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0章 帝王篇(番外)

第280章 帝王篇(番外)

趙徹的聲音壓得很低,表情嚴肅,沈柏把腦袋往枕頭上埋了埋,小聲說:「我不知道。」

她的眸子水亮,清澈見底,好像有絲毫雜質就會立刻被發現。

趙徹也有點動搖,不過他沒表現出來,繼續說:「張太醫說你是被煙嗆暈的,沒有中迷魂香的跡象,你在撒謊。」

趙徹的語氣篤定,好像已經知道了所有真相,沈柏肩膀瑟縮了一下,抬起腦袋,怯生生的看着他,她有點慌,還很無措,像是犯了大錯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趙徹心頭一刺,有了答案,抬手揉了下她的腦袋,說:「在我面前,你永遠不用說假話。」

他習慣在她面前用自稱,而非本宮。

沈柏用腦袋蹭了蹭他的掌心,啞著聲說:「他們是壞人,是他們想陷害我在先,我才反抗的。」

這是變相的承認人是她殺的了。

她還這麼小,看上去這麼柔弱,怎麼能殺死兩個人?

趙徹壓下驚訝細細的問沈柏事情經過,她進宸淑宮后,第一時間去了皇后寢殿,卻沒有進去,透過門縫,她看到躲在門后的一雙腳,意識到那兩個宮人在這裏等着她,她本能的覺得不妙,扭頭就跑。

