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逢易佳

容老收拾了心情，也不提妙手神醫的可嘆事迹，轉而笑道：「這女娃娃，卻正是那彭家老友的衣缽傳人。我這老夥計，當初卻是因為他那乖徒兒選了西醫大學，正在平時我健身的公園唉聲嘆氣一臉生無可戀的模樣，當時我就想啊，這人年紀都這麼大了，還鬱結於心，瞧著卻是要纏綿病榻的模樣了，當時我就上前跟他攀談起來，希望能勸勸他莫要傷了身體。攀談之後，這才曉得此人也是同行，卻是從鄉村來的赤腳醫生。不過言談之間，卻是對醫藥使用有著別具一格的看法。在村子里，根本就沒有什麼珍貴的藥材可以使用，就算藥店里有病人也買不起，因此彭老幾十年下來，已然是擅長用做便宜的藥物發揮出珍稀藥材才能發揮的作用，這點真的很值得推廣學習呀！」

容老說到這裡，略微感慨的頓了頓，全國如今雖說人均收入上漲不少，但是貧富差距卻還是不可忽視的，這種最為病人經濟負擔減壓的法子，很是值得推廣。

「當時彭老憂鬱繼承衣缽的小徒兒又要捨棄中醫，心中很是憋悶，想當初我那小友展鵬正是中醫轉了西醫的，卻是將彭老氣得不行，如今唯一的愛徒又要轉而另抱，可想而知心中難受。但是又為了徒弟的前途並沒有反對，這才憋在心中苦得深切。當時我也沒勸慰的話了，畢竟中醫這行當，確實屬於大器晚成的，要是家裡條件不允許，恐怕養家糊口都難了。誰知幾天後彭老又跑來找我，滿臉樂呵呵的，還帶來了他那小徒兒的信件手稿，我看了，心中震撼卻是比之你們如今還要強烈的，今日這個最後一道辯論題，卻正好是當初那封信件手稿給我的感發。這兩年這女娃娃也時常將自己的新的實踐跟理論簡單的寫下來寄給彭老闡述了一番，我雖不知道詳細的，卻是單單隻言片語就可知道這女娃娃如今確實是在為中西合璧這個理論做實驗做推斷，而且已然是有了不小的進步。小女娃娃的大膽異想天開也給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啊！」

其他人聽了，都是感慨良多，當屬嚴老最是明顯，一張馬臉都要維持不住平日的刻板露出些微笑意了。周老抓耳撓腮最是急切，連連拉扯著容老要立馬就去結實那位彭老跟他那小女娃娃徒兒，最好是能徵得對方同意好讓他一睹那些闡述手稿好一解心頭急切。惹得容老頭痛不已，連連呼喊其他老友趕緊來把周老這老小子從自己身上扯下來。這還要準備明日的面試以及後日的實踐考察呢，哪裡有空閑去拜訪老友，而且要真讓周老這老小子去了彭家，這不是就要影響小女娃娃的考試心態了嘛！

如此這般，第二日的面試，幾個老頭子都心急難耐，直接踢了之前就安排好的考察管直接自己爭著要親身上場，最後卻是嚴老后發制人，以平日的嚴謹刻板讓協會掌舵人胡/主/席信服，得了這個差事。

另外四人還因為爭搶得太厲害了，讓胡/主/席覺得他們精力太剩餘了，通通安排去了給協會成員臨時開課教授去了，力求抓住每一個機會就要壓榨幾個老頭的剩餘價值。

平時華協這五個老頭，一個個裝模作樣的喊自己老了還要被協會壓榨剩餘勞動價值，一個個叫苦叫累的，弄得一個個的比他這個華協掌舵人悠閑瀟洒到不知哪裡去了，偏偏掌舵人比這幾個長老級別的老頭輩分低了一層，只能累死累活的還要不時被幾個糟老頭特特的跑到自己面前來顯擺自己的無聊！

嘿，這次一個個的跑到自己面前爭著搶著的要求一個給考生面試的機會，胡/主/席面上溫和的笑著心中小人兒卻是仰天大笑三百聲以發泄自己終於扳回了一句的酸爽感爆棚。

這邊面試的考生一個個的單獨進了面試間，幾乎每個考生一見到嚴老那張拉得老長的馬臉，一個個心肝膽顫得不要不要的，回答問題的時候一個個小眼神兒都忍不住的悄悄的直往嚴老馬臉上遛彎兒，一瞧見嚴老皺眉抿唇就嚇得聲線抖出銷/魂的波浪線來。

之前有考過幾次沒通過的考生更是叫苦，這次倒霉遇上了華協有名兒的滅絕版老前輩，看來又要回去準備下次的考證了。

雖然五個長老級別的老頭子平時都是各有自己的研究課題，並不願意出面，但是畢竟需要有人鎮場子，五個人里，也就嚴老被幾個老頭兒踢出來擋著做了「代言人」，因此稍微了解華協的中醫同行，都知道嚴老這個常常作為代表開課授業的前輩，不巧與他學識淵博嚴謹一通出名兒的還有他的刻板嚴厲。

