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千戶所里的商議

「老李頭，你們家的地怎麼還沒有開始耕啊？我一路走過來，就只剩下你們家了！」

錢施仁終於見到一位熟人了，笑着大步走了過去。

老李頭並不老，只有四十多歲，人長得矮，卻是十分地精明，因為經常去周氏莊園里請教栽種番薯，是以與錢家兄弟等都認識。

「錢老爺，這大熱天的，你怎麼逛到這裏來了？」

李老頭正在田地里扒拉番薯，聽到有人說話，起身一看，居然是周氏莊園里的錢施仁，他趕緊把「抓鈎」一扔，笑容堆滿了老臉，拉着錢施仁就往地頭陰涼處走，說道：「走，去地頭涼快涼快去！」

兩人來到了地頭，這裏還有老李頭從地里挖出來的一堆小番薯，錢施仁看了看，笑着說道：「老李頭，這麼熱的天，你怎麼一個人來挖番薯啊？就不怕晒成了炭啊？」

老李頭嘿嘿一笑，露出了一口白牙，說道：「庄稼人還能怕曬？胡院長不還說晒晒更健康嘛，這不，你老不也是跑出來曬太陽了嗎？」

錢施仁請老李頭一起坐下休息，又問道：「我看其他農戶都忙着犁地播種，怎麼你就還有閑工夫把挖收過的地再挖一遍呢？」

老李頭奸詐地笑了笑，說道：「別人要是這麼問我，我就說挖一挖，還是能回家再煮幾頓飯的，但是既然你老問我了，我得實話實說，我是跟着胡院長學種莊稼的，莊園里的地不犁不種，我家的地就不犁不種！」

錢施仁有些疑惑不解了，他老李頭跟着莊園里學種番薯，難道還學種小麥嗎？他不都種幾十年了嗎？還學個屁啊！

「莊園里地不犁，那是胡院長心善，緊着你們先把土地都種了，你還不趕緊的？你要知道，莊園里就只有幾百頭牛，不夠用的！」

老李頭還是搖搖頭，說道：「錢老爺就不用勸我了，我心裏有數！」

錢施仁看了看老李頭，心說：這老李頭心裏有鬼！不過，他管這些幹嘛啊！礙着他什麼事啦！

「老李頭，胡院長讓我來統計下面種番薯的情況，你們家番薯畝產多少？」

老李頭瞥了錢施仁一眼，忽然指着他挖出來的一堆小番薯，笑着說道：「錢老爺，你猜猜看。」

錢施仁看着那一堆小番薯，又看了看老李頭，樂了，說道：「你給我指著那堆小的，可你臉上卻跟抹了蜜似的，笑的賊開心了，我還用猜嗎？你老李家是發財了啊！」

老李頭樂開花了，笑的前俯後仰，錢施仁見他這麼開心，跟點了笑穴似的，心說：媽啊！這老李頭真發財啦！

老李頭笑過以後，在錢施仁面前伸出三根手指，錢施仁為示鄭重，還故意數了數：

「一，二，三，」

隨後，他震驚了，看着老李頭，不確定地問道：「老李頭，是三千斤嗎？」

老李頭搖搖頭，說道：「不是，」

錢施仁心裏有些輕鬆了，三千斤，太嚇人了！隨即，他略略思索，微微皺眉，再猜道：「那是三百斤？不可能吧！」

「是三十石！」老李頭公佈了正確答案！

......