那兩個人很快追上來把她抓住,她試着掙扎,其中一人捂住她的口鼻,呼吸受阻,沈柏很害怕,不過她跟街上那群小乞丐學了不少歪門邪道,很快放棄掙扎裝死。

那兩個人發現她沒了動靜,還以為她被悶死了,兩人都有點慌,推諉的時候,把事情說出來。

原來趙稠白日聽說趙徹送了皇后遺物給德妃,認定趙徹是用這種方式膈應羞辱德妃,便讓這兩人趁著除夕宴的時候宸淑宮沒多少人,偷偷去宸淑宮放火。

之前沈柏在冬桂節讓趙稠出了丑,趙稠一直記恨在心,讓宮人把沈柏引到宸淑宮,做出沈柏不小心在宸淑宮點火的假象。

這樣一舉兩得,既給趙徹添了堵,又能好好教訓沈柏一番。

趙稠計劃得很好,卻算漏了沈柏的反應。

沈柏聽完整個計劃,心裏恨得直痒痒,把趙稠罵了個狗血淋頭,她趁那兩個宮人不注意,「詐屍」起來又逃跑,兩人很快發現,意識到事情敗露,對沈柏起了殺心。

沈柏身量小,身手也靈活,在躲避過程中,不小心殺了一個人,另外一人嚇得不敢靠近,準備叫人,沈柏知道不對,撲過去把那人也殺了。

熱血濺了一身,沈柏之前連雞都沒殺過,冷靜下來后被嚇傻了,但宸淑宮一片死寂,沒有人可以安慰她,給她出主意該怎麼辦。

夜風吹過,沈柏打了個冷顫,想起自己之前看過的話本子,從兩個宮人身上翻出火摺子在皇后寢殿放了火。

她那個時候很害怕,其實抱了同歸於盡的念頭,她殺了兩個人,給那兩個人償命就好了,而且她躺在皇後生前睡的床上,死後說不定就能見到皇后了。

沈柏說完,身子不住顫抖,又想起那兩個人的死狀。

趙徹知道她嚇壞了,抓住她的手,堅定地說:「你沒做錯什麼,不需要害怕,是他們先要傷害你的,如果你不反抗,死的人就會是你。」

「我知道,我不能有事的,我還要好好念書做大官的。」沈柏悶悶的說,並沒有因為趙徹的話減輕負罪感。

趙徹感覺她鼻音有點重,探了下她的額頭,發現觸手一片滾燙,她發燒了。

趙徹愣了一下,連忙叫張太醫來。

沈柏的傷口有點感染,整整燒了三天,熠辰宮的宮人全都戰戰兢兢的伺候着,生怕她出什麼意外。

而這三天宮裏也不安生,淑妃懷孕的消息傳開,但她身子不好,又吃了寒涼的食物,一直斷斷續續的見血,喝了許多保胎葯也不管用。

到第三日,孩子還是沒能保住。

這孩子來得意外,走得也意外,淑妃遭了罪,又損了元氣,臉色蒼白的躺在自己宮裏養身體。

恆德帝去看過淑妃,賞了不少補品讓她好好養身子。

德妃也被淑妃懷孕的事驚到,知道淑妃小產,做主免了淑妃給太后的晨昏定省,也從庄賢宮庫房拿了不少補藥過去。

饒是如此,流言還是不可避免的傳開。

宮裏妃嬪極注重保養身子,隔個十天半月就會請太醫院的太醫診脈,淑妃流產的時候已經有三個月的身孕,這麼多太醫,怎麼一個都查不出來?

恆德帝把太醫院的人都叫來問了話,平日負責給淑妃調養身子的兩人跪下一個勁兒的直呼冤枉,他們之前確確實實沒診出喜脈,不知道怎麼回事。

孩子沒保住,現在說什麼都沒用了。

恆德帝直接把那兩人交給大理寺發落,太醫院也因此被勒令整頓,醫術不佳者自己主動退位讓賢。

太醫院被整頓,淑妃宮裏的人也被大換血,做完這些,恆德帝才去了庄賢宮。

除夕宴后,德妃再沒穿過那身華貴的衣裙,衣服被洗乾淨,整整齊齊掛在寢殿,旁邊還放着趙徹送來的六尾鳳釵,德妃只覺得諷刺至極。

恆德帝到庄賢宮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幕,德妃痴痴地看着那身衣服,像是看着世間最珍貴的寶物。

殿外伺候的宮人想通稟,恆德帝抬手制止,宮人有眼力見兒的退下,恆德帝走到德妃身後,輕聲問:「怎麼在發獃?」

德妃被驚醒,回頭,一臉落寞,不過在看到恆德帝后又變成欣喜,手忙腳亂的想要行禮,恆德帝伸手扶了她一把,說:「這裏沒有外人,愛妃無需多禮。」

恆德帝的語氣很溫和,好像他們和天底下的尋常夫妻沒什麼兩樣,但一日不登上后位,德妃就改變不了自己是個妾的事實。

再抬頭,德妃的眼眶又紅了,強忍着委屈問恆德帝:「淑妃妹妹這兩日不好,陛下安撫她就夠辛苦了,怎麼還有空到庄賢宮來?」

「這幾日你也辛苦了,過來看看。」恆德帝說,見德妃喜歡那衣服得緊,又道,「這衣服挺漂亮的,喜歡怎麼不穿?」

德妃這下更委屈了,眼角滿是淚光,用帕子擦了擦,說:「臣妾不配,不能壞了規矩。」

封后的聖旨沒下,她始終是貴妃,穿上這身衣服不是讓人笑話么。

恆德帝嘆了口氣,說:「讓你受委屈了。」

雖然有愧疚,卻隻字不提封后的事。

德妃猜到這次多半又是沒指望了,心裏有氣,怨念橫生,面上卻不敢表現出來,還要大度柔和的說:「臣妾不委屈,淑妃妹妹好不容易有身孕,本是喜事一樁,如今鬧成這樣,也是臣妾的疏忽,是臣妾沒管理好後宮,給陛下添麻煩了,若是……若是姐姐在,就不會有今天的事了。」

