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餌中餌

槍聲將高城驚動了。

他呼叫任然。

任然的回應很簡潔：按兵不動！

他知道在袁朗這樣的特種兵面前，普通士兵來得越多，死得越多，除非能將他包圍住。

但對方在山的對面，包圍？那是不可能的！

任然在急速地思考著，腦袋以每秒7200轉的速度在高速運轉，思考著應對之策！

袁朗是條大魚，如何才能幹掉他？

他看了看周圍地形，很快有了主意。

「孟悅！「

「到！」

「帶一班，隱蔽前出，到左前方150米處的草叢中埋伏。」

「是！」

「李天才！」

「到！」

「帶二班，隱蔽前出，至右前方100米的松樹林埋伏。」

「是！」

二班長鬍凈之前出局了，李天才的班也被打殘了，所以任然臨時調李天才過來指揮。

孟悅、李天才很快將許三多、孫可偉黃子韜等人帶走。他們機敏地做著戰術動作，躬身奔跑在林間草叢，很快消失不見。

「成才！」

「到！」

任然叫了成才，卻猶豫一下，問他：「立姿能打嗎？」

成才練習狙擊時間不太長，目前卧姿還比較准，跪姿稍有接觸，立姿估計夠嗆，任然不太相信他。

但是成才自己卻信心爆棚，道：「放心吧！連長，指哪兒打哪兒！」

「信你一次！」任然飛快道，「上樹！」

上樹？

成才愣了一下。

萬一被對方發現，那不是成了活靶子？

他猶豫了一下，終於一翻身上了樹杈，在濃密的枝葉間棲身。

他明白了自家連長的意思。

餌中餌！

儘管他有些不太願意，但是任然的話他要聽！

任然自己都在當餌，他又何必畏懼？

成才上了樹，居高臨下向著對面山坡四處瞄準。隨後他似乎嫌自己不夠顯眼，又往上爬了一截，直到再也爬不上去了，才斜靠著一根樹杈出槍。

這裡高了果然有好處，成才幾乎在一出槍的瞬間，就發現了敵人！

那個松毛怪！

他在對面靠近山腳下的地方，提著槍在林間快速行進，如果不是爬得這麼高，根本看不到他！

成才壓著槍，慢慢用準星套向那人頭部，一邊向任然報告：

「發現目標！1點鐘方向，五百米！」

任然手一揮，早就候著禹小海帶著加強三班，快速朝那裡撲去！

……

袁朗。

袁朗耳中傳來齊桓的報告聲：

「隊長，那個狙擊手已經鎖定你了。」

齊桓在更遠的山頭，通過高倍望遠鏡觀察對面，充當了臨時觀察手。

「知道！我看到了。」袁朗頭也不抬地道，一邊利用周邊松木，不停歇地朝著某個方向前進。

「隊長為什麼不一槍幹掉他？」齊桓問。

「他們還需要點時間！」袁朗道，一邊做著規避動作。他口中的他們，是指藍軍二營那邊。

那邊有行動。

「但是這很危險！」齊桓道，袁朗現在暴露在狙擊手的槍口下，隨時會出局。

對方是魚餌，自家隊長也是魚餌，就看誰能釣起誰！

袁朗很有信心地回答：「沒事！那個列兵……我考考他而已。你看到他們左右兩邊前出的兵力了嗎？」

他說的是任然之前派出的孟悅和李天才各帶的那個班。

齊桓意外：「隊長你怎麼知道？」

「你先告訴我們他們有多少人！」

「看不清。不過根據沿途枝葉搖動情況判斷，每處不少於十人。」

「那就是各有一個班左右的兵力。」袁朗斷言道。

齊桓忍不住問他：

「隊長，你怎麼知道？」

「我猜的。」袁朗道，「如果我是他們的指揮員，這時候的最好選擇就是兩頭包抄，他們兵力不多，每邊一個班已經是極限！不過，他還真看得起我！盡了最大努力！」

「不過，隊長，我要告訴你一個壞消息。」齊桓道。

「說。」

袁朗一邊說著，一邊小心翼翼地在林間穿行，如果仔細觀察，會發現他的行進毫無規律可言。

