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及笄

沈家雖算不上什麼名門望族，對女兒的及笄禮卻是十分重視。名門貴族該有的及笄流程一項也不少，場面甚至算得上盛大。

天還未亮，沈家已經忙得熱火朝天了。為了舉行沈妍的及笄禮，沈父沈母還決定將酒樓關閉兩日。

沈妍還在睡夢中，突然被沈母拽醒起來。一睜眼，眼前便是沈母滿臉的恨鐵不成鋼，「你可還記得今日是什麼重要日子？」

在沈母的審視下，沈妍淡定地揉了揉朦朧的睡眼，懶洋洋道：「我的及笄之日。」

看她這副毫不在乎的模樣，沈母頓時好氣又好笑，語氣緩和道：「快起來吧，這可是大事，不能耽擱了時辰。」

沈妍應了一聲，卻提不起興趣，慢悠悠從被褥里爬出來，不見得著急。

「沈姑娘，適才主子給你送來一套素衣蠶絲裙襦。」剛才外面進來，手裡端著一盆水的然兒好笑著道。

沈姑娘每次起床都這般樣子，在這種時候也只有一個人能讓她提起精神了，那便是有關主子的事。

果然，沈妍來了精神，問道：「怎麼又送來了？前幾天不是才送了一套嘛。」

然兒逗趣道：「沈姑娘你可就不知道了，及笄禮得接連換好幾套衣裙呢。」

她知道沈姑娘不是不懂，而是不在意。本來夫人有心想拉著沈姑娘學習打點事務，卻被沈姑娘各種無賴躲脫了，夫人沒了辦法也只能任由她了。

而沈妍的重點卻放在了別處，「換幾套？難道就不能將就一套？」

「不能，你就將就一下吧。現在嫌棄得緊，說不定以後想要都沒機會了。」沈母嗔怪著道，將沈妍輕輕推到梳妝台前坐下。

沈妍透過昏黃的鏡子看沈母，只見沈母拿起了梳子，一邊說道：「今日娘替你梳頭吧。」

說著，沈母輕柔梳了起來，一下又一下，有說不盡的感嘆，更多的卻是開心。

沈妍將沈母的神色收入眼中，原本平靜的心顫了一下。其實她也知道，在古代過了及笄意義就不一樣了，沈母捨不得吧？她也捨不得，沈母掌中的溫熱讓她忍不住貪戀。

不過沒事，以後無論如何，她死賴在沈父母身邊就好了。心裡打定主意的沈妍哪裡知道，自己的決定很快就落空了。

摸著女兒柔順的墨發，沈母透過鏡子與沈妍對視，說道：「妍兒，以後記得別經常欺負雲鈺知道嗎？那孩子真心對你好爹娘心裡都清楚，可是你也要學會心疼他。」

沈妍微微頷首，表示自己知道了，可心裡也知道她知道，明明是沈雲鈺欺負她。以前的確是她欺負的他，後來沈雲鈺還不是反攻了。

沈母滿意點了點頭，接著道：「還有以後，千萬不能像現在這般懶惰了，否則你讓雲鈺一個男子怎麼處理后宅的事務。」

沈妍隨意呃呃應了幾聲，總覺得有些怪異，轉頭看向沈母道：「娘你現在交代這些還早吧？我和雲鈺的事也不知何年何月才有個著落。」

沈母似笑非笑道：「會有用的。」

聽后，沈妍也不在意，心裡想著會有用的那一天到底是哪天。

太陽從天邊全部露出，差不多一個早上的功夫，沈妍的梳妝打扮終於完畢，也總算有空閑時間能吃上東西了。

此時的她身著沈雲鈺送來的蠶絲素衣，一身的潔白無瑕，穿在身上更襯得她冰肌瑩徹，周身仿若有一種可望而不可即的仙氣。

可偏生沈妍著急的吃相破壞了這副美感，沈母嘴角抽搐地望著她，不知道還以為被短了吃喝。

「隨便吃點墊墊肚子吧，待及笄禮完畢后，隨你怎麼吃都行？」

沈妍連忙再拿一塊糕點塞在嘴裡，連忙站起來往旁邊的盆里凈手。

這時，只聽見一陣管弦樂聲響起，沈母便拉著沈妍的手往外邊走去。

然兒手中端著放羅帕的托盤，夏漾手中端著放髮釵，釵冠的托盤，春華和獃獃也跟在其後。