德妃說着哽咽,低頭拭淚。

她比恆德帝小七八歲,又保養得很好,如今哭起來還是梨花帶雨、楚楚可憐。

她怕別人會拿她和皇后比較,自己先開口提了這茬,好顯得有自知之明、惹人愛憐,恆德帝卻不可自抑的想起皇后的好。

他的皇後端莊賢淑,遇事波瀾不驚,永遠從容淡定,她的眼眸總是明亮堅定的,很少在他面前哭,即便是哭,也會很快止住,將所有的脆弱難過都偽裝得很好,是任何人都學不來的。

恆德帝嘆了口氣,說:「皇后的寢殿幾乎都被燒了,她人不在了,連生前用過的東西也都不在了。」

恆德帝的語氣很是惋惜,他有多喜歡皇后,宮裏的人都知道,不然也不至於害得皇后早逝。

德妃心裏很是嫉恨,面上卻趕緊止了淚,安慰恆德帝:「姐姐在天上守着陛下和昭陵呢,若是見陛下如此,姐姐定然也會很難過的。」

恆德帝點點頭,壓下情緒說:「宸淑宮的火被撲滅后,裏面發現了兩具焦屍,經過排查可以確定,他們是今年剛進宮的新人,分在司夜局幹活,按理是不應該出現在那裏的。」

這些消息德妃早就派人打探到了,卻還是裝作第一次聽見,驚愕的瞪大眼睛,詫異道:「是有人故意縱火嗎?」

「的確是有人在背後搗鬼。」恆德帝篤定地說,「但這兩人在宮中並無親眷好友,大理寺已經排查了很多遍,還是查不出背後之人搗鬼的線索。」

德妃也不知道這事是趙稠在背後搗鬼,她不自覺看了那支六尾鳳釵一眼,試探著說:「臣妾與姐姐親厚,姐姐病逝后,臣妾也很難過,若臣妾知道是誰膽敢放火焚燒姐姐遺物,一定將那人捆了千刀萬剮。」

人都已經死了,還要動人家的遺物,這心思委實歹毒。

恆德帝沉沉的「嗯」了一聲,德妃繼續說:「一般人焚燒姐姐遺物除了惹來殺身之禍,不會得到任何好處,依臣妾愚見,大理寺的大人應該看看通過這次事件,可有什麼人從中獲益。」

從表面上來看,這件事德妃不止沒獲益,還再一次被斷送了登上后位的機會,她是不太可能做這種事的。

順着這個思路仔細想想,獲益最多的是趙徹,因為只有他會不希望德妃登上后位。

恆德帝冷冷的覷了德妃一眼,說:「得知宸淑宮失火,睿玄和朕一起趕過去,當時火勢已經很大了,睿玄卻不顧安危,想要衝進去搶救皇后遺物,愛妃覺得有誰從中獲益了?」

趙徹當時是為了沈柏要衝進去的,但外人不知原因,只當他是顧念皇后遺物,所以才如此失態。

恆德帝說出來,擺明了是相信趙徹與這件事無關,德妃感受到威脅,連忙改口說:「臣妾愚昧說錯話了,求陛下恕罪。」

德妃低着頭,乖順認錯,恆德帝卻沒有就此作罷,繼續道:「依愛妃所言,一件事的獲益者便有可能是幕後操縱者的話,那淑妃小產,愛妃覺得對誰最有益?」

這是直接針對德妃了。

德妃臉色一白,跪在恆德帝面前,急切的說:「臣妾對陛下一片誠心,絕不敢做有害皇嗣之事,求陛下明鑒,若臣妾有半句虛言,願被天打五雷轟。」

德妃發了毒誓,眼淚撲簌簌的掉下來,恆德帝看着她,說:「朕並不是在懷疑愛妃,只是按照愛妃的邏輯,推理了另外一件事罷了。」

德妃知道恆德帝這是在敲打自己,連忙說:「臣妾知錯,臣妾不該用這樣的想法惡意揣度這些事,陛下英明,大理寺的大人也都有多年的辦案經驗,他們肯定會還原事情的真相的,臣妾不該隨便妄言。」

德妃認了錯,恆德帝也沒揪著不放,扶德妃起來,安撫了她幾句,明確表示暫時不會封她為後,而且後宮管理起來也不像想像中那麼簡單,德妃還要多歷練才行。

德妃猜到恆德帝暫時不會立自己為後,但沒想到還要被如此敲打一番,她有點傷心,哪怕聽到恆德帝願意留下來吃飯也高興不起來。

宸淑宮被燒和淑妃小產的事最終不了了之,這兩件事牽連甚廣,細查之下只怕會牽扯出更多事,太醫院處置了兩個太醫,宮裏處置了幾個宮人,淑妃德妃還有沈家都得了不少封賞以示安撫,這次的風波就算過去了。

