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團圓夜
一大早下人們就在各個院里大門房樑上掛一對紙燈籠，燈上四面畫著祥瑞的圖紋，這是琅琊郡一帶由來已久的習俗，示意順遂，團圓。
洛汐蘭住的院落悠思閣在言閔弦寢室綾曦閣的南邊，本是同一個院落，三年前言閔弦命人從南邊隔開，建了一個院落，兩個院落的後院是相通的。
洛汐蘭第一次看到悠思閣時就想到詩經里的《子衿》，這是一首思念之情的詩，洛汐蘭有些疑惑，他不像這樣表現出來的人，總是深藏不露，絕不會如此容易就被看出來，但她又有些期待是她所想的那樣。
今晚是除夕夜，府上設了家宴，程嬤嬤午時就告知了洛汐蘭，只是她一直都在抗拒著，但又找不到其它的理由推掉。
「夫人，該過去了。」
程嬤嬤剛進門就走到洛汐蘭跟前說道，而她一臉的沉默，眼神里透露出來的滿是落寞，嬤嬤還是第一次見到如此的她，這不是她這般年紀里該有的神情，雖然知道她與郡王妃不和，只是，看她這模樣怕是不單單是不合，個中緣由恐怕沒那麼簡單。
正廳里，言閔弦與南宮琪雯都在，太夫人與太妃還未到，洛汐蘭進了門，看了他們一眼就走到另一邊，心中始終堵著一口氣，實在是不痛快。
南宮琪雯看向洛汐蘭，上次一別，已有數年未見，想不到竟是在這般的情景下見面，心中不免感慨萬千，她淡淡一笑，似是向對方炫耀她的勝利，但也似是在嘲笑對方。
「尊上，昨晚入睡時妾身看您有幾聲咳嗽，已命人煮了湯藥，等下晚膳后便會端過來。」
洛汐蘭肩膀微微的抖動一下，他，昨晚留宿南宮琪雯那裡，抬眼看向他們，迎面而來的是他用灼烈般的眸光看著自己，還是一臉氣呼呼的模樣。
「嗯。」片刻他輕聲說道。
他把目光轉移到其它地方，洛汐蘭依舊往他這邊看去，輕呼一口氣，心想著他是越發的小氣了，動不動就跟自己生氣，年少時的他可是一臉的意氣風發，瀟洒，淡然。
正想著，太夫人與太妃走了出來，門外侯著的嬤嬤們趕緊的走進來。
「祖母。」
「娘」
「嗯，你們來了，都坐吧！」
太夫人開口說道，她坐在主位上，兩側分別坐著言閔弦和太妃，南宮琪雯很自然的就坐在言閔弦的身側，洛汐蘭則坐在太妃身旁。
「汐蘭，住得還習慣？」
太夫人一臉慈祥和藹的看向她，語氣極為溫柔，洛汐蘭一時愣住了，印象中的太夫人可是一臉的嚴肅，說話的語氣平平的，但總會透露出一股很霸氣的氣息，不禁讓人蕭然起敬，今晚卻有些反常。
「回祖母，一切都好。」
洛汐蘭恭恭敬敬的回應著，話說得很客氣人卻不怯場，平時看著柔柔弱弱的人骨子裡可是有著一股剛硬的性情，言閔弦的目光依舊落在她的身上，嘴角微微上揚，許久未見她這般的模樣了。
「你第一次回府，需要什麼，缺什麼的就跟嬤嬤說一聲。」
「嗯，孫媳知道。」
太夫人轉頭看向南宮琪雯，開口說道：「琪雯，你是郡王妃，是正妻，這是不容置換的，但汐蘭是先郡王在世時為閔弦所選的妻，她是比你先進門，是嫡妻，所以，你們都是閔弦的正妻，也不需要分大小，平日里就喚各自的閨名便好。」
「是，孫媳知道。」
南宮琪雯縱然萬分不願意，但也只能答應，在這府里太夫人說的話可是沒人能反駁。
「好了，今晚是除夕夜，咱們好好的吃個團圓飯。」
太夫人一臉的滿意，深宅里的那些勾心鬥角的事她是經歷過的，但她不想這些深宅里的女人為了爭風吃醋在她眼皮底下做出過分的事。
這頓飯下來，洛汐蘭吃的並不多，除了太妃囑咐她幾句要多吃點，他整晚可是一句話都沒有與她說過。
回到悠思閣，洛汐蘭和衣躺著，一臉的悶悶不樂，與他相見的機會本就不多，她一直都想和他好好的，平平淡淡的過日子，偶爾能見著他，說上幾句話就足夠了。
「夫人，水已備好。」程嬤嬤走到一旁開口說道。
「嗯，這就去。」