有一名四十幾歲的大叔垂頭喪氣跟孫子似的開門走了出來，李香雨控制不住的有些緊張，做了個深呼吸，李香雨推開門走了進去。

裡面有三名考官，其中兩名五十來歲面容溫和，中間那名主考官卻是八十來歲頭髮雪白，李香雨習慣性的看了看三人的氣色，卻是那八十來歲的老人面色紅潤眼眸神湛，竟是比旁邊兩名更加健旺幾分。不過老人眉心晦暗卻是五臟有些鬱結，想起之前在門外排隊的時候聽見的那些人對考官「滅絕長老」的驚呼嘀咕聲，想來此人為人嚴謹刻板，平時性情就是如此。

雖說常言道：思傷脾、憂傷肺、喜傷心、恐傷腎、怒傷肝，但是人生而就有的多種情緒其實本身就是人類內部自我的調節，若是常年不思不憂不喜不恐不怒，內部沒能調節平衡，內臟氣息淤積，反而會受到嚴重損傷，最後導致各種嚴重疾病。

最簡單的認識就是，內心欣喜故而大笑，那種由內自外的胸腔暴漲感就會消退，內心憂傷沉痛就會泣淚不止以泄內心沉重，其他的於此相仿。故而人天生的喜怒哀樂卻並不是簡單的情緒，而是人體本能的自我保護與調節。

李香雨下意識的在腦袋裡運轉著眾多不受控制的想法理論，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主考官老頭兒似乎瞧見自己，不見一般的輕視不耐，反而眸光晶亮，雖然馬臉還是那麼板著，旁邊的兩位配考官卻是直觀的感受到了身側冷氣緩和了不少。

「那麼，請你就中西醫臨床結合這個論點說說看。」嚴老端坐中間，眼神卻是耀動著些微急切，直愣愣的盯著眼前這個女娃娃作答。

李香雨收斂心神，想了想，整理了一番，這才條理分明的說出種種論述，期間還夾雜了自己已經錢錢嘗試過的中西結合法，另還有一些自己現在還未能有條件實踐驗證的推論。嚴老越聽越是眸光閃亮，兩側的配考官也從初初的面容溫和平淡到之後的驚訝再到悉心推敲之後的欣賞惜才。

直到李香雨一番闡述已然完成，三名考官依舊回味了一刻，這才回過神來，兩個配考官更是不顧嚴老坐在兩人中間，直接傾身側腰在嚴老身後兩人嘀嘀咕咕交流好一番交流。

看得嚴老假意咳嗽好幾聲，這才意猶未盡的約了之後的討論交流，這才雙雙坐直了身子老實當個背景板。

嚴老沉吟了一番，面容和緩：「小丫頭，你的這些闡述很是足以震驚現今的中醫界了，雖不是完全的理論，卻也足夠新穎大膽可行性高。你今日就這麼簡單的毫無保留的說出來，就不怕以後這個論述被其他人竊了去接著研究，最後還比你更先研究出成果從此功成名就？」

李香雨面帶微笑，「敝帚自珍雖好，但我覺得，千百年前那麼多優秀的技藝都隨著時間慢慢被埋沒了，卻是因了國人根深蒂固的留一手思想。無論多珍貴的學識，若是一門心思的關起門來深怕被別人曉得了去，那還有什麼意思？」

說道這裡，李香雨笑意一反先前的溫和柔順，卻是鋒芒畢露的自信斐然：「況且，我既然能有這般思想，最珍貴的定然就是我自身才華，卻不是這些個理論死物。無論他人竊去了多少，有才能的總會有迸發璀璨的時刻。頂多會有些膈應到了的不爽感罷。」

這話若是其他人說的，定然是要被鄙視一番二番三番四番的，可是由這麼個漂亮的眼神清亮的小姑娘來說，卻是讓人發自內心的一笑。

一向刻板的嚴老都禁不住淡淡一笑，眼含欣慰。

這些年中醫越來越傳播困難，嚴老有時候看著國家統計的那些非物質文化遺產傳承人數量，每次都悲從中來，想著不知何時，會不會中醫這門技藝，也會在這個名單上呢？到時候，傳承人是幾十位？十幾位？更甚至只有幾位？！

一直以來，先輩們不是沒有想要開拓出新思路讓中醫轉入可持續發展的道途，卻是成績缺缺不值計數。而今有了新理念，雖如今還是稚嫩的雛形，但是就目前了解的看，這個發起人自身學識紮實，現如今又在深究西洋醫術內臟學，嚴老相信，或許自己有生之年看不見，但總歸，自己是看到了中醫轉型的曙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