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歸巧遇兩姑姑

李香雨送走兩個姑姑之後，滿懷輕鬆的接著看書。

她可沒忘記，幾天就是跟彭老頭兒約好的一星期之期的最後一天了哩，等會兒四點就要去醫館了，自己因為之前雜事太多，現在還有幾頁沒看完呢。看完最後一頁書，李香雨合上書頁，閉上眼慢慢回憶了一遍書中的內容，確認沒有遺漏的，這才心情愉悅的放下書，準備起身走一走，活動一下身體。

從小攤旁邊留下的過道出了草棚屋子，遠遠的看見一臉歡喜的小姑姑李顯紅正挽著李顯秀的手臂，一起從曬場方向往家裡走。李香雨知道，她們這是剛從馬瑤家出來了，看來跟馬瑤姐一個多小時的聊天，她們收穫不少。

之後及時出來替班的李宏傑來看守小攤，李香雨就拿上寫每天都要寫的大字跟醫書，就徑直往醫館方向去了。

醫館中，彭老頭兒顯然也記得今天是什麼日子，此時的他看起來比李香雨這個要接受檢查的學生還緊張，幸好現在沒有病人，不然真擔心心情澎湃不穩定的彭老爺子不會誤診什麼滴。

「好了，老頭子，我說你走來走去的轉圈，把我都快轉暈了。」

彭老爺子也不理會老婆子的埋怨，回頭往醫館門外看了一眼，見沒有李香雨的身影，又開始難耐的轉悠起來。最後終於如劉氏的意不轉了，坐在太師椅上了，卻也是手搓腳踏的，一副激動又緊張的模樣。

劉氏好笑的看著老頭子，也不放下手上正在收拾醫館清潔的活計，一邊就跟彭老爺子聊起天來，試圖轉移對方的注意力。

「哎，老頭子，你說小雨丫頭真的能一周就能把那本幾百頁厚的草藥圖書全記下？」

果然，本來躁動著的彭老爺子立馬轉移的注意力，一臉興奮的接話：「我看肯定行，之前不清楚，可這些日子，她的性子咱們還是了解的，不是會說大話的人。而且之前我教的那些練字基礎，都是一遍就能記下，甚至我一時隨口一說的東西，她也都清楚的記下了。」

說罷不等劉氏接話，就徑直說道：「哈哈，要是這樣的話，以後丫頭學起中醫，可就輕鬆得很了，到時無論是書上的知識，還是我的一些臨床經驗，她都能輕易記下啦。」

說完，一個人傻呵呵的就笑開了。劉氏見他終於沒有那麼躁動，知道他是發泄了一番心中難耐，好受多了，也就不多說其他，只不時附和兩句。

終於等到李香雨來到醫館了，彭老頭兒不等李香雨跟自己心中慈愛的師娘寒暄幾句，就拉上她出門去書房去了。

等到彭老頭兒急急忙忙的查詢了一番李香雨背誦醫書的結果，彭老爺子終於心滿意足又志得意滿起來，看，咱在有生之年收了個天分這麼高的徒弟哩。

得意之後，彭老爺子就開始了他每一周就要李香雨消化一本厚厚的書籍的計劃，並且決定等她再看兩本書記住基本知識后，就抽時間帶著李香雨上山采一些普通草藥，並且學習一些治療小病的簡單藥物配置與使用。

最後到李香雨離開的時候，手上又拿了一本新的書籍以及一本前人書寫的楷書字帖。

至於之前李香雨提到的跳級直接上初中，彭老爺子認為一則現在初中已經開學幾周了，沒有哪個學校能違反規定，現在還能直接把學生名字加到已經上報教育局的名單人數中。

九七年的教育規定還是比較嚴的，現在根本就沒有後世那樣寬鬆，只要有錢就能進學校。

就連那些私人學校，都是在夾縫中求生存，教育局對於學生教育很嚴格，從私人學校出來的學生根本不能得到其他國辦學校的承認，就連私人幼兒園的學生出來了，都不能直接進國辦小學讀一年級，必須上半年國辦幼兒園才行。

二則也是考慮到李香雨家最近都做的小買賣，若是李香雨也去初中寄讀去了，家裡根本就忙不過來，到時候恐怕只得放棄小生意，這樣反而得不償失了。最後兩人商議，一致同意李香雨五年級上完以後直接參加初中學校的招生考試，直接跳過六年級上初中。

