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開山醜婦

第5章 開山醜婦

紅日破曉,天大亮了,黑壓壓的大青山蒙上了一層霞光,灑落到靠着老槐樹,閉眼皺眉的驪歌臉上。

晨風寒涼,她是被冷醒的,一天一夜翻山越嶺,她累極了,甚至沒有考慮周圍是不是還有山獸出沒,就睡了兩個小時,全身疼痛,雙腿酸麻,右手輕輕撫摸到後腦高高的包上,干生生的疼,前額的包稍微小了一些,左臂一路重點保護,也碰撞了幾次,只是掛着麻布包袱扯的布條,割的后脖子生疼。

右手最慘不忍睹,一路抓着蒿草毛刺下山,劃出了一道一道的血痕,也生疼生疼的不想碰觸任何東西。

天已經越來越亮了,她看着腿上的闊腳褲都被劃出了口子,到處掛滿了乾枯的草桿和蒺藜,長綴到膝蓋的上衣被她一路挽到了腰帶上,也劃破了口子,伸手拽了出來,抖出了一堆沙土,眼眸落到長衫上,她苦笑着,這外衫也是麻布製成,中間還夾雜着些絲帛,比麻布包袱的質地好了不少,原主的家境應該不錯,只是,家境再好也成了過眼雲煙,她又餓又累又冷,急需要找一戶山民人家,吃些食物,休息幾日。

移動一下發麻的雙腿,右手撐著樹榦,驪歌慢慢地站了起來。耳邊清晰地聽到遠處有小河水嘩嘩流淌的聲音,柴門吱呀呀打開的聲音,還能聽到有男人扛起了什麼東西,大步越走越遠,有婦人邊低聲說着話,邊放出幾隻咕咕咕叫着的母雞,然後,她聽到了柴火撲撲撲的聲響,甚至還聽到了鍋里的水沸騰的聲音。

咽下一口唾沫,眼中露出對食物的渴望,驪歌望着距離大約有五百米遠的山腳之下,有一條半彎月的小河緩緩流淌,靠着山腳,有三間土窯洞,用一些樹枝圍成了四方的小院,一個婦人在院子裏出出進進。

黑眸一亮,她摸了摸懷裏的包着一百多枚銅錢的小麻布包,初來乍到,也不知道一枚太和五銖錢到底能買多少食物,她被人追殺,想買些男人衣衫喬裝打扮一番,停下了腳步,她從懷裏拿出麻布包,取出了十枚銅錢,然後,低頭看一下腳上的短靴,裹緊了小麻布包,塞到了麻布襪內,放下破洞百出的褲腳,這才順着小路,向著山腳下的三眼土窯洞走去。

山路崎嶇不平,大概很少有人行走,只是踩倒了一行枯草,看上去五百米左右的距離,她整整走了有一個小時,終於,不需要再走下山路了。

依山傍水,厚厚的黃土山被開鑿了三眼土窯洞,掛着草編的厚帘子,手指頭粗的樹枝折成了大約兩米高,圍着三眼土窯洞,圍成了一個大約五六十平方米的土院落,樹枝和樹枝之間落着空隙,上下橫著兩排長樹枝,用藤條來回捆着,柴門緊緊地關着,能聽到婦人在窯洞中忙碌。

別無他處,只有這一處有山民居住。驪歌觀察一番,邊抬手推開了柴門。

「回來了?」居中土窯洞的草簾被掀開,一個身穿土灰色麻衣,皮膚黃黑的婦人走了出來,看到驪歌,滿臉驚訝!

婦人極丑,驪歌一下子就湧上了這樣的想法,但是美醜又不能當飯吃當衣穿,心裏鄙視着自己,她聞到了食物的香味,小心翼翼地咽下了一口唾沫,也不知道如何施禮,憑着感覺雙手疊交到腹部道:

「阿婆,我跟家人出行,遇到狼群出沒,逃奔失散到此,腹中饑渴,不知我能否跟阿婆購些食物衣衫?」說完,從懷中取出五枚銅錢,右手捧到哪醜婦眼前。

那農婦望着五枚銅錢,眼睛一亮,掀開厚厚的草簾,道:「女郎請進,還有些吃食。」

驪歌微微點頭,跟着農婦進入了窯洞之中。

剎那間,溫暖襲裹而來,她的鼻尖酸溜溜的,這是一眼從黃土中挖出來的窯洞,光線很暗,靠近門窗的地方,是一排寬大的土炕,上面鋪着一些乾草,有幾塊厚麻布疊的方方正正,土炕的最底部,鋪着一張老獸皮,顯得格外溫暖。

除了一盤土炕,窯洞內部還盛放着一張參差不齊的木頭桌子,上面有兩個粗瓷大碗對扣著,隱隱能聞到食物的香味。

驪歌進門,將手中的五枚銅錢放到桌上,剛才那農婦看到銅錢眼睛亮晶晶的,顯然在這荒山野嶺居住,很少能得到銅錢,但是那老婦人的眼睛很快就垂了下去,先將她讓到屋子裏,可見這農婦雖丑,卻極為實在,驪歌放下心來,這家農戶雖然貧苦,但是本分老實,應該不會有害人之心。

見驪歌一進來,眼睛就盯着那散發着香味的粗瓷大碗,農婦也不遲疑,直接將上面扣著的粗瓷大碗打開,露出了裏面的一碗粗粟米飯,這些粟米沒有脫殼,純粹是沸水熬煮后撈出,又粗又糙,有着一股粟米的糙香味,驪歌已經有一天多沒有吃東西了,看到食物,也顧不得客氣,接過農婦遞過來的碗筷,埋頭吃了起來。

她吃的非常慢,如果粟米脫殼后熬成米粥,應該是非常香甜可口的,但是眼前這碗粟米卻粗糙難咽,想來這個世界還不知道如何將粟米脫殼吧,或者是根本還沒有發現脫殼后的粟米好吃。

她邊猜測著,邊吃完了一大碗粟米飯,放下粗製的木筷,抬頭就看到有點震驚的農婦。

「謝謝阿婆贈我飯食。」見農婦的眼光掃過桌子上放置的五枚太和五銖,驪歌伸出右手,將銅錢推了過去問道:「阿婆,這五枚太和五銖可夠買這飯食和一件舊衣衫?」

「夠,夠。」農婦這才歡欣地收起桌子上的五枚銅錢,連連點頭道:「山裏偏僻,家裏只有一件我家阿郎穿過的舊麻衫,不知女郎可否看入眼中?」

說完,也不等驪歌答話,徑直走了出去,再掀開草簾進門時,手裏拖着一件灰土色的麻布衫,放到了驪歌身前的土炕上。

麻衫雖舊,但是清洗的非常乾淨,疊的整整齊齊,一看就知道婦人雖丑,卻輕快麻利,驪歌打開麻衫,大概這黃土高原深秋寒冷,麻衫裏面還有一層,算是夾襖了,她微微一怔,道:「阿婆,我身上衣衫被山間樹枝劃破,可這麻衫又長又肥,可容我多停留半日,修改一番。」

「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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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朝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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