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突變（下）
什麼都沒有！
已經在山上搜索了一個時辰的趙凌戈，此時心中焦急萬分。隨著不斷回報的人越來越多，他的臉色就越來越沉。葉瑩瑩不見了！在這個島上！就在這一兩日的時間裡，恍若消失一般！
趙凌戈思緒千回萬轉，該想的不該想的，竟然都已經想了一遍了。也許，就是如她來的時候那樣，現在的葉瑩瑩也許回到了她嘴裡的那個地方。這樣的念頭一生出來，似乎就有了越來越多的蛛絲馬跡可以來佐證這個想法。
慕蓮生，尋上門幾次，有所圖，可能也跟葉瑩瑩來自另一個地方有關……
想到這裡的時候，趙凌戈感覺自己胸口憋悶的感覺變成了針扎的痛楚。一種又是懊悔又是遺憾又是痛苦的情緒將他包裹著，透不過氣來！
時間不等人！眼見著黑暗的天空中，月影漸漸淡去，趙凌戈腳下的步子就越急促。
在竹林包圍的亭子里，趙凌戈正打算再次搜尋一番，就聽到細細碎碎的竹葉聲響。原本跟在他身後不遠不近散開了的將士們，如簇擁領頭羊般，幾步上前跟在他身後。
有人來了！
趙凌戈心裡一緊。難不成是慕蓮生？！
若是他的話，那麼也許瑩瑩的去處就能知道了！
趙凌戈手一揮，所有人迅速散開，各自隱匿起來。趙凌戈身形一動，竄進竹林里。
黑暗中，兩條黑漆漆的人影突然闖了進來。個頭偏小的那個用力攙扶著自己的同伴，風吹動竹葉的流沙聲，遮掩了他們低低的交談。但趙凌戈仍然清楚地聽到他們之間的對話。
「怎麼樣？還可以嗎？」
「別說話，他們就在後面。」
小個子發出了個簡短的「嗯」音，兩個人就再也沒有說話了。
趙凌戈放緩呼吸，閉上眼睛，細細搜尋其他聲響。果然，在風聲竹葉響動聲掩蓋下，人在竹林間飛竄的聲響傳了過來。趙凌戈不由地奇怪：是誰在平島之上追著慕蓮生？
沒錯，方才說話的人其中之一就是慕蓮生。看他們腳步踉蹌，行色匆匆，趙凌戈又生出疑問來：慕蓮生是受了什麼傷嗎？或是，追趕他們的人太過強大，就連慕蓮生都心生忌憚？
趙凌戈又怎麼會知道慕蓮生這個時候心裡的苦！
苦心積慮要救的人，在這個夜晚，居然成了一場空。眼見葉瑩瑩被神能反噬重傷，主導這一切的慕蓮生自己受傷也顧不上，拼盡全力去護住葉瑩瑩。本來就是生死攸關的當頭，原本以為萬分安全的地方居然被人一路尋來。
慕蓮生不得不將葉瑩瑩藏起來，帶著阿汀引開敵人。
此時，他面色慘白，豆大的汗滴落了下來。行走間，阿汀感覺到自己攙扶的人，握住自己手臂的力量在不斷加大，忍不住咬了咬唇。
「我們……」
慕蓮生倉促間看他一眼，居然沖他笑了笑。「別怕，扶我到亭子里坐著。」
阿汀點點頭，依言行事。
慕蓮生坐了下來，寬大的袖子湊到自己嘴角擦了擦殘留的血跡。站在他身邊的阿汀，聽到了一聲輕輕的嘆息，看過去，卻見那人已經閉目養神了。目光在那雪白的長發間停留，阿汀只覺得這一夜太過漫長。他撇過頭，看向亭前的竹林，此刻只希望天能夠快點亮。
終於，竹林里窸窸窣窣的聲響越來越近，來人顯然也毫無遮掩的意思，甚至連面目都沒有掩飾，就那樣直接地衝出竹林，在亭前停住。
「什麼人？」阿汀此刻不再是個身子單薄的少年，他對身後坐著的那人有了守護的心。畢竟，大哥的腿，還要靠這個人！
來人四十來歲，個頭不高，卻長得很粗壯。一雙三角眼倒鉤，目光深沉，沒有絲毫表情的臉上抿成一道線的嘴最突出。他的目光在阿汀身上打量了兩眼，就探尋到阿汀身後去。但阿汀覺得，方才那兩眼中的陰毒，好似蛇蟲爬過身一樣不舒服。
「四季堂夏當，求見慕教主。」
阿汀身子微震。原來，真是一條毒蛇！四季堂現身江湖不過五年時間，卻以毒狠險辣稱霸巴蜀之地。四季堂有春夏秋冬四名堂主，每位堂主下司管三個分處，這十二個分處都以十二節氣命名。然而，四季堂行事作風卻沒有這些分處名字來得優雅有涵養。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直接，成了江湖其他門派對四季堂有所顧忌的原因。
作為四堂主里年紀最長的夏當，行事作風與他那粗獷的樣貌完全相反，是條善於蟄伏在黑暗裡的毒蛇。溫遠閣對他的評價，只有短短的幾個字——性毒。
阿汀不由地想到，先前慕蓮生髮現有人靠近時說的那句話。當時聽起來那麼突兀，現在看來卻再恰當不過。
他說，敢來魔教的，也早就是魔了。
隱身在亭中暗處的慕蓮生終於掀開了眼皮，淡淡道：「不遠千里而來，有何指教？」
「受人之託，拜見教主，求賜一物。」夏當微微躬身行禮。
慕蓮生輕笑：「擾人清夢至此，又何必虛禮？只是……」他抬眼看了過來，目光卻越過夏當，看向他身後的竹林。「只是我這魔島的規矩，一向是來得容易想走難。你倒也不妨說說，看你想要什麼？」
「夏當無禮，妄求取教主頭上金髮一撮。」夏當的吐字方式跟他的模樣一樣，好似一句話吐出來倘若跌在地上，就可以跌碎成兩段般。
慕蓮生沒有再開口。少年阿汀恍然，斥道：「既是無禮，又是妄求，還敢放肆！」他早就拿出來的鞭子在半空中甩抽出來，打了個響。只是他的鞭子第二次甩出，剛沖著夏當那邊帶起了風，就被一把大刀給從中削斷了。
斷開的鞭梢啪一聲落在地上，阿汀的臉色當即不好看了。
偏生那出手的夏當又手握大刀往身後一收，道了聲：「得罪。」
阿汀還待說什麼，就被慕蓮生叫住了：「退下吧！」
慕蓮生仍舊坐著，只是提高了嗓子說道：「我也認識一個用刀的，就不知道你們兩個誰的刀會更厲害些。蓮生雖已無高堂惠教，到底人生父母養，斷髮是萬萬不敢的。不過，若是你們都有所求，決出個勝負來，我也好看先答應誰的。」
趙凌戈從竹林緩步走了出來。
在場的，除了阿汀面露驚色，其他二人都沒有什麼反應。
趙凌戈看向夏當：「可能我這事更急些，怕要排在夏堂主前頭了。」
夏當細細看了趙凌戈的臉，確定自己沒有見過：「怎麼稱呼？」又看向他手裡拿的刀，仍舊沒有什麼結論。
慕蓮生扔出一句話來：「趙家的小子，贏了他，你要的我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