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女媧的算計
千年前，在白焰跳入火山口之際，白澤也曾拚命阻止他去送死。
而後在他耗費千年修為將阮棠殘缺不全的魂魄帶回來后，也是白澤應了當初的諾言，將其封印，並費盡心思修護她的魂魄，投入輪迴。
為此他也受了天道的懲罰，到人間經歷喜怒悲歡。
白澤沒有怨言。
可這一切是建立在舉世無憂的前提下。
而現在，三界將毀，他絕不能坐視不管！
「對不起。」他決然又冷漠地道著歉：「這是我的職責。」
阮棠倏地什麼話也說不出口。
所有人如臨大敵，卻又無能為力。
一股股火柱接二連三地衝天而上，熱氣迅速蔓延了常年陰暗冰冷的地府，不少陰魂因難以忍受而化成一縷青煙，從此消失在天地之間。
白焰僅一件白色單衣，周旋在熱氣之中，眉眼間的冰霜早已化成水，長發被熱汗貼在臉上，左手剛旋成的雪球剛扔出去就迅速汽化，右手迅速將黃泉水凝結成霜。
然而在火漿熔岩面前，猶如螳臂當車。
阮棠忽地低聲對著白澤說道：「你為了這天下，白焰卻只是為了我。」
但她又怎忍心讓他一人獨自奮鬥？
哪怕她如今與一般人早無兩樣。
阮棠攏緊白袍，縱身朝白焰飛去。
彼時白焰正被這層出不窮的熱氣搞得心情煩躁，一轉身卻見一襲紅衣朝他飛奔而來。
如同千年前剛幻化人形，穿著一身紅衣，整天跟在他身後的小海棠。
白焰眼眶一熱，左手迅速從黃泉里引出一波水柱凝結成一座巨大的冰盾，擋開阮棠兩側的熱氣！
「你瘋了嗎！魄體不穩，你受不了這熱氣的！」
阮棠緊緊地抱住他，始終狂擂不止的心臟才終於有了落腳的地方。
「我擔心你。」
她話音剛落，就聽「轟隆」一聲，那冰盾竟再也受不住熱氣，紛紛砸向水裡，掀起一股股巨浪。
白焰摟著阮棠的腰，緊得讓她無法動彈：「糟了！」
可已經來不及了，冰盾砸破了黃泉火山的最後一道防線，無數的火柱衝天而上，直接將人間和陰間的邊界燒出一個巨大的窟窿。
不明所以的人們以為是哪座山上的火山爆發了，紛紛抱頭逃竄。
一時間三界動蕩。
巨大的火柱衝散白焰和阮棠。
也不知是女媧的氣息，還是白焰千年冰霜所制的白袍起了效用，阮棠並沒有感到多大的炎熱，反倒覺得在這一片火氣中，隱隱有聲音傳來。
「黃泉之火永不滅，盤古，你可曾預料過這天地會有如此大的劫數？」一個擔憂的女聲傳來，阮棠不知怎麼的，腦子裡忽然閃過一個畫面。
那是混沌初始，盤古開天闢地之際，四周一片火光，巨大的身軀倒在一片焦黑中，垂垂老矣：「也許這是新生命該接受的劫難。」
「這太殘忍了。」女媧憂傷：「給予希望，又將他們推入絕望。「
「但世間沒有什麼東西能經久不滅的，女媧，你該相信他們的智慧和勇氣。」
盤古說完，又是一陣劇烈的咳嗽，天地間似乎感受到他生命的逝去，轟鳴四起。
他費儘力氣，將手伸到腰間，忍著巨大的疼痛，從身上抽出一根筋骨，而後深吸口氣，混著血汗，將其投擲到遠處雪山上。
「這……」
「千年冰霜和我的筋骨糅合的雪刃，或許終有一天能拯救他們於水火之中。」盤古說完，便覺得疲累得很。
他靜靜地躺在地上，看著逐漸成形的天地，嘴角噙著一抹笑：「這天地，多美，不是嗎？」
女媧怔愣地看著盤古消失的身軀，親眼目睹他的呼吸變成了風和雲，雙眼成了太陽和月亮，四肢造就了東南西北……
他至死，都心心念念他的天地。
這個傻子！
女媧拭去眼角的淚，惆悵地望著四周的火光，靜默半晌，苦笑著捏起了小人。
一個個鮮活的姿態呈現，這世間從此有了男女老少。
等捏完了最後一個泥人，看著它歡騰地跑出去，卻被那漫天大火瞬間席捲。
「為何你和他，都要做這種無用功？」一道白光閃現，年幼的白焰緩緩落在女媧身旁。
「因為不想失去希望。」女媧輕柔地摸了摸白焰的頭。
難得的是，白焰居然不閃不躲。
「總有一天，當你對某樣東西充滿期待時，哪怕飛蛾撲火，你都會奮不顧身。」
女媧揚起了嘴角，白皙的臉龐在火光中顯得異常閃亮。
她反手幻化出一株紅色的海棠花，放到白焰的手心：「你生來孤寂，但願這花能給你一絲慰藉。」
說完，她深深地吐出了最後一口氣息，而後將它扔向遠方。
不消一會，那火竟漸漸地滅了。
但女媧的身子也肉眼可見的衰弱，只是她的嘴角依然掛著笑，招手喚來了白澤：「孩子，從今天起，這天下就交由你守護了。」
白澤悲鳴。
自此天地得到了安寧，人們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繁衍生子，生氣勃勃。
女媧似乎看見了幾千年後的日子，嘴角始終含著笑，眼神落在虛空中。
阮棠卻覺得她彷彿在看著她！
「或許有一天，這盤古雪刃能拯救你們於水火之中。」
一個聲音在她腦海中響起，她猛地瞪大眼睛。
四周的影像消散，熱氣蔓延了整個陰間，亡魂們的慘叫聲接連響起，繞是白焰幻化出無數的冰霜，也只是杯水車薪。
是的了，千年前，盤古開天闢地之際，早已預料到了如今的慘狀，為此特地抽自己的筋骨，和千年的冰霜糅合，制了把盤古雪刃，就待有緣之人用其堵住黃泉之火的火口！
時至今日，阮棠突然明白了，不管是千年前擁有女媧氣息的自己，還是千年後手無縛雞之力的她，這一切的因果都是在她身上。
只有她才能救得了這天地。
是否女媧當初將她贈予白焰時，便料想到了如今的結局呢？
知她必然擺脫不了宿命，定會拋他遠去。
知他哪怕耗盡千年，終究還是孑然一身。
女媧啊，女媧啊，你好殘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