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6章 顧矢夜（2）

「去把我的校服洗乾淨晾乾，我明天要穿。你大可以去向顧淮告狀，光腳的不怕穿鞋的。」

女孩消瘦的面容上，綻放出一個冷艷的笑。

手腕上的壓迫頓時消失，章琳惶恐地抱着自己的手，手腳發軟地跑了出去。

顧矢夜在床板上坐下來，環視周圍，手腕上傳來的劇痛感，讓周圍的一切都看起來無比真實。

不到十平米的房間，一張老舊柜子做成的簡陋床鋪，一張落了漆的桌子，是這個屋子裏的所有家當。

這棟房子還是帶花園的小洋樓，顧淮還算有幾個錢，卻聽了章琳的枕邊風，任由她住在狹窄的閣樓自生自滅。

弟弟顧廷皓不滿十歲，卻擁有父親毫無底線的寵愛，這對比……

窗外的風，吹起了桌子上的一張紙。

遺書上的字跡一筆一劃稚嫩有力，字裏行間無不是對命運的絕望和憤恨。

[我生下來就是一個錯誤。媽媽捨棄我，爸爸冷落我，同學欺凌我，老師厭惡我，我就不該存在這個世上。我好恨自己！]

顧矢夜走到桌前，素白的手拿起旁邊的筆，輕描淡寫地勾掉了這段話，在下面寫了一行娟秀不乏大氣的行楷字。

[不要妄自菲薄，更不要自我放棄。你缺失的幸福，我來給，年少的遺憾，我來填。沒人能左右你的人生，你最愛的人，應該是自己。]

心平氣和地寫下這段話，顧矢夜放下筆，回憶著這個時間線上所有的細節。

當初的顧矢夜，對父親顧淮和后媽章琳極為尊敬，為了討取父親的喜愛，她拼了命讀書學習，從小到大一直是班上第一，卻始終沒得到他一句誇讚，一次又一次拿着獎狀黯然神傷。

因為有感情，才會有那麼多的在意、矛盾、掙扎。

可如今的她，早就對任何人沒感情了，更不存在愛。

顧淮對她來說，屁都不是。

從閣樓出來，章琳正極盡描述地站在顧淮身邊哭訴，頻頻把受了傷的手背展示給他看。

顧淮正在外邊和狐朋狗友喝酒，接到章琳的電話，將信將疑。

就顧矢夜那小身板，能徒手對付一個力氣比她大幾倍的章琳，甚至還扎她一刀？

直到看到章琳包紮成豬蹄的手，他才徹底相信了——章琳這樣的女人，打別人還行，自己傷害自己是絕對不可能的。

「顧矢夜，你媽媽的手，是你扎的？」

聽到這個疏離的稱呼，顧矢夜心頭冷笑，眼眶卻飛速紅了，一行淚水啪嗒啪嗒落了下來，沙啞著嗓子，「爸，媽媽又向你告狀了對不對？」

年少的顧矢夜雖然自卑，卻倔強，自尊心強，很少在顧淮面前掉眼淚，就算被后媽打得只剩下半條命，為了這個家的和睦，為了做個「懂事」的孩子，每次都選擇了隱瞞，這也是章琳次次敢下重手的原因。

她料定了顧矢夜不會告訴顧淮！

此刻，顧淮驚訝於這個沉默寡言的女兒在自己面前掉眼淚，更驚訝她話里的含義，「你哭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