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0章 不速之客

因為是小輩會面，也沒必要那麼鋪張。只是因為林雁雁知道宋明月是個饞嘴兒，所以在吃的方面格外照顧。宋明月也沒有着急吃，而是把自己準備的禮物一一呈上，也沒有說要親自去送，只是叫林雁雁收下，到時候再轉交給林將軍和林夫人。

林雁雁卻不這樣想，看着一桌子的飯菜，忍不住提議道：「既然你都給我爹娘準備了禮物，何不讓我把他們叫來一起用膳呢！「

「不，不……還是不了。我雖說是你的閨中好友，但是明面上既是郡主，也是賢王妃的乾女兒。你們兩家的關係如今這樣，我當時攪和在中間。光是要看怎麼行禮，都要研究好做……廢這個勁兒幹什麼。」宋明月連連擺手拒絕，說着又往嘴裏塞了一口菜，「況且，有長輩在，我又怎麼能放開肚子吃？」

到底還是在乎吃的。

林雁雁哭笑不得，想了想她說的也不無道理，也就作罷：「你說得也有道理。我爹娘雖然說都是好說話的人，但是規矩還是壞不得。你這身份，着實太複雜了些！見面了的確會麻煩。唉，算了算了，你還是安安心心的吃東西好了。「

兩人正用着餐，忽然有個小丫鬟奔了過來，說道：「小……小姐，那個……又有人來了。」

「你這是怎麼說話的。誰來了？沒有姓名嗎，規矩都是怎麼學的。」林雁雁擱下筷子，往外看了看，什麼也沒看到，「誰呀？是見我的，還是見我爹娘的？」

小丫鬟低着頭，有些躊躇。好半天，才說了一句：「是……柳如煙來了。」

兩個人都是一愣，面面相覷起來。這個名字，不論是對誰，都彷彿是許久沒見的稱呼了。林雁雁是個大大咧咧的性子，坦坦蕩蕩的，雖然聽到這個名字，心中剎那間有了許多別樣的情緒，但是也就是一眨眼的事兒，也都不計較了。反而是宋明月頗有些如臨大敵的心態，心中咯噔一下，莫名浮現了一句話。該來的，總是要來。

上一世柳如煙已經為了鍾離期做到了幾乎致自己於死地的地步，何況這一世？她幾乎是還沒有是出力來，就被自己按死，這才沒有後面那許許多多的作妖。可是平心而論，距離她從前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被潑黑狗血之後，她已經銷聲匿跡了許久了。

遺忘，就證明著可以漸漸洗白。畢竟在那時候，發生了太多太多可以作為茶餘飯後談資的東西，自己更是其中的翹首。若要說起什麼負面消息，自己恐怕要比她多得多。雖然不再是什麼第一美人了，可是實力……卻仍舊不可小覷。

「人呢？已經進來了嗎？」林雁雁也有些遲疑，這樣問道。

小丫鬟搖了搖頭：「奴婢們知道她和小姐的關係不比從前，所以並沒有讓同行。她現在仍在角門外候着。」

她看向宋明月，問道：「怎麼……你說，讓不讓她進來。」

看得出來，林雁雁是把宋明月當做真心姐妹的。畢竟雖然林雁雁和柳如煙的關係早不是從前，但是並沒有撕破臉，倘若顧及面子，互相見面笑一笑說上些話都是不為過的。可是她並沒有決定，而是把選擇權給了宋明月。宋明月心中舒了一口氣，卻也覺得為難了起來。

說是自己活過兩世，對後來知道了個七七八八，可是又不是什麼事情都預先經歷過。柳如煙這人生得如花面容，心腸卻比蛇蠍惡毒，也不知道她來會做出什麼么蛾子。但是反之想想，這樣晾着她在外面也不是個辦法，她來時看到了外面候着的馬車，應當知道自己已經來了。逃避，從來不是一個好的解決辦法。

一番思量，她還是說道：「既然她都來了，總歸是要見的。你不必怕你尷尬，也不必擔心她要對我如何。有我在，我必然會護着你周全的。不論怎麼說……你往後都是我的嫂子了，護着你，是應該的！」

「你……哎喲，別這樣說。」林雁雁固然對自己即將成為賢王府中的媳婦兒倍感欣喜，可是被宋明月這樣掛在嘴邊，還是十分不好意思的。她說着，心中的滋味也有莫名起來。到底從前和柳如煙相交甚密，自然對柳如煙的心思知道了個七七八八。

倘若……倘若不是現在這樣發展，那自己十有八九要和阿期錯過，反而是柳如煙那樣殷切，加入賢王府是遲早的事情。也還真是命運弄人，兜兜轉轉了那麼久，居然還是能找到那個命中注定。她咬了要唇，向一邊的丫鬟輕輕點頭：「也罷，你請她進來吧。不要驚動我爹娘。」

