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不對勁

將自己的私人物品放好，楊梟帶著再無常上了二樓，剩下幾個人都在客廳裡面守著。

午飯也是度假村的服務員送過來的，這個度假村飯菜的水準著實不錯，不過現在也就孫胖子還能沒心沒肺地大吃大喝，西門鏈哥仨都只隨便吃了點。他們就盼著這次的事情快點結束，可以回去好好休息幾天。

吃喝完畢，在西門鏈的軟磨硬泡之下，孫胖子終於開了口。今天晚上十二點左右，陰司會派人來將再無常接走。不過具體陰司那邊會派什麼狀態的「人」來，孫胖子也說不清楚。這是民調局有史以來，第一次和陰司正面打交道，以前沒有過這樣的先例。

為防著再無常背後的人來搶人，或者滅口，在陰司來人接走再無常之前，孫胖子他們只能在房間裡面活動。不過除了打電話，孫胖子並不禁止西門鏈幾個人上網、看電視。只要不泄露這裡的IP地址，隨便他們幹什麼都行。比起之前守在寫字樓里，只能對著罵街要強得太多了。

吃過晚飯，孫胖子讓楊梟將再無常從樓上的房間帶了下來，只剩下最後幾個小時，孫胖子可不想在這時候出什麼岔子。他們將客廳的幾把椅子圍成一個圈，再無常坐在裡面，孫胖子他們將再無常圍了起來。

「其實你們不用這樣，我沒打算跑。」再無常有些無奈地看著孫胖子他們，苦笑了一聲，舉著手上戴的手銬繼續說道，「現在這樣，我的能力都被你們禁錮住了，還能跑到什麼地方？」

「不是怕你跑。」孫胖子笑嘻嘻地看著再無常，說道，「不是我說，怎麼說也認識一段時間了，眼看著你就要被陰司的人帶走了，我們哥兒幾個這不是捨不得嗎？你回到陰司之後，要是態度好點，那邊再對你寬大點，可能沒幾年你又幹上了陰司鬼差。我們哥兒幾個下去的時候，還要你多多照應一些。」

再無常看著孫胖子說道：「這就別客氣了，陰司的規矩我比你懂。像我這樣叛離陰司的人，千百年來還是第一個。如果不殺一儆百，別的陰司鬼差有樣學樣那還得了？能保住魂魄，不至於魂飛魄散我就知足了。」

「不至於，不至於。」孫胖子笑嘻嘻地搖了搖頭，繼續對再無常說道，「不是我說，有件事情我真的不明白。為什麼你放著好好的陰司鬼差不幹，要把這身皮囊再找回來？在我這樣的凡人眼裡，陰司鬼差就說不是神仙，可是也差不多少了。不管是活人還是死人，就沒有不怕你的。都這樣了，你還有什麼不滿意的？」

聽了孫胖子的話，再無常輕輕地嘆了口氣，說道：「陰司鬼差再好，權力再大，也不過是人死之後的一縷魂魄而已。和那些被押解到地府的鬼魂又有什麼區別？那些鬼魂還能重新投胎，陰司鬼差連投胎的權利都沒有。有頭髮誰願意做瘌痢？肉身毀了沒有辦法，但是我的肉身既然還能找回來，為什麼就不能再嘗嘗做人的滋味……」

說到這裡，再無常頓了一下，重重地嘆了口氣，又接著說道：「沒死過，就不知道活著的時候有多好。」說到這裡，再無常又是一聲嘆息，隨後低下頭看著地面，臉上流露出一絲凄然的表情。

場面冷了片刻，孫胖子也跟著嘆了口氣。不過他話鋒一轉，又說到了那個幕後的神秘人身上：「我再打聽一下，你幫那個人，就是為了《天理圖》裡面的術法嗎？你就是靠這個術法才重新得到自己身體的嗎？」

聽了孫胖子的話，再無常抬起頭來，看了他一眼說道：「這個不需要瞞你，你應該也已經猜到了。我現在能坐在這裡和你們說話，就是靠的《天理圖》中的術法。不過我這次幫他，並不只是因為這個，當初他對我有重生之恩，這次幫他算是為了報恩。」

聽了再無常的話，孫胖子的小眼睛慢慢地眯縫了起來。他沖再無常笑了一下，突然說道：「你的那位恩人，我認識嗎？」

再無常淡淡一笑，沒有回答孫胖子的問題。他低下了頭，無論孫胖子再怎麼誘導，再無常都默默地看著地面，不再說話。時間久了孫胖子也覺得沒意思起來，開始盯著牆上的鐘錶，盼望著陰司的人能早一點到。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終於到了十一點五十幾分，眼看再過幾分鐘陰司的人就要到了。包括楊梟在內，所有人都開始緊張起來。

現場唯一不緊張的就是再無常了，他抬起頭，扭臉看了一眼牆上的鐘錶，對孫胖子說道：「沒多久了，再過一會兒我就要被他們帶走了。臨走的時候給你一個忠告，活著的時候對自己好一點。不要像我這樣，死了之後才後悔。到時候別說是陰司鬼差了，就算是坐上了十殿閻羅的位置又怎麼樣？死了的都叫鬼，活著的時候才算是人……」

