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落幕殘雪 第十章 往事

第一卷 落幕殘雪 第十章 往事

「好一個參透人生悲苦,不過這皓月光輝,傾灑沙華的美景,若是只有我一人欣賞,豈不是太過孤獨寂寞。」

夏時雨纖纖玉指再一次輕撫玻璃質地邊緣,優美不適風雅的音色悠悠響起。

那曲調甚是憂鬱悲痛,卻渲染著歡快與諷刺。帶著幾分紅塵世俗,又帶著幾分縹緲脫俗,比起描述人間悲歡離合,更像是描述一個如歌如泣的凄涼故事。

浮遊華世,本講的是一個道人與一位風月女子的故事。

那道人脫俗清雅,自白璧無瑕。

那女子嬌艷動人,卻紅塵染身。

可二人卻是孽緣,早為民間盛傳這段寫滿了修道之人命由天定,紅塵女子身不由己的苦澀酸淫的故事。

夏時雨看過很多這樣的故事,她在這夏家,唯一能夠在閑暇打發時間的,也就是看書了。

「少主說笑了,雖然暗閣看似熱鬧,但並非那麼光鮮。雖然這月光很美,但我們也未必有停下腳步欣賞的時間,與百忙之中還能賞月消遣的少主您不同。」

夏時雨聽出他言語中夾帶的諷刺之意,但細想如此,自己剛剛那句美景也是暗有所指。也實在沒有資格諷刺人家,只是淡淡的一笑了之。

看似熱鬧的暗閣,傾灑沙華的美景,真是說笑了。

這皓月之下,誰不是以死一搏,這美景之下的背後又是多麼血腥。

想到這裡,夏時雨只是微微淺笑,但神色中卻染上了幾分犀利傲然。只是自顧自的彈奏,直到完全無視身後的浮世。

雖說如此,但夏時雨也著實沒了興緻,接下來三兩句的曲子唱的亂七八糟,也不知道都唱了那些唱本里的詞。

而此刻,哈默爾恩雪山之下的霜城之中,為了慶祝大院的富豪新納了一位深情的小妾。霜城唯一的戲班子的千塵閣之中,那齊鈸咚咚的一下一下奏著,齊鈸敲著,月琴撥著,而台上的佳人唱著演著。