兩人在屋內等了一時，還沒見到人，先聞到了一股濃郁的香料味道。宋明月在各個方面都有些造詣認知，這香着實熟悉，應當是進來在京城中很流行的鵝梨帳暖香。配方中的香料金貴，程序複雜，做成之後才只有一個指頭大小的香球，但是香氣濃郁，可以持續數月之久。那些愛美的閨秀都對此垂涎不已，卻礙於價格高昂，許多也只是看看。

柳如煙的出身不低，又是嫡出的女兒，能拿到這種東西，也不足為奇了。香味漸濃，這才看見一個穿着翠紋織花鳥外衫，下系妝花百褶裙的人兒走了進來。許久沒見，柳如煙似是比從前憔悴收斂了些，可是到底是個美人胚子，再糟蹋，只要精心打扮，仍是光彩照人的。她的頭髮烏黑，綰成近香鬢，簪花、釵環、步搖滿頭，顯然是盛裝打扮了一半才來。

相比之下，宋明月和林雁雁都是家常的打扮，乍一對比，到真的不如柳如煙了。

好在兩個都是脾氣好的，三人先是目光交匯了一番，都沒有露出什麼鋒芒和來意。倒是柳如煙先笑了笑，模樣悵然的看了宋明月一眼，又向林雁雁道：「雁兒，許久沒來……從前我的位子，也給了別人嗎？」

好一副正宮的口氣，難不成忘記自己都做過什麼事情了嗎？林雁雁是直爽的人，不喜歡這種暗戳戳的話，當下皺起了眉頭：「柳小姐，如今你我不比從前，再不會已姐妹相稱。我想要和誰交朋友就要和誰交朋友，這方面的事情，我爹娘都管不著。怎麼，柳小姐還要插手？」話是難聽了些，但還是揚了揚手，叫丫鬟上前去賜座。

柳如煙顯然是有備而來，聽到林雁雁這樣犀利的言辭，連眼睛都沒眨一下。她慣來最會偽裝，這個時候美目盈盈，無辜又委屈的望向了自己的裙擺，不知道的人，當真以為是她是最可憐的受害者。可惜，看到她表演的兩個人，都對她的所作所為深惡痛絕，自然沒有分毫動容。

「雁兒，你又何必動這麼大的火氣。我也是聽說了你的好日子將近，所以才備了禮物，說是要送你。雖然……你已經不把我當做姐妹了，可是我還顧念著那些昔日的情誼呢。」柳如煙這樣說着，拍了拍手，跟着就有兩個她的貼身丫鬟捧著好些個盒子走了過來，「這些，都是我準備給你的新婚禮物。雖然不是什麼貴重的東西，但是也都是我的一片心意。」

「你何必呢？」

林雁雁到底是心軟，看到柳如煙這樣，原本硬起來的心腸，又有些軟了下去。只是她也僅僅是心軟，內心還是不能接受她的所作所為。一番踟躇，還是沒有收下那些禮物，只是客氣的說道：「你自己還沒有出嫁，有些體己的錢，不如留着填做嫁妝吧。我什麼都不缺，你送來也沒什麼意義。況且咱們再不是從前，這樣貴重的東西，我受着心中有愧。」

既然話題不在自己的身上，那自己也沒有必要急着插嘴。宋明月很有自覺地把自己當成一個隱形人，默默的在一邊吃東西。自己宋明月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不過是個柳如煙，根本就不足為懼。她撇了撇嘴，對身邊的一切置若罔聞，心中想的卻是這魚湯真鮮，看來林府的廚子也不錯嘛。

「你又是何必？我知道，你是那種坦蕩磊落的人，和我這種心思細膩的總歸要有談不來的一天。可是你仔細想一想，我即便做過一些不好的事情，我又何曾真的害過你？雖然……有些是事情不妥，可是人都是自私的，我也僅僅是為自己打算的多了一些。」柳如煙臉不紅心不跳，還覺得自己十分的委屈，「你後來不再理我了，我又何曾詆毀過你半句。不論別人怎麼說我，我是自始至終，把你當做朋友的啊！」

「夠了，我今天本來是要請明月吃飯的。你來的實在不是時候，還有別的話要說嗎？倘若沒有，我就要送客了。」

這正是中午的點兒，來得還真是巧。難不成是想來蹭飯嗎？林雁雁固然心腸有些軟，卻也不是那種不堅定的人。既然認定了和柳如煙道不同不相為謀，就無論如何也不會改變心意。柳如煙這麼一番由衷的話都沒能打動她不半分，只是一味的要送客。

柳如煙這下有些急了，臉上的表情頗有些慌張。她站了起來，說道：「好，要我走也行。就當這麼多年，我的感情都錯付了。但是臨走前，我這個做姐妹的，還是有一句話要說。即便你不把當做姐妹，可是我還是不希望，你被蒙在鼓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