時快時慢，時左時右，時跳時蹲，偶爾還會匍匐前進。

「他們還有一隊兵力前出了，一個加強班左右，在你的三點鐘方向過來……」

袁朗聞聲嘆了口氣，他此時也有些累了，在一棵稍大的樹后藏住身形，稍作停留。一邊問道：

「比我估計的還要重視！他們距我還有多遠？」

「快了！三百五十米小斜坡，十四個，預計8分鐘以後到達。」齊桓很準確地報出了禹小海他們的情況，連行進速度也估計得分毫不差。

「另外兩處呢？」袁朗在估計著情況。

「按兵不動！」齊桓回報，知道袁朗問的是孟悅和李天才的那兩個班。

袁朗一邊繼續在林間穿梭起來，一邊問道：

「我堅持不了太久，他們還沒有消息？」這個他們，是指藍軍。

「已經動了。十分鐘以前已經交火。估計很快會有消息傳過去。」

「那就好！」

袁朗說著，再度往前穿行，卻是遠離禹小海他們出來的方向，往對面山坡斜向爬去。

他在林間奔跑，似乎絲毫也沒將成才這把狙擊槍放在眼裡。

……

成才。

成才的確很鬱悶，他知道這次遇到了高手，但沒想到高手會這麼厲害！

人家給他當靶子，他卻瞄不準，鎖不定！

瞄準鏡中，袁朗的身影時隱時現，而且行進得毫無規律可言。

他似乎知道成才的位置一般，每當成才有機會開槍的時候，他總會以極快的速度閃過，而在有枝葉樹木擋住時，他卻行進得很緩慢。

成才幾次嘗試在他行進路線前面一點進行預瞄，卻輕易被袁朗跳脫！

成才感覺有點丟人，這是他當狙擊手以來從沒有遇到過的事情。

呯！

他終於忍不住勉強開了一槍，但彈著點落在袁朗剛剛閃開的身影之後！

這槍空了！

立姿，本就是成才的弱項，何況在這麼高的樹上據槍，根本就不穩。

成才是第一次在這種條件下射擊，這槍空了並不奇怪。

但是袁朗出奇地沒有還擊，在成才放了空槍之後，他繼續在林間奔跑著，跳躍、潛伏、翻滾，匍匐，他就像在親身示範教成才如何躲避一般，教科書一樣的做著各種戰術規避動作。

成才是第一次遇到這麼狡猾而敏捷的目標，他恨不得跑到他面前，拿機槍直接將對方突突了！

管你如何敏捷，我只管拿機槍對著悶干！還不信了我！

但現在距離遠著，而且他手中拿的是85狙！

成才開了槍之後，也沒有移動點位，他繼續瞄準著。

他知道對方已經發現了他，但是他要把這個魚餌當到底，他不打算躲起來。

成才深吸了口氣，沉下心來，決定稍有把握再射擊，不然在高手面前這也太丟人了！

……

任然接到了高城的呼叫。

「螳螂螳螂，我是黃雀！我是黃雀！」

任然很無語。

出來時雙方並沒有起代號，但是高城堅持要叫他自己黃雀，並叫任然螳螂。這就像個小孩子非要佔點便宜一般，任然也只能由他。

「收到，請講。」

「團指消息，十分鐘以前5號高地西南側發現藍軍一部，二連前出與對方交火，團指詢問我們能否前往支援。」

「你沒給他們說我們也碰上藍軍了嗎？」

「說了。」高城道，「團指說那股藍軍正往我們這方逃竄，令我部前往阻截。」

「那這邊怎麼辦？」

「分兵！團指說你們當面之敵有限，就交給你們了。讓我們去攔阻！」

「放屁！」任然急得跳起來，道：「什麼叫有限！對面是特種兵，可以一個打十個的！沒有你們我們還打個屁！」

「那你自己去給團長說！我們要先走了，團指讓我們馬上出發，不然人家就跑了！」高城說完掐了通訊。

任然出了下神，然後命令通訊員，先將禹小海的三班叫回來！

沒有七連在，三班衝上去就是送菜的份！

「成才，下來吧！」任然招呼著成才。

但是成才不些不願意，心裡也有些不服氣，剛才那一槍，丟臉了，他想找回來。

「連長，我再打一槍，就一槍！最後一槍！」他請求道，「機會難得，我想會會他！」

任然猶豫了一下，同意了。