「原來你是那銀河星星,照著我生命長河中點點漣漪,原來你是那迷惑我的紅,炫耀著世間最絕色傷口……紅塵孽債皆自惹,何必留傷痕……」

自那以後,夏時雨偶爾還是會坐在月亭下彈奏說唱,只是再也沒見過那日相遇的浮世。這一晃,竟已是四年之後。

不成想,今日路過葯堂閣,本打算順路看看那棵老藤樹,在取上兩顆血離子,入眼的卻是這一幕。

再一次碰到浮世,他卻是這般狼狽。

平日里,夏時雨從不涉及落如萱所管的一切。她不是一個喜歡多管閑事,又或者隨意揮灑憐憫,或是特權的人。

只不過看在曾有一面之緣的份上,浮世也並未得罪過她什麼,夏時雨才會出口求情。夏家的事,夏時雨管不上太多。

說到底,夏時雨在這一方面並沒有什麼憐憫之心,畢竟在這煉獄一般的夏家,每天死上幾個原本活蹦爛跳的活人,也是在常見不過的日常。

夏家死的人太多,她早已看的麻木了,夏時雨只是不想在以後每次經過老藤樹下,都會想起弔死在樹下的浮世罷了。

說道那棵老藤樹,這棵古樹大概聳立在這裡有幾萬餘年了。夏時雨每次去取血離子,都要經過這棵老藤樹的身邊。

而夏時雨也很是喜愛這棵老藤樹,也正是因此,即便浮世必須死,她也絕不會允許他們玷污她最喜愛充滿了快樂回憶的地方。

每經過這裡,她無法不想起,多少春夏秋冬,多少晝夜交替。閑暇時她在嚴冬裹著獸毛製成的風衣,背靠蒼老乾枯的樹榦,觀望著遠處院角的幾枝雪梅發獃。

曾經的她,在炙熱的盛夏,卧在老樹最粗壯的枝幹上納涼。輕撫著它的樹痂,聆聽最頂端住宿七巧鳥的歌聲,感受樹葉沙啞的碰撞,以及微風吹來的溫暖。

她喜歡這裡,葯堂閣的葯香,刺眼的陽光與溫柔風。

對於夏時雨說的,落如萱隻字未提,絲毫沒有放人的意思。夏時雨也沒了興緻與他打趣歡笑,想到這春冬交匯的季節,這哈默爾恩雪山雖雪量減少,但在這時風卻應是最刺骨的。

她不穿那麼多,是因為想要儘快恢復拔契的后的無感。寒冷所帶來的痛楚微弱,但她卻也認真的感受著。再過幾個時辰,代她取來木炭取暖,她的知覺便能恢復如初。

可浮世撐不了那麼久,夏時雨相信,如果就這麼不管,再過一個時辰,就算是夏家的影衛也一定涼透了。

誰知道洛如萱是什麼時候將人吊在哪裡鞭打的,若是夏時雨知道浮世那種情況下已經撐了五個時辰,換做常人怕是早就死了。

可浮世不是常人,他是夏家的影衛。

夏時雨推開落如萱,赤著腳踩在雪地上。洛如萱抓著外套,幾次因擔心她會著涼,想要在抱起她,都被夏時雨沒好氣的冷冷拒絕。

眼見洛陽安的大門就在眼前,夏時雨快步上前,毫不客氣的推門而入,雪立刻隨著風吹入房內,緊接著化為細小的水珠。直到尾隨其後的落如萱輕輕將門合攏,夏時雨的身影才突兀一頓,屋內的炭火烤著。

顯然已經有人為她備好了一切,但夏時雨這時卻感覺一股刺骨的寒冷在這溫暖的碳火下,撕咬著她的肉。

「落如宣,你不要得寸進尺,我看你是罰人罰慣了,忘了自己受罰的時候,別忘了!在這夏家我依然有權利特赦任何影衛。」

她聲音冷的有些駭人,這是她第三次用權利對落如萱施壓。第一次遭遇雪熊,第二次冒犯先任刑主,而這一次,也是最後一次,為了浮世。

夏時雨粗暴的扯過落如萱的雪狐風衣,用力擦拭著被積雪打濕的白色髮絲,坐在雕刻精緻的檀木椅上。

剛坐穩身形,落如萱便上前兩步,溫柔的接過雪狐風衣,繼續為她擦拭不斷融化的積雪。

對此,夏時雨似乎很是不滿。他敷衍的行為以及態度,抬起頭,用那犀利而美麗的雙眼質問著,一把抓住面前這個英俊又比自己年長男子的手腕,表情很是古怪。

落如萱的手腕很冰冷,可夏時雨感覺不出。因為常年拔契導致很多時候體溫底的嚇人的她,並不知道什麼是真正的冰冷到底怎樣才算,夏時雨不知道她對冷的認知已經異常了。

夏時雨靜靜的看著這樣的落如萱,她突然有些心虛。

究竟是什麼時候,那個曾經被自己無數次,從上一位殘暴刑主手下解救出來的落如萱,變成了現在的這個模樣呢,是權利嗎?是夏家嗎?

他好像變了,不僅僅是容顏,就連他的內心也漸漸捉摸不透了。他變成了夏時雨最不想讓他成為的人,夏時雨被自己的想法嚇到。

如果真是這樣,她到底是為了什麼,偷偷策劃二人一起逃出夏家。一次又一次的對他放縱,一次又一次的替他披荊斬棘,難道她做的一切,就是為了造就這樣一個男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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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帝誅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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