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1章 命有或無

第441章 命有或無

井桐雙照新妝冷,冷妝新照雙桐井。

熹澤元年六月末,西陲戰亂平定。

又是盛夏,冬去春來,已是一年。

拾階皇城上,一步一驚心。腳下每一塊磚石都重新鋪過了,再看不到舊年血濺殺戮的痕迹。一雙素白勾了銀綉梅紋的鞋履,一步一階,小心翼翼地登到城樓之上。

新帝有旨,每月二十九的上午,所有守城兵士必須遣退,撤離皇城,未道何故。有閑者求知,欲往此一探究竟,然至方知皇城內外,三里禁入。

也有市井空談,侃侃道每逢此時,城樓上方會出現一絕色女子,輕紗白衣,美目流盼,出塵絕俗。

「這次過後,也許要許久才能再來看你了,你……不會怪我吧……」女子立於城樓,伸手輕撫片片陶磚,耳畔猶起刀劍相峙,浴血殺喊的嘈雜,忽然,小臉兒一皺,腳下有些站不穩。

「主子,你怎麼了?」凌岸在側,忙騰出一隻手扶住了她,「小少爺就快出世了,您身子最要緊,何苦再來此,來回奔波……」

胎動引起的疼痛很快過去,雲舒直起身,呼吸促促:「我不要緊,你抱好瀟兒,別摔着他了。」

「奴才知道,」凌岸手中抱着的,是沈棲流與姚溪的孩子。

看着雲舒身子如此不方便,還不忘關心那對無恥夫妻的孩子,凌岸暗自不平,他覺得雲舒對這個孩子太看重了,似乎超過了一個嬸母對侄兒的疼愛,「主子,這月便算來過了,咱們早些回去吧。」

雲舒撫了撫腹,垂眸,溫情的眼中總帶着鬱郁。她搖了搖頭,「東西都還沒有給他呢……而且,熠王府的人也答應我會帶世子過來的,你再下去看看,王府的人來了沒有……」

雲舒月月來這此焚紙祭奠,為了一個再也回不來的人。

謀反那日,姚瀛作為叛軍之首,罪大惡極,依律他的牌位是無法奉進皇陵受供香火的,戰況激烈,屍骨無存,雲舒甚至不能給他尋一個安息之所。

啟唇輕嘆,轉瞬淚眼婆娑。

「我抱瀟兒吧,」她輕摟過小兒抱在懷裏,凌岸便俯身,草草焚了些紙錢經文,走開了。

都說兒像娘,女像爹,可這孩子的眉眼半點沒有姚溪的影子,只與沈棲流有幾分相像。

公主府受禁,姚溪早是戴罪之身,誕下孩兒的那日姚澈便降旨,廢除她公主尊位,囚禁其於府終身不得出,沈棲流只是受牽連,被貶為庶民,別宅而居。

沈棲遲遵先父遺願,安排獨門別院供他養病,又派零星僕從照顧左右。

至於沈瀟,沈棲流自然想將孩子接去與自己同住,但沈棲遲與雲舒皆反對。

理由呢?

上樑不正下樑歪。

於是沈瀟便被送到了相府,由雲舒代為撫養。

「你啊……瀟兒又長大一些了,你可看到了……」懷裏的孩子乖巧安靜,與雲舒親近非常,烏溜溜的大眼睛看着她,沒一會兒臉上都是笑。

稚子之笑最是純真,無憂無慮,雲舒溫柔撫上他的小臉兒,彷彿要透過他去看另外一個人的模樣。

「你走以後,我開始多夢,一連幾月,府里日日都制安神葯給我,可你知道嗎……那些葯,我從來一口都不喝呢,」雲舒凝望一方碧空,話及此柔聲笑起來。

「你是怨我,還是已經原諒我了……」

擁過的城牆,淚染過的旌旗,刺痛你血肉的長劍,還有軀體涼透前,暖過她的體溫……即使站在這裏,也什麼都觸摸不到了……

所以你怨,還是原諒?

若怨,為何連一次都不曾入她的夢裏,若原諒了,為何還要讓她在無休無止的夜夢中彷徨呢?

那個男人,連離去都那麼叫人捉摸不透。

月份漸大,才站了不多久,腰間便酸脹得厲害,雲舒想俯下身去,將剩餘的經幡焚完,不料在此時起了風,將一些灰燼卷到半空。

沈瀟見粉末灰燼如柳絮般輕飄,夾雜點點火星,忽明忽滅霎是有趣,被吸引,無知無畏地探出身子去抓拿,雲舒剛要蹲下去,因為身孕已足月,行動艱難,沈瀟這一貪玩舉動一下攪偏了她的重心。

意識到失去平衡時,整個人已經跌倒在地上。

危急一念間,她兩手緊緊護住的,竟是沈瀟。

受到撞擊,腰部酸脹的感覺明顯加重,繼而腹部緊縮,出現強烈的刺痛感,雲舒根本承受不住,顫抖著聲調喚,「凌岸……」

此時凌岸人已到城樓下,面前不遠處停著熠王府的馬車,幾個嬤嬤正抱着姚渃從裏頭出來。

疼痛很快叫她冷汗涔涔,求救無力,這種狀況,她自然知道是孩子要出世了,怎麼辦,她不能讓她的孩子有事!

沈瀟已經會爬,無暇顧及之時,他從雲舒懷中掙脫。

「瀟兒……」

可恨的姚瀛,只為念你叫她身陷險境,你若在在天有靈便救救這個你曾心愛過的女子……

劇痛以成倍增長,蔓延全身,雲舒身子本弱,片刻痛至思緒模糊。

「舒兒!舒兒……」

恍惚如夢時,依稀聽到有熟悉而焦急的聲音在喚她,「舒兒你醒醒,不要睡!」

「痛……孩子……」

城樓下凌岸方踏上石階,便見雲舒由人抱着衝下來,額發汗濕,呼吸急促,慘白的面上佈滿痛色,「主子!」

來不及看那個本不應該出現在此的人,注意力全在雲舒身上。

「快點!舒兒要生了,千萬別讓她痛暈過去!」

凌岸心急如焚,接過雲舒便向車駕飛奔,以至於沒聽見後頭成片人激動盈淚的言語,「王爺?」

「父王!」

……

沈棲遲見到好好出去,回來卻生死難定的雲舒,焦急與怒火幾乎將他整個理智摧毀,「人呢!人呢!顏景澤怎麼還沒來!」

府醫診雲舒是跌倒受驚,加之孕期總是多愁導致的氣血生虛,所以陣痛頻繁而烈,而人卻使不上力。如此對於產婦來說可謂兇險。

「舒兒!」痛苦的哭喊聲不斷從裏頭傳出來,沈棲遲聽之心如凌遲。

「快凌岸,夫人失血過多,快拿『血竭丹』給夫人服!」司月進到產房裏,替雲舒點穴止血,然而收效甚微。

「血……那個剛才回來的時候我已經給主子服……」

「什麼『血竭丹』!那是什麼東西?只要是能救舒兒的快點拿出來!」他打斷凌岸,厲聲斥道。

可是凌岸一瞬猶豫,馬上看了司月一眼。

「你們兩個怎麼回事!有話說出來啊!」

「這……是止血散的一種,用了夫人失血的情況會好轉,但是……」司月犯了難,蹙眉,心一橫道:「但是藥效太厲害了,重複用,會對小少爺有損害……」

「相爺……夫人難產,若有不測,您是保……」

「給我住口!」

接生嬤嬤見雲舒情況不好,鑽出來試探著問,結果立刻被沈棲遲叱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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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女當嫁:腹黑夫君太會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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