恰在這時，一大隊騎兵從鎮里的方向跑過來了，老李頭本來還想在錢施仁面前繼續炫耀一番的，可是看到這隊騎兵以後，他就有些心虛了，大氣都不敢喘了，行注目禮一般地看着這隊騎兵從眼前飛馳過去了。

項城縣，千戶所

中午時分，項城千戶羊正從開封城裏趕回來了，他與去尋他的人在路上碰上了，此時，已經知道項城煤礦工人暴動的事情了。

吃午飯的功夫，羊正命人去將十名百戶都找過來，吃完午飯，便去議事大廳里等着他們。

「大人，百戶們都到了。」

羊正正在大廳里走動，聽到彙報，便轉身走上虎案，安坐下來，道：「都請進來吧。」

沒一會兒，十名百戶就像是約好了似的，魚貫而入，向千戶羊正行禮，隨後便分坐在兩旁的堂椅上。

羊正掃視了一下十名百戶，這十人，有老有少，老的都已經五六十歲了，鬚髮發白，小的才十五六歲，乳臭未乾，怎麼看都是不順眼的，可是，羊正已經習慣了，不覺得有什麼奇葩的！

「諸位，這麼着急叫你們過來，是要議一議項城煤礦工人暴動的事情，諸位都說說該怎麼辦吧。」

眾人都大抵猜到了，此時聽羊正一說，便有人起身說道：「大人，礦工暴動是對抗礦主苛待礦工的，只要他們不去擾民，不去攻城，我覺得就任他們礦工、礦主去協商好了！」

羊正聽罷，不由得點點頭，說道：「張武說的有理！」

這時，或許是看到了羊正的態度了，眾人都不出聲了，彷彿處置礦工暴動的事情就這麼隨意地定下來了。

「我以為不妥，」仇昆九瞥了一眼坐在末位的叔智，突然高聲說道：「大人，礦工暴動不是小事，我們豈能寄託於礦主和礦工協商解決？若是兩家沒有協商出一個結果，動起刀槍，死了人，釀成了更大的災禍，該怎麼辦？」

「老仇，你什麼時候也關心起來礦工的生死了？這件事明擺着的，我們何必去趟這趟渾水呢？還是任由礦主去解決吧，有事沒事，都不會有我們什麼事的！」

仇昆九看了看張武，心說：真是一頭蠢豬啊！就知道躲事，完全看不到危險！

「大人，礦工的問題只是小問題，我們完全可以調停，但是，倘若任由周家自己解決問題，就等於是默認周家把勢力橫叉進項城縣城了，以後恐將沒有千戶所的立錐之地啊！」

仇昆九瞥了一眼穩坐釣魚台的叔智，在心裏默默地說着，而口中卻說得是：「大人，保境安民是我們的職責，礦主也是向朝廷納稅的，我們不能置之不顧，再則說了，衙門裏也不能沒有動靜，如果他們都動手了，只有我們干看着，這說不過去吧！」

羊正望了望門外，問道：「那你說怎麼辦？」

仇昆九不由得豪氣地說道：「我建議將千戶所、衙門、礦主三方人馬匯合到一處，由大人率領，即刻去剿了暴動的礦工，還項城縣一個朗朗乾坤！」

羊正眼睛忽而一亮，有些意動了。

然而，這時又有人潑冷水，道：「大人，我朝歷來都是文官節制武官的，就算是剿了礦工，這功勞也是衙門裏的，而礦山又歸了礦主，我們可是什麼也撈不到的！」

仇昆九恨得牙痒痒了，怎麼就會沒功勞了呢？你們連試都不願去試了，是肯定沒功勞的了！他放眼看着這群安於現狀，絲毫沒有進取心的同僚，沒有一個類己的，不禁倍感心累！

只是，當他看到叔智時，心思一動，說道：「叔智兄，你有什麼想法？」

仇昆九此言一出，頓時就惹得眾人笑出聲來了。

叔智也是有些尷尬，起身向著羊正一禮，對着仇昆九說道：「仇百戶，我不便發言，請見諒。」

然而，羊正卻是湊了進來，說道：「周百戶，不妨也說說吧。」

叔智早有了腹稿了，正要說話，這時，突然有人倉皇地闖了進來，跪在大廳里顫聲說道：「啟稟千戶大人，城外突然聚集了大批礦工，他們已經佔了城門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