接下來幾天，都蠻平靜的，李香雨一家的生活也漸漸恢復平靜。逢集市的日子，李媽媽就帶著李宏傑去集市擺攤，一般都能收入二三十元錢，其他時候除了半下午李香雨要去醫館，所以由李宏傑照看小攤之外，都是李香雨在小草棚那兒照看著，畢竟李宏傑是初中生了，要做的作業要看的書都不是小學生的李香雨可比的。

而且李香雨在那兒只要沒人來買東西，都是可以看書的。期間李香雨的兩個姑姑只來了一次，還是被家裡兩老逼著來拿的，其他時間兩人都忙著嘀嘀咕咕的商量什麼，或是乾脆去馬瑤家裡跟馬瑤馬曉蘭一起套交情。

昨天馬瑤姐一早就去市裡買火車票去了，之前一天，李香雨就看見二姑姑拉著李顯紅悄悄趁著傍晚夜色，去了一趟馬瑤姐家裡。

李香雨估計，那是兩人拿到錢悄悄去讓馬瑤姐幫她們兩一起買車票。

太陽已經下山了，進入十月之後，前幾天下了一場雨，正所謂一場秋雨一場寒，現在白天的時間慢慢變短，如今才六點半左右，天色已經慢慢暗淡，路上並沒有什麼行人，大家都早早的收了工回家了。

剛從醫館回來的李香雨在路上走著，不由細細算了算時間，現在已經是國慶七天長假的最後兩天了，馬瑤姐要趕去上班，也就是明早就要走了，看來，明天兩位姑姑一走，恐怕家裡又的鬧騰一番了。

李香雨想著，不由嘆口氣，她並不喜歡生活有太大的變化波折，只希望自己的生活能像平靜的小溪，慢慢流淌著，直到自己生命的盡頭，不過心裡雖然排斥折騰，可想到明天之後，至少就可以短時間的享受一段平靜生活，心中還是期盼著明天趕緊到來。

就在這時，李香雨突然遠遠的看到兩個身影正四處張望，李香雨心頭一跳，以為是碰上小偷了，趕忙躲在路旁的菜架子後面，悄悄透過葉子縫隙定睛看去。

那兩個鬼祟的身影弓著背張望一陣，見周圍沒有人，趕忙進了李香雨家公路邊的小草棚里。小草棚里的貨每天下午都會搬回家，李香雨也就沒什麼好擔心的，只是疑惑這兩人進去幹嘛。

直到那兩人出來，李香雨才發現，竟然就是自己兩個姑姑李顯紅和李顯秀。

剛才兩人扛著兩個包，擋住了身形，此時兩人放好了東西出來，李香雨才看清。李香雨不動聲色的等兩人走遠了，這才悄悄走出來，去草棚一看，卻是兩人一些簡單的換洗衣物以及一些雜七雜八的小東西。看來，這兩人是先偷偷把行李放在這兒，明早就可以悄悄離開了呀。

想到這裡，李香雨心中高興，還好今天自己在師娘家用了晚飯才回來，不然，今晚沒碰上兩人出來放東西，今晚說不定還睡不安穩哩。今晚總算不用擔心兩人明天是不是要走、要走的話會不會被發現這樣的問題了。

回到家，李香雨也沒有告訴家裡其他人今晚看見的事，自個兒一個人高興的在那兒寫作業，之後就心情愉悅的睡下了。

第二天天色還很暗淡的時候，李香雨早早的起來，跟著母親一起忙活早餐，隱隱約約的聽到外面的動靜，似乎是馬瑤姐她們在竹林下路過，兩個姑姑也悄悄起床在外面等著了，被早起上廁所的奶奶蕭氏發現，隨口迷迷糊糊的問了她們兩幾句，被二姑姑李顯秀送馬瑤姐她們幾步的借口糊弄過去了。

李香雨聞言，心中鬆了口氣，之前聽到奶奶蕭氏出門上廁所的聲音，李香雨就嚇得屏住呼吸細細的聽著外面的動靜，現在一鬆懈，一口氣岔了道，嗆得李香雨只想咳嗽。

可生怕自己一有動靜就把外面的局面打破，李香雨死死壓制著喉頭的癢痛，憋得自己眼淚都要出來了。王秀嫻見狀，不明所以，就要開口問，一把被稍微緩過神的李香雨攔住不讓出聲。