泡在熱水裡，衝去一身的倦意，這是她一天里最為輕鬆的時候，什麼也不想，安安靜靜的，這會兒她就覺得這世間還是有很多期待的，這樣反覆的安慰自己，想想也是蠻心酸的。
「夫人，太夫人來了。」
程嬤嬤急忙的走到屏風後面開口說道。
「太夫人？她怎麼這個時候過來？」洛汐蘭一臉的意外。
「夫人，來，奴婢為您更衣。」
人既已到，總還是要出門迎接的，嬤嬤們手腳利索的為她快速更衣，便領著她是直奔院落大門那裡。
「祖母。」
「沒打招呼就直接過來了。」
太夫人淺淺一笑，往年她都是去郡王妃院里的，但今晚她沒去，來了洛汐蘭這裡，隨從的人員也不多，只有三名嬤嬤，畢竟還是要顧及郡王妃的感受。
洛汐蘭一臉茫然，太夫人來了，但也沒進門，眾人也是在門外。
「來人。」太夫人喊了一聲。
只見一名嬤嬤從門的一側上把燈籠取了下來，太夫人往裡面添了油，又把燈芯提高，片刻就命人把燈掛上去。
「好了，汐蘭，回去吧，我也回了。」
洛汐蘭一臉懵然，太夫人過來就為了掛個燈。
「孫媳送祖母。」眾人行了禮。
回到屋裡，洛汐蘭滿是疑惑，她拉住程嬤嬤問道：「嬤嬤，太夫人過來掛燈這是為何？」
程嬤嬤則是一臉的笑盈盈說道：「夫人，這是府里的習俗，長輩在您燈上添油，提芯，寓意是希望來年你能為尊上添子。」
「哦……哦。」
這寓意倒是想不到。
「夫人，今晚就早點休息，明天是元日，要早起祭拜天地和祖先，今晚尊上要守夜。」
嬤嬤一邊為她更衣一邊叮囑著。
夜裡，琅琊郡各地鄉里的百姓屋裡點著一盞燈，屋外門房樑上掛著一對燈籠，看著一片祥和，在這朝局動蕩，常年戰亂，百姓衣不蔽體食不果腹的亂世里能有短暫的安寧日子，對於他們來說就是最大的慰藉。
祭祀結束后，言閔弦去了書房，卯時就起來一直忙到巳時，還沒來得及喘口氣就直接來見蕭統領和陸統領。
今天是元日，如不是有急事蕭統領等人是斷然不會此時急沖沖的趕過來見他的。
「家主，臨城一帶近來匯聚了很多武士，前方的眼線來報有一位喊赫巴格的領頭要來。」陸統領開口說道。
「赫巴格？可有查到此人的背景？」
「他是桑南座下八大弟子中的其一，傳聞此人生性憨厚，喜怒哀樂從不易表現出來，看似平庸，不過屬下覺得此人深藏不露。」
「此話怎講？」
「此人半年前就到中原，這半年來各幫門派紛爭不斷，屬下一直沿著這條線索追查發現挑起各幫派紛爭的人都與冥神教有關。」
「他們都是冥神教安插的眼線？」
「回尊上，這些人大部分都不算是冥神教徒，他們是各自門派因出錯而被除去派系的人。」
「你是說冥神教利用了這些人？」
「正是。」
「為何？即使他們再恨自己的門派也不至於倒戈冥神教，是否有其它的原因。」
「回尊上，這問題屬下與陸統領他們至今也沒能查出來，現在有中原其他幫派的人都參與其中，屬下等人認為這事很是危機，怕更多的人陷入其中。」一旁的蕭統領開口說道。
言閔弦靠在椅子上，拇指輕敲打著桌子，按陸統領所言，如果其它幫派的人倒戈冥神教，這事勢必會引起整個武林的動蕩。
「暗衛那邊有何收穫？」
「回尊上，已派人緊盯著，不過一直沒能追蹤到赫巴格的蹤影，其它的盡在可控範圍之內。」
言閔弦眉頭緊皺，冥神教的魔爪慢慢滲入到各幫派的內部，一旦取得機密，與外部人員來個裡外應合，這勢必再次掀起一番血雨腥風。
「思齊，你現在動身去給五大門派掌門和四大家族發請柬，邀他們到揚州密談。」
「是，屬下馬上去辦。」
「你們也去收拾收拾，一個時辰后我與你們一起出發。」
「是。」
眾人離去后，言閔弦獨自一人留在書房裡，他右手捏了一下眉頭，事情越來越刺手了，越發的難以控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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