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8章 月白山（終章）

月白山上還是如同當初一樣美。

蜿蜒而上的林間小道左右，是枝繁葉茂與鳥語花香。晏晏沿著那小道一路前行，很長一段時間與班陸離沉默無言。

往事一幕幕在腦海中浮現，她想起那年懵懂無知時，不知挨了大樹伯伯多少戒尺，也想起自己是如何賴死賴活地非要纏著臨渙睡覺。更想起第一次見到臨渙時，他俊逸洒脫的身形美好得一塌糊塗。

想到這裡，她的嘴角不自覺地上揚了些。

「可是想起什麼了？」身後傳來班陸離的聲音。

「是，想起初來月白山時，什麼都不懂，就被一個長得好看的笨蛋拐走了心。」

說完，晏晏發覺自己坦露了太多心事要被班陸離嘲笑，於是又連忙扯開了話題。

「看，繞過那山脊就是學堂了，不知道大樹伯伯在那裡沒有。」

她記得，她就是在那裡第一次遇到臨渙的。

「啊，你當初也是像如今這麼喜歡惹是生非惹人厭棄嗎？這麼說來，我倒是有幾分同情大樹伯伯了，一定要去拜訪拜訪他啊疼！晏晏，大樹伯伯沒有教過你要尊老愛幼的嗎？！欺負老人家，你還是人嗎？！」

班陸離的話還沒說完，頭上便挨了一記爆栗。

「我本來就不是人，我是妖啊。」

晏晏不再管他，自顧自地往前方走了過去，遠處隱隱傳來讀書聲，那裡正是學堂的教室。

「妖之初，性本善。性相近，習相遠」

朗朗的讀書聲從書屋傳出來。

「小碧，你來回答，『性相近，習相遠』是什麼意思？」

這聲音還是那麼熟悉，分明是大樹伯伯的聲音，只是這熟悉的聲音中，隱隱多了一分蒼老。

「意思就是，性別一樣的妖，要是走得近些，學習之後，便會走得遠了。」

晏晏撲哧一下笑出了聲。那小妖憋了半天，憋紅了嬌俏的臉蛋，卻說出這個啼笑皆非的答案。可是想到當初自己給的答案似乎並不比這小妖好到哪兒去，頓時笑不出來了。

「晏晏？你回來了。」大樹伯伯帶著些許詫異。

眼前這姑娘雖然樣子與晏晏完全相同，可是眼神卻完全不同，他教導過的晏晏眼神中充滿天真無邪，而眼前這位的眼中，卻是堅定與果敢。

「大樹伯伯，是我，我是晏晏。」

大樹伯伯撫了撫鬍鬚，讚許地點了點頭，「許久不見，晏晏真的長大了。」

「大樹伯伯，晏晏是否曾讓你失望過？」晏晏的雙眸中滿是期待，可是心中卻又擔心得到的答案會讓她難過。

「不，無論是第一次來到月白山那個少不更事的晏晏，還是如今我眼前的這個乾脆利落的晏晏，都不曾讓我失望過。我一直把你當做自己的孩子，無論發生什麼，我都會支持你的。」

大樹伯伯的聲音像一縷甘泉緩緩流入晏晏的心窩，讓她獲得了前所未有的巨大安慰。

「大樹伯伯，我聽說晏晏當年誒，誒，晏晏你放手，我疼啊」

「大樹伯伯我還有事我先走了後會有期！」

班陸離正打算跟大樹伯伯打聽打聽晏晏在學堂念書時的糗事，卻不想話還沒說到一半，就被晏晏拎著耳朵走出去老遠。直到學堂遠遠地消失在山林之間，晏晏才肯鬆手。

「你這樣會嫁不出去的我跟你說！」班陸離揉著被拎疼的耳朵，忿恨地說道。

「嫁不出去也不用你管。」晏晏沒好氣地給了他一個白眼。「走，上來，我們往山頂去看看。」

說罷，晏晏的肩膀上幻化出巨大的紅色羽翼，班陸離很是默契地跳了上去。巨大的羽翼迅速煽動，上升，很快便來到了山頂。

一處層層疊疊的灌木叢中，豁然出現一排木屋。晏晏盤旋，下降，停在了木屋的前方。

「這裡是什麼地方？你以前經常來么？」

班陸離望著眼前這片世外桃源一臉疑惑。

晏晏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飛到這裡來。或許不，才不是對過去的那些事情念念不忘呢！