沈柏在熠辰宮養了半個多月傷口才結痂。

開了春,太學院開課,沈柏被送回太傅府養傷,沒兩日便帶着傷去太學院上課了。

夫子特意強調她受着傷,不能被磕著碰著,往常與她不對付的人都按捺著沒有惹事。

沈柏的性子比之前沉穩不少,因為不能亂動,上課也認真了些,課後有什麼不懂的地方還會找顧恆舟討教。

相安無事到盛夏,沈柏文測拿到第五的好名次,她這學期沒怎麼鬧事,夫子們都對她改觀覺得她孺子可教。

測考結束,沈柏得意洋洋的走出太學院,她沒急着回家,大搖大擺走進醉仙樓。

測考前她跟周珏和吳守信打了賭,若是能進前五,要請對方在醉仙樓吃好吃的。

打賭的時候三人都給了賭注,成績一出,沈柏用賭注在醉仙樓要了包間,也不怕兩人耍賴不來,坐下后特別爽快地要了一桌招牌菜。

過了會兒,周珏和吳守信進屋,見沈柏蹺著二郎腿一副小人得志的樣子,氣不打一處來,周珏忍不住惡意的說:「你小子肯定偷題了,不然不可能進前五。」

沈柏理直氣壯,一點也不害怕,挑眉道:「成績是夫子判的,不服去找夫子呀,跟我說這麼多做什麼?」

周珏一噎,差點掄拳頭揍她,包間門被推開,顧恆舟走進來。

周珏跟見了鬼一樣,驚訝的問:「顧兄,你怎麼來了?」

話音落下,沈柏狗腿的衝到顧恆舟面前,引著顧恆舟往裏走,嘴上道:「顧兄別理他,他腦袋少根筋,不會說話,我今天可是誠心請你來吃飯的。」

沈柏把顧恆舟引到主位坐下,周珏和吳守信都挺怕顧恆舟的,顧恆舟往這兒一坐,兩人就不敢多話了。

小二很快上菜,醉仙樓的菜品都是色香味俱全的,但菜上得越多,周珏和吳守信的臉色就越差。

他們可不像沈柏有小金庫,腰包一直緊巴巴的,醉仙樓的菜又貴,沈柏這一頓是要把他們的腰包都掏空啊。

沈柏要的就是這種效果,根本不看兩人的臉色,一個勁兒的跟顧恆舟套近乎,顧恆舟話不多,她也一點都不覺得尷尬。

菜沒一會兒就上齊了,沈柏剛要動筷,包間門再度被敲響,周珏和吳守信立刻瞪向沈柏,沈柏無辜的聳聳肩,說:「這次可不是我請的人。」

兩人都不信沈柏的鬼話,打開門,意外地看見趙徹站在外面。

四人同時起身行禮,趙徹頷首致意,說:「不必多禮,本宮也是偶然看見你們在這兒過來看看,沒打擾你們吧?」

「不打擾不打擾。」周珏連忙回答,給吳守信遞了眼色,兩人讓開,趙徹走到顧恆舟身邊坐下。

趙徹掃了眼桌上豐盛的飯菜,疑惑地看向周珏,問:「今日有人過生辰?」

「不是。」周珏搖頭,假惺惺的說,「是沈柏這次文測拿了第五,我們覺得她很厲害,給她慶祝呢。」

沈柏也配合的演戲,說:「周珏哥哥和吳守信哥哥覺得我天資聰穎,一定要跟我交朋友,盛情邀請我不好推辭,所以就來了。」

呸!

周珏和吳守信在心裏反駁,卻不得不笑着點頭認同沈柏的話。

趙徹一看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並未戳穿,拿出一塊做工精緻的紫玉遞給沈柏,說:「本宮也覺得沈少爺天資聰穎,今日沒帶什麼東西,就把這塊紫玉送給你,也算聊表心意。」

那紫玉一看就價值不菲,周珏和吳守信皆是意外,然而沈柏和趙徹熟悉得很,並不懂得客套,直接伸手拿了紫玉,歡喜的說:「謝太子殿下賞。」說完眼神殷切的看向顧恆舟,想順勢從顧恆舟這裏得點好處。

周珏和吳守信都被沈柏的厚臉皮驚呆了,暗罵她是無恥小人,顧恆舟卻在兩人忿忿的注視下,拿出一個做工精緻的木盒給沈柏。

沈柏迫不及待的打開,裏面是上好的松煙墨。

沈柏經常在沈儒修書房見這些東西,並不覺得名貴,有點失望道:「是這個啊。」

顧恆舟眉頭微皺,問:「不喜歡?」

比起值錢的紫玉,這個當然不是很討喜啦。

沈柏腹誹,嘴上卻說:「沒有,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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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為聘之顧兄英年莫早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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