩特拉、奧魯歐、埃爾德、根塔就像看見救星一樣喊：「兵長！」

利威爾當然明白他們的意思，對韓吉說：「下午就要撤退了，四眼你趕緊去收拾東西，不然就留著這裡跟巨人一起過夜吧。」

「糟糕！差點忘了！」韓吉一想到被她弄得亂七八糟的資料，嚇得直挺挺站了起來，一溜煙跑出去。

韓吉走後，另外4人紛紛累得眼圈發黑，彷彿韓吉的聲音還在耳邊回蕩。

「她怎麼這麼能說......」奧魯歐帶上痛苦面具說。

佩特拉有氣無力地道歉：「都怪我，不應該好奇的......」

當韓吉火急火燎跑回資料室的時候，發現東西大部分都已經被莫布里特收拾好了。

莫布里特將最後的資料裝箱，看見韓吉，雖然資料被搞得亂七八糟很是煩惱，就跟照顧幼兒園小朋友一樣，但仍盡職盡責地說：「分隊長，要撤退了。您看看還有沒有遺漏的東西。」

「對哦，還有你在這。早知道我就先跟他們說完再回來。」韓吉忽然有些後悔剛才太衝動了。

「嗯？這是？」韓吉看見了之前被壓在各種文件下方的瑟琳娜在木板上畫的路線圖。這玩意原本打算扔掉的，但韓吉覺得畫得還不錯，所以打算先問問瑟琳娜要不要留下來做紀念。她要是不要再丟。

莫布里特看到木板后讚歎道：「這路線圖跟我們之前復刻的地圖幾乎完全重合，連些細微的曲折和比例都一樣。竟然能將地圖記得那麼清楚，真的很厲害。」

聽完后韓吉既震驚又納悶，雖然瑟琳娜會畫畫，但竟然能在沒有參考的情況下畫出分毫不差的路線圖，確實有點厲害：「難道她真的是個天才？」

回到牆壁內之後，對於陣亡士兵的遺物整理以及家屬走訪又要開始了。那名士兵申請要跟著分隊長去見同伴的家人。

面對拿著遺物失聲痛哭的家屬，他也都只是難過地撇過頭。幾天過去了，他也沒有過多的情緒波動，感覺自己大概已經適應了傷痛。

回到兵團宿舍，他赫然看見桌上多了一個文件袋，詢問室友得知是瑟琳娜送來的。好奇拆開，宿舍內頓時下起了局部暴雨。那名士兵拿著瑟琳娜給的東西，坐在床上心情久久不能平息，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心理防線瞬間崩塌。

第二天，那名士兵找到了正在打掃的瑟琳娜，「謝謝你昨天送來的禮物。這樣我就能永遠記得他們的樣子了。」

「不用客氣，舉手之勞而已。」瑟琳娜見那名士兵臉色明亮了許多，心裡很是安慰，不枉她辛辛苦苦從海量視頻數據里找出先遣班幾人的模樣並將他們畫下來。

晚飯過後，所有士兵都忙著洗漱睡覺，兵團總部除了宿舍格外熱鬧，其他地方都包裹著朦朧的夜色中。

瑟琳娜趁佩特拉不在的時候溜出了門，遠離喧鬧的宿舍樓，獨自無聲地來到之前她躲起來畫魔方攻略的那座塔樓。

利威爾已經在那裡等候多時。看見有人過來，便點亮了手裡的燈，看清來者是瑟琳娜后問：「今天還要繼續嗎？」

「當然，但很快就能完成了。」瑟琳娜拍了拍她捂在懷裡的東西。

於是，兩個孤男寡女走進了黑燈瞎火塔樓當中，而這一幕，也剛好被路過的好事者看在了眼裡。

雖然瑟琳娜知道自己對利威爾抱有好感，但只要不去想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她還是能夠臉不紅心不跳地拜託利威爾幫她幹活。

壁外調查回來的那天，瑟琳娜忽然意識到拍照留念真的非常重要，可惜這項技術並沒有出現在牆壁內。這樣的話，只能靠她手搓『相片』了，可以給那些失去隊友的士兵一個念想。

這樣想著，她不由自主地站遠了一步，兩手的食指和拇指組成相框的模樣將利威爾他們幾人都囊括了進去，歪歪腦袋調整構圖和角度。

「你在做什麼？」利威爾問。

「我覺得，我們應該每次壁外調查回來后都留一張畫做紀念。」

她並不能記得所有人的樣子，要畫出來只能偷偷去翻電腦里的記錄，而這個過程要保證不被人撞見，不然被發現她擁有不屬於這個世界的科技產品，她就得『退出遊戲』了。

於是她私下找上了利威爾，當她在塔樓樓頂的小房間里作畫的時候阻止別人打擾。報酬是，她給特別作戰班畫的第一幅『合影』。

不得不說，利威爾是真的『好用』，連她的這種要求想都沒想就答應了下來，連續幾天都毫無怨言。而且她也相信利威爾的人品，不會來偷看她的繪畫過程。

期間，有些看見瑟琳娜鬼鬼祟祟就跟上去的傢伙都在看見利威爾像看門大爺一樣坐在台階上喝茶的樣子給嚇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