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縫合

濃烈的消毒水氣味充斥了整個縫合室。

頭頂的手術燈光冰冷地灑下來，慘白慘白的，照射在鮮血上形成巨大的視覺衝擊。

白色的衛衣上不可避免地沾染了血跡，一片一片地殷開，如冬雪中的紅梅。

路衍坐在凳子上，將雙手前伸，放到鋪著醫用一次性床單的病床上，袖口被人卷了上去，傷口依然在流血，看起來觸目驚心。

銀晃晃的針觸碰到了皮膚，路衍的眼睛突然被一隻大手蒙住，遮擋了她所有的視線。

徐聞謙的聲音響在耳邊，「別看。」

「打了麻醉的，」路衍抬手抓住了徐聞謙的手腕，輕輕地往下拉，抬起眼睛去看他，「而且我的專業是法醫學，縫合這種事情我自己都做過很多次。」

徐聞謙胸腔里那顆心臟跳動的頻率已然錯亂，對面的小小一團掀開眼帘，直視著他的眼睛，他極力和自己做著抵抗，不讓自己去躲避對方的目光。

他從未見過這樣的眼睛，裡面滿滿地盛著靈氣，不摻任何雜質。即便不安，那雙眼睛里也看不見任何恐懼的情緒。

徐聞謙下意識放軟了語氣，似在安撫，「路衍。」

路衍應他，「嗯？」

他說：「想知道以前的事情嗎？你都可以問。」

「沒有特別想知道的，」路衍好像真的思考了一陣似的，「知道了也未必比現在更好。」

「我來說吧，」路衍尋了個話題，「我能記起來的有限的片段里，都是我校女生為你爭風吃醋，你那個時候都高中畢業很久了，怎麼還天天往學校跑？」

徐聞謙沒想到路衍提起來這件事，他笑了聲，很認真地給出了答案。

「其實這些事情我大概知道一些。當初回學校特別頻繁是因為學校本身有各種活動，第二個就是我爸媽他們經常讓我跑腿，給你送各種東西。」

路衍沒預料到是這種答案，她眸光暗了暗，「好像伯父伯母一直都很喜歡我。」

她的語氣有些黯然，徐聞謙攥住她那隻沒有受傷的手，似乎是嘆了一口氣。

「嗯，他們的確喜歡你多一點，我媽說小時候總還抱怨我不是個女孩子。我爸媽他們都很寵你，算是彌補了獨生子不是個女兒的遺憾。」

路衍將目光落回正在縫合的傷口上，過了很久才出聲道：「對不起，徐聞謙。」

「沒關係。」徐聞謙頓了頓又道，「我希望這是最後一次聽見你對我說對不起這三個字。」

路衍沒了話，她知道這絕對不可能是最後一次說。

很多事情里她就算不是罪魁禍首，也是因她而起。

徐聞謙敏銳地捕捉到了路衍的變化，她的瞳孔黯然無光，臉色因失血而發白，密密麻麻的冷汗爬上額頭，脆弱到經不起風吹。

她的眼睛里此刻凝結著淡淡的水霧，眼睛的主人露出一絲無力的微笑，對上他的雙眼。

徐聞謙透過那雙眼看見了她內心的不安和瘡痍。

她的無助終於願意在他面前顯露出冰山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