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五章【因果】

這一突如其來的變化，瞬間讓我有些發愣。

我怎麼也想不明白，明明前一秒還在變強的五通神。

這一刻，氣息怎麼會消散的如此之快，就好像有什麼東西在抽走他的力量一樣。

抽走？！

想到這兒，我猛的回過神來，向著五通神的胳膊看去。

果然，那臍帶依舊綁在他的胳膊上。

透過靈眼，我幾乎可以清楚的看見，五通神身上的力量，正在源源不斷的向著兩隻小獸的身上傳輸過去。

可他，卻沒有絲毫的阻止。

看到這兒，任憑傻子也明白了，這五通神，在將自己的力量輸送給這兩個小傢伙身上。

他應該是想，救下他們吧……

想到這兒，就連我自己都感到有些荒謬。

這五通神，向來被人信奉為邪神。

可他所做的事情，卻讓我們這些所謂的人都感到汗顏。

都說，人若為惡，豬狗不如。

可若邪神為善，竟也比那些正神高貴許多。

我自嘲的一笑，從頭到尾，都沒有說一句話。

可眼神里，卻已經將我心裡所想出賣。

可我不在乎。

依舊是這般盯著他，想要聽他訴說沒有說完的話。

可這時的他，早已經沒有多餘的力氣，向我講述屬於他的故事。

但他卻並沒有停止動作，反而是將閑余的那隻手，緩緩抬起，然後伸出一根手指，點在了我的眉心處。

看到這兒，沒等我動手，年將軍和青蓮姐已然要衝上來了。

顯然，他們害怕這五通神對我不利。

我看到這兒，卻是沒有絲毫的害怕，反而是下意識的將年將軍和青蓮姐攔住。

隨即對他們搖了搖頭。

「生子，你瘋了不成，這五通神若是想對你做什麼，即便是你，也非死不可！」

青蓮姐滿臉焦急道。

「我相信他，而且我覺得，有些事兒，終究是躲不過去的，我也不想在按照別人的指示去做，我，想按照自己的想法，做一回。」

說完，我對他們笑了笑，然後轉過頭，靜靜的看著五通神。

眼神里充滿了清澈。

「謝……謝……」

這是五通神第三次和我說話了，他的話不多，卻能讓我感覺到，他對我的那種感激。

他的手指，終於是點在了我的眉心之上。

一開始，我還沒有任何的感覺，但沒有多久，我就感覺自己的眉心處傳來一陣灼熱。

這股灼熱感，並沒有讓我感覺難受，反而很舒服。

就好像有一個暖爐在溫暖著你的眉心一樣。

感受著這些，我差點沒舒爽的叫出聲來。

不過，這一幕並沒有持續多久，緊接著，我的腦海中便出現了很多的畫面。

這是一些我從來沒有見過的畫面。

畫面里的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不過這些人並沒有想象中的在笑。

而是圍著一個人，臉上掛滿了恐懼。

他們圍著的是我，準確的說，應該是傳輸給我這些影像的五通神。

他被圍在中央，任憑人們向他扔石頭，拳打腳踢，但就是沒有還手。

甚至，直到這時候，他的內心之中，依舊是一陣迷茫。

「這些人，為什麼要這麼對我？我，做錯了什麼？」

不知道為什麼，我竟然能在畫面里聽到他的心聲。

可也正是這份心聲，讓我差點沒落下淚來，即便是忍住了流淚，可內心之中，竟然依舊感到一陣的酸楚。

人們攻擊他的原因很簡單，因為他和別人不一樣。

或者說，那時候的他，和現在也沒什麼不同。

而人總是會對陌生的東西感到恐懼，如果解釋不了，那麼，就一律當邪魔處理。

所以，他成了犧牲品，一個無辜的犧牲品。

看到這兒，我不禁感到一陣的悲哀。

這就是人性，這就是所謂的人。

愚昧。

可我阻止不了，我只能是當做一個旁觀者，靜靜的看著。

他被打死了，就這麼被一群人活活用亂棒打死。

死後，被扔到了村外的亂葬崗里，任憑野狗猛獸將其分食。

到最後，留下一地的白骨。

而就在這個時候，從遠處走來了一個人。

一身的黑袍，雖然人到中年，竟依舊有著說不出的英俊，甚至還帶著幾分遊戲人間的瀟洒。

這人不是別人，正是以前的鬼谷子。

他來到這裡，就好像有目的一樣，徑直的向著五通神留下的白骨走來。

來到近前，他緩緩蹲下身子，用手掌輕輕摩挲著已經有些腐蝕的白骨。

「沒想到，我終究還是來晚了一步，唉。」

說這話的時候，鬼谷子的臉上不禁劃過幾分落寞。

隨即，又開口道：「你，恨么？」

就在他這番話落下的時候，原本還很平靜的白骨上，忽地飄出一縷青煙。