李媽媽剛才在忙著往鍋里摻水放豬草，叮叮咚咚的，雖然由聽到外面隱約的聲響，卻並沒有怎麼在意。此時見女兒一臉認真，自己也被女兒感染，放輕動作，豎起耳朵細細的聽著外面的動靜，直到一群年輕姑娘走遠了，四周又恢復安靜了，李香雨這才一臉高興的放開捂著李媽媽的手，一臉賊笑的湊近李媽媽耳邊小聲說道：「媽，等會兒爺爺那邊發生啥事兒，咱們都說沒聽見沒看見，啥都不知道。」

李媽媽一臉莫名的看著女兒，用眼神無聲的詢問。

李香雨也不賣關子，從廚房簡陋的牆上縫隙處看了一眼已經恢復平靜的爺爺家，這才轉身小聲的說道：「媽，你猜我昨晚回來的路上看到了啥？嘿嘿，我看到二姑姑和小姑姑兩個人鬼鬼祟祟的背著兩個包袱放到咱們的小草棚里。後來我去看了的，都是些衣服啊之類要出遠門帶的東西。我想著前幾天她們兩突然對馬瑤姐熱情起來的事兒，猜測她們兩人肯定是要偷偷跟馬瑤姐她們一起去洲廣市打工哩。」

聞言，王秀嫻驚訝得站起身來，轉身就想去追，平時李媽媽再怎麼不待見兩個小姑子，此時還是不能放下心來，萬一兩個小姑子在外面出點啥事，那一輩子可不就毀了？那樣自己的丈夫不得難過得不得了？

「哎媽，你幹嘛？別去，你聽我說完呀。」李香雨急忙拉著母親，一邊壓低聲音喊道。

王秀嫻稍稍冷靜一下，氣極的回身坐下，等著女兒接著說。

「媽，我知道你擔心姑姑她們，不過你放心，之前我聽小蘭姐說過了，馬瑤姐那家工廠正要招很多人呢，還包吃包住每月幾百塊錢，馬瑤姐的人品是好的，就算姑姑她們跟她沒有什麼交情，馬瑤姐也是會好好照顧她們的，所以姑姑她們去是沒問題的。」

見母親臉上的擔憂怒火慢慢平息下來了，李香雨放開扯著母親衣袖的手，接著說道：「媽，而且你看，姑姑她們是鐵了心的要走，你現在要是去把她們追了回來，姑姑們恨你不說，爺爺奶奶恐怕也會認為你早就知道就等著看兩個姑姑出醜哩，她們鬧了這麼一出，若是現在被追回來了，以後要找個好婆家恐怕對方都會嫌棄她們不安分呢，那你不就成大罪人了？」

之前王秀嫻一心擔憂兩個小姑子的安危，根本來不及細想，現在聽女兒一說，細細一想，心中不由后怕，若是之前自己不管不顧的去大張旗鼓的追回兩個小姑子，自己可不就成大罪人了么。

想到這兒，王秀嫻不由泄氣的彎下腰：「你說，她們幹啥非要出去？在家平平靜靜的跟家人生活不好嗎？你爸那是被生活所逼，可她們又是為什麼？」

看著一臉茫然眼中透著脆弱的母親，李香雨知道，雖然母親之前一直沒說出口，但她心中還是一直牽挂著外出的老爸的，在王秀嫻心中，恐怕什麼也比不上一家人平平安安的生活在一起吧。

李香雨嘆了口氣，蹲下身子，將下巴放到母親膝蓋上，眼睛望著母親：「媽，你不能理解姑姑她們的心思，二姑姑不甘心嫁給一個農家漢子平淡度日，小姑姑嚮往大城市的繁華。媽，你只是她們的大嫂，並不用去操心太多，你只要好好操持咱們自己家的生活就好啦。你看，剛才奶奶身為她們的媽媽，都沒有發現姑姑們又問題，咱們......」

「好啦，我知道了，咱們什麼也不知道，對不對？」

李媽媽不等女兒說完，一臉疼惜的撫摸著李香雨柔軟的短髮，自己剛才太衝動了，還得女兒為自己擔心，王秀嫻心中愧疚又心疼。

李香雨見母親已經想開了，也就放心了，看著外面漸漸明亮起來，李香雨知道，再過不久，平靜就會打破。今年自從奶奶蕭氏身體每況愈下，兩個姑姑就負責輪流做早餐，等會兒兩老起床發現廚房沒有人做飯，也找不到兩個女兒，就會發現兩人已經走了，那時追到鎮上，恐怕兩個姑姑都已經快到江內市火車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