沈妍隨著沈母剛出去時，進入眼帘的便是一群熟人。當中還有許多日未見的張婆婆，由於她是年紀長的長輩，沈父母便請她來做贊者。

這事她早就做好了心理準備，按道理本該多宴請一些賓客的，可沈父母說自家人就好了，沈妍也沒在意，畢竟一群不熟悉的外人在場的確也不大舒服。

「雲鈺。」沈妍的目光及到沈雲鈺的方向時，笑著叫了一聲。

沈雲鈺寵溺地看著沈妍，微微頷首了一下。

若是注意觀察，定能發現他們兩個的衣服款式是一個樣的，沈父母自然心知肚明，心大的沈妍卻沒覺得怪異。

唯獨周老婆子幾個眼神怪異，卻也沒說什麼，只是安靜看著。王花花看到兩人的著裝時，像是想到了什麼，眼神中露出厭惡。

「怎麼表姐和表哥穿得一樣啊，難不成表哥今日也是今日過生辰。」王花花出聲道。

話音剛落，沈父和沈母眼神微冷，沈母直接道：「你若是安靜不下來，就請現在出去，今日是妍兒的及笄禮，我不會允許有任何意外。」

王花花嘴角揚起的笑意一僵，乖巧似的低下頭。難不成姑姑他們知道沈妍兩個的事？不可能，天下怎麼會有父母願意看見自己兒女做出亂人倫的事。

王花花心裡安慰自己，心裡想著怎麼實施自己的計劃。

王花花的話對在場的人沒有任何影響，流程很快照常進行，管弦樂聲換了一曲嚴肅的。

春華扶著沈妍跪在席子上，便站在了一旁。隨即，張婆婆上前凈了凈手，將手擦乾后，拿過托盤上的梳子，走到沈妍身後，開始象徵性為她梳頭，同時高聲吟頌祝辭道：

「令月吉日，始加元服。棄爾幼志，順爾成德，壽孝惟祺，介而景福。」

說完，張婆婆梳頭的動作也停止了，她拿起托盤上的髮釵插到沈妍頭上。

之後，沈妍被扶著站了起來，向沈父母的方向走去，在張婆婆的指引下給他們深深鞠躬。

沈母眼淚突然盈眶，聲音有些顫抖說：「我們的妍兒長大了。」

沈夫安撫著沈母，好笑道：「不是說好不哭了，今日是女兒的大喜日子，你該高興才是。」

沈妍猛得抬頭望去，大喜日子？莫不是她理解錯了，而這時沈雲鈺走到她的旁邊，對沈父母道：「爹娘放心，我會照顧好她的。」

說著，沈雲鈺拉起沈妍的手。

「哎，不、不是！你們在說什麼，我不就是過個及笄，怎麼弄得這般傷感。」沈妍無奈笑道。

「沈姑娘，你該去換裝了，及笄禮還有一些儀式沒能完成。」這時張婆婆著急的催促道。

「妍兒快去吧，等及笄完了再說。」說著，沈妍連忙讓幾個小丫頭上來帶沈妍回閨房。

沈雲鈺看著她被帶走的背影，轉頭看向沈父母道：「待妍兒知道后，會不會…？」

沈母連忙笑著打斷，「妍兒的性格你又不是不了解，要是讓她早點知道，她肯定會考慮太多而不同意的。」

沈雲鈺點了點頭，他知道沈妍會為了自己這麼做的。

說話間，突然有小廝過來稟告說，外面有個叫張久的人找人。

沈父母下意識以為是哪個過來送禮的，結果卻聽小廝繼續說那人是找一個叫王花花的。

頓時間整個院子的人目光都集中在王花花身上，王花花忽的臉色發白，唇齒間似乎在顫抖。

她有些緊張地瞥了一眼沈父母的方向，既而又低下頭。

周老婆子皺著眉頭問道：「那張久找你做甚？」

周老婆子每隔一段時間都會來一次鬧市，自然會認識那賣酒的張久。

王花花連忙解釋道：「我替爹在他那裡買了點酒。」

周老婆子點了點頭，只是覺得自家孫女孝順。

然而這時有一道驚喜的聲音叫道：「花花！」

王花花聞聲望去，臉徹底發白，渾身僵硬著。張久怎麼進來的？沈氏門口不是有人把手嗎？

僵硬的瞬間，張久幾步上前將王花花圈外懷裡，一臉的親昵。

王花花試圖想要推開他，卻因為力氣不夠，做不到把張久推開。

黃氏一臉的尖酸，質問道：「你是誰？快放開我家閨女，你要是壞了我家閨女名聲，我絕不會放過你！」