再無常的話剛剛說完，門口就傳來敲門的聲音。孫胖子他們都嚇了一跳，幾個人目目相對，包括楊梟在內，竟然沒人敢去開門。隨著敲門的聲音越來越急，幾個人的目光都停留在孫胖子身上。

無奈之下，孫胖子只能主動起身，指著其餘的幾個人，小聲地罵道：「吃飯的時候沒見你們幾個這麼向著我，現在把我想起來了？等著回去了，不給你們穿小鞋我就不姓孫……」

到了門口，孫胖子已經換了一種表情，努力穩了穩心神，顫抖著問道：「誰……誰啊？」

門外有人回答道：「我說我是誰，你就認得嗎？我們是來接人的，開門吧，我們沒有多少時間……」

孫胖子深吸了一口氣，將房門打開，就見門口站著兩個三十多歲的男人，都是一身黑色的裝扮。見到了這兩個人，孫胖子愣了一下，進了民調局之後，孫胖子也見過幾次陰司鬼差，不過他們都是以一種霧蒙蒙的狀態出現，這還是第一次見到普通人一樣的陰司鬼差。

門口的兩個人也不客氣，沒等孫胖子讓，他倆自己進到了房間里。見到了坐在人群中間的再無常，領頭的黑衣人嘿嘿一笑，說道：「展昌，好久不見了。沒想到是我帶你回去吧？這幾年你做人做得開心嗎？當初就是你帶我下去的，現在反過來我帶你下去。這也算是因果輪迴了……」

再無常抬起頭來，看了兩個陰司鬼差一眼，皺了皺眉頭，說道：「你……隨你們吧。」說完，慢慢地站起來，看著兩位陰司鬼差說道，「現在就走嗎？」

領頭的陰司鬼差嘿嘿地笑了幾聲，說道：「等不及下去受苦了嗎？等著——老爺們交接完之後就帶你下去。姓展的，別說老爺我不關照你。現在就給你提個醒，你的魂魄別想要了，閻君已經賞下話來，要在地府鬼差之前，將你魂飛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說完，領頭的陰司鬼差又嘿嘿一笑，隨後板起臉來，向孫胖子幾個人問道：「你們哪個姓孫？」

孫胖子聽了，賠著笑臉到了領頭的陰司鬼差身邊，說道：「我姓孫，孫德勝就是我。這位陰司老爺，現在是不是就可以交接了？」

「廢話！不交接我們幹什麼來了？」說話的時候，帶頭的陰司鬼差從口袋裡面掏出來一張白色絹布，遞給了孫胖子，說道，「跟你們那邊姓高的說，這次算他做了點明白事。這次的事情閻君都記在心裡，等他好日子到了下來的時候，會給他在陰司裡面謀上個一官半職。到時候恐怕我也要叫他一聲老爺……」

這人說話的時候，孫胖子已經從他手上接過了那張絹布，就見上面都是紅筆寫的一些孫胖子不認識的文字。雖然不明白上面寫的是什麼，不過孫胖子好歹也在民調局摸爬滾打了兩年多，還能認出來絹布上面寫著的是死人才能看得懂的銘文。

孫胖子將絹布收好，領頭的陰司鬼差指著再無常，對孫胖子說道：「把他手腳上面的鐐銬都卸了，我們這就帶著他走。」

孫胖子聽了之後一皺眉，隨後對這人說道：「陰司老爺，這個再……展昌的腳力太快，把這些傢伙卸了的話，萬一他抽冷子跑了，我們追不上他……」

「讓你卸了就卸了！哪來這麼多的廢話！」領頭的陰司鬼差接著說道，「他身上綁著的都是你們陽世間的東西，這樣的東西怎麼敢帶到下面！」

既然陰司鬼差都這麼說了，那也只能照他說的辦了。西門鏈三個人一頓忙活，將再無常的手銬腳鐐都卸了下來。這個時候，一直沒有說話的陰司鬼差將一根紅繩套在了再無常的脖子上。手上的繩子頭一拖，將再無常拽了個趔趄。

見紅繩已經套住了再無常，領頭的陰司鬼差對孫胖子說道：「好了，展昌我們帶走了，回去跟你們姓高的說，他的提議，日後我們閻君會給他一個交代！」

說完，不再理會孫胖子，大手一揮，和另一名陰司鬼差一起，押解著再無常出了大門。孫胖子在門口客氣了幾句，回到屋內關上了大門，這才鬆了一口氣。而屋子裡面的楊梟、西門鏈這些人也都長出了一口氣。

「總算把人送走了，孫胖子，你是不知道我們哥兒幾個這個月是怎麼過來的。」說話的是熊萬毅，他瞧見孫胖子關上門，忙不迭地將窗帘拉開，打開窗戶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說道，「就是這個味道！這幾天聞到的都是大官人和老莫他們的臭腳丫子味，白天的時候提心弔膽，也沒來兩口這種清新的味道，孫胖子，你這是怎麼了？」

熊萬毅回頭的時候，就看見孫胖子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剛才再無常坐著的地方。聽到熊萬毅叫他，才直愣愣地抬起頭，看了他們一眼，說道：「不是我說，我怎麼感覺哪裡出了問題，老覺得什麼地方不對勁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