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嵌著斧頭的洋娃娃

第97章 嵌著斧頭的洋娃娃

周遭本都是衣著靚麗的體面人,忽有一個人莫名其妙和乞丐攪合到一起,搞了一身污水,狼狽不堪,等他洗乾淨身子,換上了新衣,再回到那群體面人身邊,那些體面人紛紛掩面皺眉奔逃而去。在體面人眼裡,他已經不體面了,管你是因為什麼和乞丐攪合到一起的,你曾經臭過,就再也算不上冰清玉潔,自然不能與我等為伍了。

刑局找我談話時甚至沒有提到一絲一毫案子的事兒,只是讓我回家休息養傷而已,看到假條,我驚呆了——整整一個月的假期。

我悚然驚醒——原來這個坎兒在這兒呢。

縱然鄒燕被判決死刑,她施加給我的「詛咒」都不會消失。

錯的不是別人,是我自己。

作為刑事偵緝人員,不應該和涉案人員有任何私下裡的接觸和聯繫。

這是鐵一樣的紀律,也是規避風險的一種手段。

同時,我也意識到,美人這一「物種」是可怕的。這是第一次,我對美麗事物產生了戒備之心。

這種戒備之心將伴隨我一生——這是我要求、強迫自己在心中鑄就的一道城牆。

實在是因為這一次的教訓太沉重了,簡直讓我遍體鱗傷。

沒有什麼比摧毀一個人的形象更可怕的事了。

那些針對我的議論就像蒲公英的種子一般隨風飛舞,在各地紮根。是人都有添油加醋的毛病,又更喜獵奇,傳來傳去。一個警界色魔的形象漸漸深入人心,甚至傳遍了整個青樹縣。不認識我的,只是知道警局裡有個背景通天的色魔,把注意力打到了殺人犯的頭上。知道我的免不了對我指指點點,茶餘飯後,以為談資。

輿論真的很奇怪,三人成虎空穴來風。

甚至還波及到了我的家庭,都是公檢法圈內的人,誰都是消息靈通。所以老王的臉上很無光,他一輩子都正氣凜然,誰成想碰到了我這麼個坑爹的兒子。不過老王畢竟是老王,境界不是一般的高,他自己心裡難受,可是看到了我,總是哂然一笑,說一句「除死無大事」來安慰我。

胖子、沈青、曹菲菲也多次來找我談心。

胖子安慰我時特惆悵:「這種事兒吧,只能自己扛著,解釋什麼的都是枉然。只能盼著時間把一切都陳舊了,自然就過去了。」這語氣弄得受傷的就跟他自己一樣。

曹菲菲卻是真正說到了點子上:「都沒用,靠時間泯滅一切?那是自欺欺人。這給人打上的標籤一輩子都摘不掉的,關鍵是你自己怎麼看。你這種直男癌,大男子主義,在乎面子,遲早把自己悶死。你得活的任性點兒,別人怎麼看你,跟你有啥關係?你就真是個大色魔,又能咋地?」

我對曹菲菲驚為天人,這番話真是醍醐灌頂振聾發聵,這思想轉個彎,一切好像都變得清新了許多。

對呀?他們怎麼想,干我屁事。

「明天的事情留給明天的王重去做,今天的王重不需要為明天的王重所擔心。」這種我一直追求的洒脫精神,正是能夠拯救我的良藥啊。

從這個牛角尖里退出來,我豁然開朗。

眼前是整整一個月的假期,管他呢,先歇個夠再說。

我跑到古玩市場,大肆搜購金庸、古龍和倪匡的書籍,最後稱了足足二十斤,打電話讓沈青開車來拉了回家。

啥也不想了,接下來的一個月,我準備暢遊在武俠的世界里,重新回味一下這些經典著作,找一找童年時那種欲罷不能的感覺。

小說最能抓人心,沉進小說的世界里,把自己帶入角色之中,體會書中人的喜怒哀樂,現實中的煩惱自然煙消雲散。

關於形象受損這種事,後期影響尚未到來,至少短時間內不至於再影響我的生活。我很愜意地在家看書、喝茶、鍛煉身體,眨眼間就過去一個星期。

說起鍛煉身體這事兒,胖子真是讓我刮目相看。和鄒燕、李依蘭的丟人一戰,對我和胖子的刺激都不小。胖子竟然能堅持在早上六點起床陪我一起跑步,每天早上都跑的大汗淋漓,大夏天,腦袋上都冒煙。不過這也導致了胖子的飯量增大了一倍,請他吃頓早餐,他一口氣幹掉五籠蒸餃、兩碗混沌外加一碗小米粥,簡直是牲口。

一星期下來,胖子竟然胖了一圈,體重不降反升,我真是服了。

這還真依了胖子先前說過的話:要做個洪金寶那樣的瓷胖子。

一周下來,白天的生活倒是很愜意,到了晚上,卻是讓我痛苦無比——我又開始失眠了。

這一次的失眠和以前的失眠比,性質完全不同。以前的情況是:無法入睡;現在的情況是:能入睡,但是睡到半夜一兩點,就會被噩夢驚醒。

這噩夢不是我和胖子破案時待的那個詭異空間。我很確定這就是普通的夢,不以自己的意志為轉移、光怪陸離、支離破碎的夢。

只是連續幾天,每天晚上,我做的都是同一個夢。

夢的前半段難以描述,都是一些破碎的畫面,就像滿地的打碎的鏡子,隨著七彩的光暈閃爍,能隱約看到碎片之中有一些事物閃過,但是卻看不清楚到底是什麼東西。

夢的後半段,就極端恐怖了。眼前是一個搖擺不定,扭曲著的散發著腐敗氣息的封閉長廊。長廊雙側被棗紅色的牆紙淹沒,沒有窗,沒有門。地面上堆積著各種不明果凍狀液體,鞋邊擦上一點,就跟踩在粘鼠紙上一樣,拔出密集的黃色粘稠絲狀物,看起來令人作嘔。

在走廊的盡頭,一個矮小的身形,從黑暗之中,漸漸現出身來,朝著我走來。

每到這個時刻,我就拚命想逃離,拚命想醒過來。因為我已經知道……不,是看到過走來的是個什麼玩意兒,這噩夢我連續在做,卻從不曾削減我對將要出現之物的恐懼之心。

那是個小女孩,穿著裙子,手裡牽著個芭比娃娃的小女孩。

她的腦袋上,嵌著一柄菜刀,菜刀從左耳尖斬入,切到右側的牙齒處。整個腦袋被斬成了兩截,卻沒有分開,夾著菜刀,就像樹木夾著斧頭。

詭異的是,她竟然沒有流出一滴血,臉上……渾身上下,乾乾淨淨,瞪著一雙天真無邪的眼睛,好奇地看著我,向我走來。她有白皙的皮膚,金色的頭髮,藍色的眼眸,只有五六歲的年紀呀,她就像她手中拿著的那個洋娃娃——腦袋上有斧頭的洋娃娃。

我一動都不能動,甚至不能閉上眼睛,這感覺跟午後休息時的「鬼壓床」一個感覺,我只能看著她,就好像是她讓我看著她。

更可怕的是,在我們對視的時候,我的眼睛不由自主的流出淚水,一股悲傷絕望的情緒在我心頭升起,我竟然莫名地覺得我認識她,甚至,很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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凶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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