說著，黃氏上前想要推開張久。

「伯母誤會了，我和花花是真心相愛的，我又怎麼會壞了她的名聲呢。」張久一臉的真心，說到王花花時，眼神止不住溫柔。

說完，張久又接著示意懷裡的王花花，想要她做出證明。

當時的王花花徹底僵硬住了，腦中一片空白，壓根想不到應對措施。

見王花花不說話，黃氏頓時臉色一黑，大聲叫道：「花花，他說的是不是真的？」

「我……」王花花咬牙，無與倫比道。她若是不承認，張久絕不會放過她們了，可若是她承認的話，那更是自找死。

她該怎麼辦？她無論如何也沒想到張久會突然來拜訪。想到這裡，王花花不覺怨恨張久起來，但此時她唯一的辦法便是選擇沉默，什麼都不要開口說話。

等了半天，兩邊的人都沒能聽見結果。黃氏愣在原地，整個人都是玄幻的。這張久的年歲可是與她差不多啊，她閨女怎麼會看上？

看花花的樣子連話都不敢說一句，黃氏猜想肯定是張久威脅她的女兒。

「是你威脅我閨女，對不對，否則她怎麼連話都不敢多說一句？」黃氏說著，上前一把拽開張久，將他圈在懷裡的王花花解救出來。

張久一臉著急，情深地看著王花花，低聲道：「怎麼會，我們是相互心悅的。」

「閉嘴，你再敢壞我女兒名聲，我可就把你送去衙門了。」黃氏惡狠狠道，心裡恨不得將張久千刀萬剮。她的閨女長得好看，可不是張久這個大老粗配得上的。

況且她還想當官夫人的娘呢，想想走到哪裡都有別人羨慕的眼光，黃氏就開心不已。可是面前這人居然敢出來搗亂，要是讓雲鈺誤會什麼該怎麼辦？

黃氏哪裡知道自家姑娘早就和沈妍他們鬧翻了，於是連忙對沈雲鈺道：「雲鈺，這人簡直就是胡說八道，存心想要污衊我家花花，你可千萬不要相信他的話。」

沈雲鈺沒有說話，只是皺了皺眉。這事兒又與他無關，和他解釋幹嘛？

見沈雲鈺不搭話，黃氏瞬間著急了，幾步往沈雲鈺的方向走去，想要拉住他。

卻被沈母擋在過去的路上，沈母神色冰冷看著他們，「我說過，今日是我妍兒及笄，我不希望有任何意外，若是有人存心挑事，別怪我不客氣了。」

沈母是真的生氣了，她不是看不出嫂子打的什麼主意。雲鈺是她的妍兒的，這些人憑什麼惦記。

聽見沈母絲毫不給她留情面，黃氏臉色如同調色盤一般，變來變去的。

「還有張久，你有什麼事自己找王花花說清楚，何必又跑來這裡。」沈母冷聲對張久說。他們沈氏早就說過不請客人，可偏偏有人想送上來。

「我來的原因之一，也是來給沈小掌柜祝賀的，另一個原因便是想要向夫人提親！」張久笑著道。

沈母愣了愣，既而反應過來道：「王花花的親事與我無關，你要提什麼親事自己與她娘說罷。」

張久連連點頭，往黃氏的方向看去，正想說話，聽見耳邊傳來聲音道：「張久！等、等。」

望去，張久皺了皺眉，耐著性子安撫道：「怎麼？我在兌現承諾提親。」

王花花僵硬解釋道：「先不提這事好不好，今日可是我表姐的及笄日。」

這個理由用得極好，張久打定的主意不得不猶豫了，他可不想得罪傳說中的沈小掌柜。

兩人說得若無其事，特別是王花花那話，就好像為了沈妍吃虧似的。沈母冷笑出聲，「無論你們要說什麼、要做什麼，請現在滾出去。」

還真當這裡的是閑聊的地方了。

預謀的一路來，卻被灰溜溜趕走，張久心裡肯定是不甘心的。

既然沈母都這樣說了，王花花和張久肯定不好意思再待下去了。就在王花花從周老婆子身邊經過時，突然被周老婆子一臉陰鬱地抓住。

「小賤蹄子，小小年紀學著私相授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