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年三十 下
永安碼頭一直是龍源幫的地盤，自從龍源幫攪合進聞登閑壽宴上的刺殺事件之後，幫里便發生了內訌，如同當年和青幫之間的分裂一樣，如今的龍源幫也已經四分五裂，幾個長老瓜分了大部分的碼頭，也有一部分投靠了青幫。
永安碼頭是一個不大的碼頭，龍源幫鬧內訌之後，這個碼頭就由吳鵬接手了。
摩托車轟鳴著來到永安碼頭第十二號倉庫門前，這裏很安靜，本來就沒什麼人的小碼頭如今恰逢過年，碼頭上幾乎沒有一個人，一艘破舊的小船正停在碼頭邊，隨着海上的捲來的風輕輕晃動着。
十一停好摩托車，拿下頭盔后，已經半長的頭髮有些蓬鬆的披散在肩頭。
她微微沉着臉，抬手用橡皮筋把頭髮攏成馬尾垂在腦後，額頭還有毛茸茸的胎毛隨着風絲兒輕輕浮動。
新年的到來是整個滬上都沉浸在一片祥和的假象之中，大多數人都以為待在法租界裏就是絕對的安全，可事實上一旦戰事起來，這一片凈土也未必就能豁免。
十一心情複雜的伸手插在口袋裏，死死的捏緊了那張已經被翻來覆去看了很多遍的紙條。剛剛在家裏，她在廚房裏發現了兩張紙條，一張是墨吉寫的，後來給陶樺和老肖看了，另外一張……
十一抿了抿唇，伸手用力推開倉庫厚重的大門。
門板摩擦地面發出「吱吱嘎嘎」的聲響，外面寡淡的月光一點點滲透進裏面，一股子霉味兒撲面而來。
「吱！」一隻小老鼠從腳背上爬過，十一抬腳踢了一下。
「啪！」頭頂的燈突然亮了起來，一排四個，老式的白熾燈幾乎把整個倉庫照亮了。
十一不適的眯了一下眼睛，空氣中傳來一陣嗚咽聲。
「爸！」十一猛地睜開眼，墨吉就坐在她對面的一張椅子上，身上纏着繩子，腰間綁着——炸彈！
「嗚嗚嗚嗚！」墨吉劇烈的掙紮起來，凳子腿在地上敲得「噔噔」做響。
「爸，你別亂動，炸彈。」十一皺眉指了指墨吉身上的炸彈，生怕他一不留神把炸彈給引爆了。
墨吉臉一白，連忙停下掙扎，不停的朝她眨眼睛，示意她趕緊離開。
十一抿了抿唇，目光在倉庫里轉了幾圈，最後落在角落裏擺着的一隻柳藤箱和兩隻劍匣上，心中莫名一沉。那兩隻劍匣就是之前老肖和於程特意改裝過的，能屏蔽磁場的劍匣，這個時候它們應該在沈西博物館才對，為什麼會在這裏？
「你到底是誰？」十一猛地轉身，朝角落裏擺着的那扇駿馬奔騰圖喊了一聲。
屏風后的人似乎站了起來，十一下意識的伸手摸了下腰間，把陶樺送給她的那隻上滿了子彈的柯爾特握在手裏。
「嘎達！嘎達！嘎達！」皮鞋敲擊地面發出清脆的聲響，十一皺着眉頭，目光緊緊的盯着屏風。
「新年快樂！十一！」蔣晨笑眯着眼睛從屏風後面繞了出來，
「是你？」十一不敢置信的看着蔣晨，眉頭微微皺起，似乎什麼都想通了，也明白四喜為什麼之前隱藏得那麼深，現在卻突然被順利揪出來的原因了。他根本就是蔣晨故意推出來的替罪羔羊。
「是我，不過你放心，我不會傷害你和伯父的，只要你跟我一起去東北就可以了。」蔣晨笑着說，手槍的槍口卻一點點對準了墨吉的太陽穴，「乖，把槍放下來。把這個東西吃了，吃完就沒事兒了，只是睡一覺，醒來就什麼都沒事兒了。」說着，從口袋裏拿出一隻白色的塑料瓶丟過來。
十一皺眉接過，低頭一看：「這是什麼？」
「能讓你安安靜靜睡一覺的葯。」蔣晨眯着眼睛，唇角微微勾起，看起來還是一副溫潤如玉有的樣子，可十一知道，這傢伙手段堪比魔鬼，恐怕美麗子和四喜的死都死他安排好的。
一個連自己人都能殘忍下手的人，可見其手段之兇殘，絕非表面這般無害。
緊緊的捏著藥瓶，十一看了一眼墨吉，好一會兒才忽然笑了一下說：「如果我不呢?」
「我覺得你會的。」蔣晨似乎一點也不着急，彷彿他料定陶樺他們不會找到他一樣，「你有三分鐘的時間考慮。」
這種事根本就沒得考慮。
十一皺了下眉頭，低頭打開藥瓶，從裏面倒出兩顆白色的藥丸：「吃之前能問幾個問題么？」
蔣晨聳了聳肩：「也許可以，也許你問的問題我不喜歡。」他笑着，像一隻逮到了老鼠的貓，不急着吃掉它，反而是控制在爪間把玩。
十一心裏暗罵了一聲「混蛋」，面上淡淡的說：「我知道你，包括美麗子要這批文物是因為文物里所含的隕石成分，但是為什麼？」她十分想不通，「不會真是為了那個什麼白狼王傳說吧！」
蔣晨臉色沒變，他早就知道陶樺和老肖會猜出美麗子搶這批文物的目的，所以才在恰當的時候把四喜推出來，讓所有人以為一切都已經結束，而這批文物當中最重要的不僅是莫夜那批貨中的斷刀，陶樺家中的另一半也很重要，可是要想從陶樺手裏直接拿刀的機會不大，所以他才兜了這麼大一圈，讓所有東西都送到沈西博物館，最後等老肖把古劍復原之後再把這批文物全部偷走。
「是。」
「這簡直無稽之談。」十一覺得自己好像聽了一個荒謬的笑話，這些喪心病狂的人竟然為了一個傳說就殺了這麼多人？搞出這麼多事兒？
「那不過是一個傳說。」
蔣晨藏在鏡片后的眼神閃了一下，淡淡道：「傳說通常都是有依據的，更何況……」說到這兒，蔣晨神情一下子肅穆起來，「網上探究數代，這些東西也本就是與我本家有很大的淵源。」
十一一臉狐疑：「什麼意思？」
蔣晨神情鬆懈了一下，淡淡道：「或許你想要聽一聽關於那個傳說的真正前因後果。」
十一皺了皺眉，本不想聽，卻見墨吉幾不可查的朝她頻頻眨眼。
早些時候十一在國外學過摩斯密碼，後來回國交給過墨吉一些，沒想到會在此時用上。
墨吉示意她先不要輕舉妄動，聽蔣晨說。
「好，你說。」雖然這麼說，但十一知道，蔣晨這個人做事向來滴水不流，既然這個時候能主動提及這件事兒，想必這件事兒跟這批文物和她本身就有着極大的關係，否則他也不會在得到文物之後毛線綁架墨吉威脅她來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