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阿彌陀佛，請原諒
「有這等事？」慕容珩好奇起來，消失多年的皇子殿下陡然出現，也難怪皇帝今日會來蓮心宮憑弔蓮妃。
只是，眼下皇帝身體孱弱，常年不理政務，他在如此敏感的時機回宮，無異令人遐想。
「轟隆隆——」天邊傳來沉悶的雷聲，看這陰沉的天氣，似乎要變天了。
「碧霄，看來宮裡不是很太平，溜出宮的計劃，得加快了。」慕容珩抬頭盯著天色，喃喃說道。
偌大的天啟皇宮，既然進來了，想要出去，卻比登天還難。
還沒等慕容珩想好溜出去的辦法，突然之間，她就病了。
這場病來勢洶洶，莫名其妙的，一夜之間，她渾身長滿了紅疹，遍布臉部和四肢，往日的雪白肌膚變得極其可怖，風一吹，身上肌膚奇癢無比。
期間，阮嬤嬤叫上太醫來幫忙瞧了一眼，可連太醫也看不出是什麼病，阮嬤嬤見太醫束手無策，看向慕容珩的眼神就帶了幾分驚恐。
「這怕不是什麼疫病吧？」阮嬤嬤警惕地倒退好幾步，捏起帕子嫌棄地捂住了鼻子。
床上帷帳一陣抖動，伴隨著沙啞的咳嗽，慕容珩勉強伸出腦袋，一張滿是紅疹的臉異常可怖地抬起來：「嬤嬤……我沒事……我求求你，千萬不要趕我出宮……」
見慕容珩咳得厲害，半段身子吊在床畔，眼看就要跌下來，碧霄急得奔到阮嬤嬤跟前，杏眼圓瞪：「我們家小姐既然進宮了，那就是宮裡的人！斷然沒有藉機將她趕出宮的道理！」
阮嬤嬤臉色難看至極，與太醫彼此交換了個眼神，兩人互相使了個眼色，齊齊走出去。
太醫嘆了口氣：「即便不能確認是疫病，可宮裡住著這麼多嬌貴的主子呢，萬一真是，那本太醫可擔當不了這責任。」
「那太醫的意思是……」阮嬤嬤眉頭一擰，「將她趕出宮去？」
「我看使得。」
屋裡，碧霄貼著門，見他們走遠了，立即折返回慕容珩身邊，焦急地將她扶起來：「小姐，您小心著些。」
慕容珩慢慢靠回床上，忍不住笑出聲來：「如何？真是老天有眼，這回咱們總算能出宮了吧。」
「小姐，你還笑！可是你的臉……難道小姐就一點也不擔心嗎？」碧霄睜大眼睛。
她抿了抿唇，抬手撫摸著臉上的紅疹，慢慢轉頭看向鏡子里的自己。從前，閑雲山莊里的人都說，她生得一副好皮囊，繼承了她娘親的花容月貌。
可如今，娘親、爹爹、哥哥，全都不在了，留著這條爛命，不過是為親人報仇，只要不死，即便丟了這副皮相又如何？
「我什麼都不怕，只是，碧霄，苦了你了。」她滿臉歉意地看著碧霄，輕聲說道。
碧霄咬著唇，沉默而又堅定地握住她的手：「小姐不怕，碧霄也不怕！」
慕容珩輕輕咳嗽了幾聲，眼裡帶著笑：「想必不久之後，阮嬤嬤就會趕我出宮了，咱們收拾好東西吧。」
雖然身上這紅疹不痛也不癢，可她卻總覺得有些昏沉，說了半會兒話，她就覺得困了，輕輕翻了個身，闔上雙眸，沉沉睡去。
翌日，天色陰沉，窗外傾盆大雨，濕漉漉的空氣從窗子里滲進來。
室內蠟燭如豆，微弱的光芒在風中飄忽，陡然之間，門被人用力撞開，阮嬤嬤帶著一群太監氣勢洶洶地出現。
「馬上把她用過的所有東西全部打包好，跟隨她一起送出宮去！留在這裡哪怕多一秒鐘，我都嫌晦氣！」
慕容珩心裡一喜，假意掩著臉哭哭啼啼，阮嬤嬤早就覺得她是個麻煩了，見她頂著一張滿是紅疹的臉，心裡煩透了，巴不得她立刻消失。
太監們將慕容珩拉扯起來，推搡著她與碧霄走出明珠宮，慕容珩眼角眉梢閃過一絲快活的神情，慢慢沿著硃紅色宮牆一路前行，眼看距離出宮的距離越來越短，差點喜悅到笑出聲來。
「碧霄，等出宮以後，你最想做什麼？」她壓低聲音，眉飛色舞地問道。
碧霄撓了撓頭，小聲回應：「我想吃糖人兒……」
「沒出息，聽說帝都最有名是醉仙樓的酒菜呢。一會兒我去把首飾當了，咱們好酒好肉，大吃一……」
話音未落，激烈的馬蹄聲由遠及近，清晰地傳入眾人耳里，宮裡一向禁馬禁轎，誰這麼囂張，竟敢打馬路過？
太監們紛紛躬身，順便也將她扯了下來行禮。
「快跪下……」
馬蹄聲到了跟前，忽然停住了，那人翻身下馬，一雙雪白的靴子出現在她眼前，月白色衣服下擺綉著金絲銀線的花紋，隨風擺動間，顯得尤為風流動人。
「九殿下……」小太監不知道怎麼回事，怕得很，說話的聲音都有些顫抖。
九殿下？慕容珩心裡一怔，她這是走了什麼狗屎運，接二連三地就能碰到宮裡這些尊貴的主兒？
聽小太監的語氣，這位新入宮的殿下似乎不好惹，為避免節外生枝，慕容珩趕緊撫摸了一下臉上的面紗，低垂著頭，默不作聲。
「我又不會吃人，你這麼害怕做什麼？」那人笑罵一聲，一腳踹在小太監胸口，將他硬生生踹翻在地。
小太監嚇得渾身發抖，重新爬回來，又繼續跪下：「九……九殿下饒命啊！」
「饒命？你倒是說說，我怎麼才能饒你的命？我問你，我讓你給我宮裡找幾個伺候的宮女，人呢？」
「殿……殿下，衛公公說，這事兒由他負……負責……」
「死奴才！」那人又一腳踹在了小太監身上，一低頭，瞥見了並排跪著的慕容珩，頓時笑了，「本殿下剛進宮，也不是那種喜歡挑的人。就她吧，讓她進爺宮裡伺候著。」
慕容珩傻眼了，讓她去他宮裡當宮女？給這樣一個囂張跋扈的皇子？
她剛想拒絕，那人已經飛身上馬，懶洋洋說道：「一炷香時間之內，若我沒見到伺候的宮女，你們幾個的小命可得好生仔細著！」
馬蹄聲又遠去了，慕容珩緩緩抬起頭，看著那人的背影，心裡緩緩一沉。
這廂，小太監摸了摸鼻子，嘆了一口氣，滿臉悲憫地看著她：「我看你得這怪病，遲早都是要死的，反正左右也都是個死，不如就成全了我，去九殿下宮裡伺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