他想起了成才跟他說過的小目標，成才想同高手過招！

對於成才來講，目前輸贏其實不重要，任然更需要保護他的進取心。

「那你自己小心點，不要勉強！」他提醒一句，成才答應了。

接著任然親自接通王團長的通訊。

「……首長，這關鍵的時候，七連怎麼能走啊？眼看我們就可以吃掉這股藍軍的！」

王團長在那邊發著脾氣：「滾！這不是你置疑我決心的時候！」

他直接掛了通訊。

任然想了想，不信邪，再次接通。

「首長，這邊是大魚！而且人少！機會稍縱即逝！」他道。在他心中，袁朗這一隊人馬，可以抵得上那邊十倍的藍軍！

他認為應該先對付袁朗。

王團長正在氣頭上，聞言在話筒里吼了起來：「任然！你想來當團長是不是？來來來，我位置讓給你！」

任然苦笑了一下，勸道：「首長別生氣，我只是建議！」

「建議收到！別再打來了！」

啪！王團長在那頭掛了。任然握著話筒只是無語。

高城的嘲笑隨後而來。

「任螳螂，吃鱉了吧？哈，我好開心！」

任然：「……」

「團長幹嘛發那麼大火？」任然問道。

「還不是因為藍軍跑了唄！」高城回道，「二連剛交火，一連、五連，還有三連，全都上了，沒圍住藍軍，反讓人家打開缺口沖了出來，朝咱們這邊突圍了！要知道人家還不到一個連的兵力，你說團長能不生氣嘛！」

任然無語，除掉鋼七連，再看看其他連隊的戰鬥力！

難道高城你就不內疚的嗎？

心中這樣想，嘴上卻道：「你害我！你明知道團長正在氣頭上，還讓我去觸他的霉頭！」

高城：「別怪我啊！是你自己要去的！哦，就你當面的敵人重要，別的敵人都不重要是吧？」

「當然是這邊更重要！這邊是大魚！」任然理所當然地道。

「聽我一句勸啊小螳螂，」高城抑揄道，「飯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你當面的敵人是大魚沒錯，正是因為是大魚，才難以一口吃下！你明白不？」

「明白個屁！」任然直接爆了粗口，王團長給的氣還沒消呢，又在高城這裡遇到不爽。

他準備掛掉通訊，高城卻道：「團長的意圖，是一點一點削弱敵人，哪個好吃吃哪個，柿子挑軟的捏，還不明白？這叫彼消此長，是兵法！兵法你懂不懂？」

「屁的兵法！兵法哪有這一句！」任然道。

「嘖！是你自己不學無術好嗎？」高城道，對於打擊任然，他現在有些樂此不疲：

「孫子有云：善戰者，能為不可勝，不能使敵之可勝。故曰：勝可知而不可為。這句話你懂不懂？」

這句話本來的意思，是善於用兵的人，要先想辦法使自己立於不敗之地，創造自己不可戰勝的條件，並等待能夠戰勝敵人的機會。就是掌握戰爭主動權。

高城是藉此在向任然解釋王團長的意圖，一點一點削弱藍軍，先使紅軍立於不敗之地。

任然本就不爽，聞言懟他道：「就你有學問！人家孫子不也說了，是故勝兵先勝而後求戰，敗兵先戰而後求勝！抓大魚才是先勝好嗎，蝦兵蟹將就算抓完了，你也抓不到這條大魚！搞不好還被別人偷襲斬首！所以真正的善戰者，是立於不敗之地，而不失敵之敗也！你屁都不懂，還跟我掉書袋講兵法，沒的讓人笑掉大牙！」

高城：「……」

他是真沒想到任然理論功底如此之深，孫子兵法隨口就來！

心中有些佩服，嘴上卻道：

「喲喲喲，跟我發什麼飆？！有本事找團長去啊！我還不想去呢，我還想留下來報仇呢！」

「哼！」任然哼了一聲，不想理他。

「哼！」高城同樣回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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