班陸離這邊，已經自覺地推開木屋門，向木屋裡走了進去。還不忘招呼晏晏:「你也進來看看啦。」

所有的布置還和以前一樣，甚至仍舊保持著纖塵不染，仙君住的地方，果然是不一般。

內間里，忽然傳來絲竹之聲，兩人循聲過去，一個俊逸洒脫的身形出現在眼前，慵懶地依靠在榻側，溫潤的白玉笛子橫在薄唇邊兀自吹著，那張俊美的臉再熟悉不過，竟是臨渙！

你怎麼會在這裡？」晏晏問道。

臨渙停下笛聲，似笑非笑，「這裡是我的住處，為何不能在這裡呢？」

「啊，我知道了，當初晏晏便是在此化作棉被和臨渙你睡覺的。」班陸離恍然大悟狀。

「是，也是我跟你說過的，懵懂無知時被一個有著好皮囊的傢伙拐騙到此的地方。」晏晏看向班陸離，沒好氣地說道。

臨渙直視著晏晏，嘴角含著幾分笑意，「對，當初被一個不知羞的小妖精纏著要睡覺，那種感覺很特別。」

「是，因為不諳世事，所以才會不顧一切地接近，從來沒想過這些只是我的一廂情願。」

話已到此，再笨的班陸離也能聽出這兩人之間奇怪的氣場，考慮再三決定開溜，「你們聊著我去門外看看，哎呀方才看那邊有一片夕顏花開得特別好。」

班陸離一走，晏晏也準備要轉身離開。剛要邁出第一步，腰肢卻被一個有力的臂膀瞬間攬入懷裡。

「我可沒有說過，那是你的一廂情願，坦白地說，那些日子，是我睡得最舒服的一段時光。」

臨渙的聲音就在耳畔，磁性的嗓音在耳中縈繞，害得晏晏的臉上緋紅一片。

「你放開我，我得走了。」晏晏咬著唇，倔強地掙扎著，卻發覺自己無論如何也掙脫不開臨渙的臂膀。

「不放開，我想和你睡。」晏晏難以置信，如此輕薄的言語竟然是出自臨渙之口。更可氣的是，他居然仍舊是一副清冷高貴的樣子，美好得讓人迷離。

定了定神，晏晏一臉嫌棄，「你好歹是個仙君，居然說出這樣的話來，不害臊。」

臨渙卻毫無介意，他溫暖的手掌撫上晏晏的臉龐，深沉似海的眸子凝視著她，「晏晏，我是認真的，不管你是仙是妖，我都想和你在一起。」

一記溫暖的吻覆上了晏晏的唇，想要推開臨渙，卻發覺自己已經沉溺在這個吻中無法自拔。她原本睜大的眼睛不自覺地緩緩閉上，所有掙扎都是徒勞，只能享受著這個吻帶來的深情。

想到一些事，晏晏突然尋回了理智，用力將臨渙的臉移開一寸，「可是天君不會同意的，你是仙，我是妖，天君不會同意我們在一起的。」

「我臨渙的事，不需要別人來給我做主。」

「會同意的，會同意的，仙界雖有仙界的規矩，但凡是都有網開一面，我看你們兩個簡直是天造地設的一雙，相信天君不會這麼沒人性的。」

班陸離突然從門外探了個頭進來，原來他一直躲在門縫裡偷看呢。晏晏見狀，臉上的紅暈越發明顯，只得將臉埋入臨渙的懷裡，不好意思再露出來。

「班陸離，你知道下山的路么？」臨渙開始趕客。

「雖然不知道，但是我可以問的，還有好多話想和黎大樹聊聊呢。這次我真的先走了，後會有期！」班陸離說完，迅速閃身到門外去了。

「晏晏，現在可以跟我睡了么？」臨渙低頭輕聲問道。

「好。」晏晏抬起頭，自覺地走到榻前，幻化成一床棉被。

「這一次，我要人形的你陪我睡。」臨渙笑得肆意。

木屋外，一池春水在微風中蕩漾，午後暖暖的陽光打在水面上，波光粼粼。

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