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妥協

又是那間手術室。

慘敗的燈光照在身上，晃得她睜不開眼。

醫用機器的聲音孜孜不倦地在耳邊迴響著，嘈雜的人聲混著，心電監護儀持續發出危險的警告聲。

視野里似乎有人影晃動，白了又黑，黑了又白。

從四肢百骸里湧上來的是溺水一般的無力感，彷彿生命在指尖流失，感官也在逐漸衰弱。

恍惚中，醫生口中的專業名詞她已聽不清，通體的冰冷似乎封住了心跳，像是夢魘一般。

一瞬間湧入的思緒佔據了她的大腦。

她在哪裡。

為什麼這裡的人說她救不活了。

她叫什麼。

為什麼她的手上身上全都是鮮血。

怎麼，怎麼回事。

不，她要醒過來，她不能死。

感知逐漸回到了身體里。

耳邊的聲音重新清晰起來。

「……她能夠醒過來嗎？」

「不好說啊，持續昏迷的話恐怕是不行了。」

手術室的門被人推開，盛大的明亮照進了手術室，她彷彿聽見了很多人的聲音，可又聽不清楚。

路衍從夢中驚醒。

溺水的窒息感依舊緊緊地勒住她的心臟，連呼吸都顯得格外困難。

她重新掀開眼帘，滿室的晨光籠罩著，給她一種極不真實的錯覺。

她抬手，摸到了滿臉的淚。

一瞬間，夢裡無助的感覺重新回到了胸腔。

不知是不是錯覺，她的五臟六腑在揪著作痛。

路衍撐著從床上下來，跌坐在冰冷的地板上，死死地抓住床單試圖讓真實感回到腦海。

夢裡無數次出現過那個場景，那一間手術室，她也因此體會過許多次瀕臨死亡的無力與恐懼。

不該這樣的。

是臆想還是殘留的記憶。

一雙大手將她輕輕托住，路衍感覺到自己離開了冰冷的地面，落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

徐聞謙將路衍放在了床上，蹲下去看著她，替她拭去淚水。

「做噩夢了嗎？」

路衍呼一口氣，無力地點了點頭。

「在夢裡哭了？」

「沒有，」路衍別開了視線，啞著聲音，語調很低，「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哭，可能是夢裡的我很難過吧。」

徐聞謙的動作很輕，帶著些許誘哄的意味，「看著我，不要害怕。」

路衍沒有聽他的話，她閉上了眼睛，感受胸腔里心臟的跳動，好確定自己還活著，好驅散那種如同死去的不真實感。

房間里很安靜。

除了心跳聲與呼吸聲，在沒有任何聲音。

窗外是風的聲音。

路衍睜開眼睛，喃喃，「原來秋天是個多夢的季節。」

徐聞謙起身，聽著她的聲音。

窗帘被人一瞬間拉開。

路衍抬頭，陽光刺痛了她的眼睛，她卻依然迎著太陽，看向一旁的徐聞謙。

「我有個想法。」

「嗯？」

「我要看自己的住院記錄。」

徐聞謙的眼裡閃過一絲不明情緒，他語氣平和，「我可以問一句原因嗎？」

路衍重新看向窗外。

良久，她道，「因為想要核實那個困擾我太久的夢，如果能夠證實那個夢是假的就好了。」

「可是，如果記錄是假的呢？」

路衍錯愕地看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