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3章 芸芸眾生

不同的是，對於范德威來說，好歹還有陳如辛那個風韻猶存的母親算是他的情人，田酒麴卻是個不折不扣的孤家寡人。

其實，李盛一直在觀察著范德威和田酒麴的表情，在他以後的計劃中，這兩個傢伙可以說有著非常重要的作用，可是，他們倆目前的狀態卻讓李盛有些擔心。

「老田啊，你可不能再像以前那樣渾渾噩噩的了，要是將來你到了另外那個世界，你的父母問你後來成家沒有，你怎麼回答啊？難道你說自己一直打光棍？你的妻子帶著你的孩子離開了你，這事不能全怪人家，可是，你就不能長個志氣娶妻生子？你的年齡還不算老，不蒸饅頭爭口氣！你應該讓他們看看，你田酒麴有種！」李盛繼續給田酒麴鼓勁，對他這樣的人其實很適合用激將法。

田酒麴的表情越來越嚴肅，他猛地喝光了一碗燒刀子酒，「當……」的一聲將酒碗放在桌案上，抹了抹嘴，紅著眼睛對李盛說：「李公子，你說得對，小人以前是個廢物，到了你的手下這才恢復了本性，以後，小人一定要活出個人樣來！」

李盛微笑著點了點頭，看著田酒麴道：「老田啊，這話可是你說的，你特么的真想清楚了？你是我買下來的，按道理，你應該算是我的僕人才對，不過，老子不喜歡那一套世俗的規矩，在我眼裡，天下間的芸芸眾生都是平等的，沒有任何高低貴賤之分……所以，我一直把你和別人一樣當作兄弟看待，有的事情，我可以幫你做，不過，有的事情就像新郎官入洞房一樣，需要你自己親自行動才好。」

此言一出，姚克贍不由得有些好笑，忍不住哈哈大笑，其餘的人也跟著笑了起來，就連田酒麴都乾笑著撓了撓頭，他本來就是西域長大的人，他的說話和做事方式原本也是比較簡單直爽的，他也認為李盛的話雖然很樸實，但卻很有道理。

「以前在鴉兒軍的時候，我就已經厭倦了戰爭，因為，幾乎每場戰爭都是為了滿足那些節度使們的私慾，有句話說得好，春秋無義戰，其實，直到現在，有幾場戰爭是正義之戰？」喝了一碗燒刀子酒之後，范德威的話也逐漸多了起來。

「說得好，你繼續說下去。」李盛鼓勵范德威，其實，他一直對范德威在鴉兒軍時候的經歷很感興趣，但他一直不便主動提及，因為這是屬於范德威的隱私。

「一提起鴉兒軍，很多人都很驚訝，都公認那是天下第一鐵騎，就連契丹鐵騎都不是鴉兒軍的對手，可是，誰又知道那些下級軍官和士兵們是怎麼想的？其實，很多人在想，就算是鴉兒軍解散甚至全軍覆沒了，又能怎麼樣？那不過是一支雇傭軍，由沙陀人組成的雇傭軍而已，其實，我們這些士兵在戰場上出生入死，都是為了滿足李克用父子的私慾……那時候，我每天醒來的第一件事就是盼著早一天卸甲歸田，李公子，如果我們真的能在這次行動之後全身而退，不管事成與否，小人都心甘情願做你一輩子的部下！」范德威一本正經地表達了自己的心聲。

這卻著實出乎李盛的意料，這個早已厭倦了戎馬生涯的漢子居然心甘情願做自己的屬下。不過，李盛並沒有私心，他沒想過要培養自己的心腹，但是，有范德威這樣的騎射高手對於百勝軍是個好事，將來，百勝軍早晚也要擁有自己的騎兵，只要范德威心甘情願服從李盛的指揮，那就是一個好現象，李盛求之不得呢。

幾天後，王建一聲令下，李盛等人終於結束了軟禁，普慈公主也結束了禁足，普慈公主在成都最豪華的酒樓宴請了李盛等人，她居然還請來了目前在蜀中炙手可熱的王子王衍作陪，這可以說是正中李盛的下懷。李盛有一種惡趣味，他很想看看這位將來亡國的後主到底是什麼樣子。眾人都知道王衍在詩詞歌賦方面有些造詣，見到王衍之後，他們才發現王衍很喜歡在眾人的面前賣弄，炫耀自己的文采，即便是普慈公主告訴王衍李盛等人的身份是商賈而不是文人，他也依然故我。

在宴席間，王衍得意忘形地吟誦了自己近期的新作，普慈公主非常了解這位哥哥的性格，她早就習以為常了，便只顧和李盛談笑風生。普慈公主當然不願意遠嫁隴右，可是，父命難違。姚克贍和范德威本來就是大老粗，聽了王衍的詩詞朗誦之後完全不為所動，只顧埋頭吃喝，洪飛虎卻是暗自好笑，這個王子真是吃飽了撐的，他甚至突發奇想，要是這個王子將來繼承王位，蜀中還能有前途么？

王衍或許是覺得自己一個人唱獨角戲太無趣，忽然心血來潮邀請李盛吟詩一首，普慈公主連忙打圓場道：「兄長，李公子是個商人，吟詩作賦不是他的長處。」

李盛卻不以為然地笑了笑，道：「公主殿下所言極是，不過，今日得見王子殿下，在下頗為榮幸，既然王子殿下吩咐，在下便即興吟詩幾句，為大家助興！這邊走，那邊走，只是尋花柳。那邊走，這邊走，莫厭金杯酒……在下敬王子殿下一杯！」說完，李盛便舉杯相邀，他憋著笑，不動聲色地觀察著王衍的表情，其實，這幾句詩本來是王衍後來投降之時吟誦的，他倒要看看王衍此刻的表情。

王衍皺眉沉吟，喃喃地道：「這邊走，那邊走，只是尋花柳。那邊走，這邊走，莫厭金杯酒……好詩！好詩啊！聽你一說，我也深有同感，其實，好男兒就應該風流倜儻，這才不負青春啊。」說到這裡，王衍禁不住對李盛讚嘆不已，他卻隱隱地感覺自己也能寫出這樣的詩句來，一念及此，他原本還有些自視過高，現在卻對李盛不敢小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