沒一會兒的功夫，便在空中組成了五通神的樣子。

這是他的靈魂。

在他出現以後，並沒有想象中的憤怒，卻是依舊一臉迷茫的說：「他們，為什麼殺我？」

聽到這話，鬼谷子明顯愣了一下，似乎是沒有想到，這五通神直到現在，依舊沒有任何的恨意。

有的，只是想知道真相。

「因為無知。」

這是鬼谷子猶豫了許久之後，才說出的一番話。

可就是這番話，卻讓旁觀的我，啞口無言。

是啊，這就是無知，因為無知，所以無畏，因為無知，所以，人們總會做出很多愚蠢的事來。

可偏偏，這種愚蠢，誰也改變不了。

誰對誰錯，沒人能夠評判。

「你想報復么？」

見五通神陷入了沉默，鬼谷子靜靜的看了許久，這才說出這麼一番話來。

可令他沒有想到的是，這五通神竟然是搖了搖頭：「不了。」

說完這話，他似乎感覺還有些不夠，連忙又補充道：「你可不可以，帶我離開。」

鬼谷子點了點頭，隨即從身上拿出了一個葫蘆，將五通神收了進去。

這並非是什麼法寶，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葫蘆。

似乎，鬼谷子最初的目的，就不是要封印他，而是想帶著他，看盡這人間的冷暖。

五通神本來成了靈魂，若是沒有依附的東西，或許過不了多久，就會魂飛魄散。

又或者，被鬼差帶走，前去輪迴。

可如今，有了葫蘆作為載體，他卻是有了重新活下去的機會。

就這樣，他跟著鬼谷子走遍了這片土地上的許多地方。

而這段時間裡，也讓他看盡了人間的冷暖，慢慢的，有了自己的思維。

也正是從這一刻開始，他的身體里，好像有一顆種子在慢慢的發芽。

那，就是所謂的恨。

直到看到這裡，我忽然明白了一件事兒，這鬼谷子，從一開始就沒有打算放過這五通神。

但他知道，那時候的五通神還太過單純，甚至，心中的善念太過強大。

這樣的他，是無法為他所用的。

所以，他將五通神待在身旁，讓他看盡這世間的冷暖，然後，慢慢教化，讓他變成自己的一顆棋子。

想到這兒，我不禁感到背後一陣的冷汗。

我沒有想到，這鬼谷子竟然是這樣的人！

如此老謀深算之下，卻又隱藏的天衣無縫。

這怎能叫人不感到害怕。

鬼谷子似乎也已經感受到了五通神的變化，在他們經歷過一個村莊的時候，他忽地對身旁的五通神道：「現在的你，有什麼願望么？」

「我想，殺了這些人。」

「為什麼？之前你不是一直都覺得，這些人雖然可恨，但還罪不至死么？」

五通神聽了鬼谷子的話，根本就沒有回應，而是淡淡的開口道：「因為愚昧。」

「好，那我這就可以送你離開，不過，現在的你，還需要一味引子，只有有了這道引子，你才能輪迴轉世。」

「為什麼？」問出這話以後，五通神先是一愣，隨即又問道：「還有，這道引子是什麼？」

鬼谷子深吸了口氣，解釋道：「你本是天上的正神，此番下凡，不過是因為曾在天上犯錯，被貶下凡，但奈何，世人愚昧，為你憑空增添了一道劫數，才令你落到今天這部田地。

如今，你只需要找到一個半仙之體，奪取他體內的一道仙氣，你就可以輪迴轉世了。」

「好。」

就這樣，兩人再次離開，畫面一轉。

前世的我出現了，那一番言論，情投意合，而他所遞過來的葫蘆，正好就是那個五通神所附身的葫蘆。

我沒想到，這一切的起因，竟然還和我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

更沒有想到的是，一切竟然這麼的巧合。

這個村子，就是當年害死五通神所在的那個村子，而我，因為那一縷仙氣，也和這五通神結下了一段解不開的緣。

看到這兒，我忽然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

造化弄人，命運弄人，誰能想到，一切的事情，竟然冥冥中都已經註定好了。

因為我無意中造就了一個邪神，所以，這筆賬終究是要算在我頭上的。

而唯一的解決辦法，就是要讓我親手將他殺死……

看到這兒，我心裡說不出的難受，我自以為早已經跳脫了命運。

如今才發現，自己依舊在這命運當中。

可笑，可嘆。

想到這兒，我心裡忽然一動，既然我已經知道了一切，那是不是證明，現在的我，有能力改變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