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螳螂捕蟬
鄒燕震驚於周曉峰的要求，這讓她憤怒，卻又覺得慶幸，如果周曉峰直接將李小梅的筆記本交給警方，那麼警方很快就會懷疑到她和李依蘭身上。
「你是如何判斷出兇手是我和依蘭兩個人的？」鄒燕問道。
「我不知道兇手是一個或者是兩個，這一點也不重要，但是你們一定是命運共同體，就像寄居蟹和它的殼一樣。這很好判斷，狗笛的事情，你們兩個都知曉的，沒有告訴警方，就說明其中一個在為另一個隱瞞，又或者你們兩個都是兇手。」
「你知道我是兇手，難道就不怕我殺了你么？」
「前提是你能夠殺掉我，這的確有一點風險，但是帶來的利益將是永恆的，不費吹灰之力就得到我想要的東西。你和鄒燕，這輩子都將要活在我的掌控之下，殺了人本來就要付出代價的不是么？這只是個簡單的選擇，極小的代價，我加入你們，變成你們的命運共同體。」
「你是想奴役我們一輩子？」
「不，我對你不感興趣，我說過的，我不會奴役依蘭，也不會限制依蘭的自由，我只是希望的到一個身份的認定，依蘭她成為我的女人。」
「你想和依蘭結婚。」
「最好是這樣，事實上這應該是我最準確的訴求。」
「讓她做你的妻子，只是名分上的？還是說……」
「我更加註重名份上的，這很關鍵，當然如果她能夠和我有夫妻之實是再好不過了。」
鄒燕相當震驚，這事情不合常理：「只是為了一個名分？」
周曉峰從兜里摸出一個藥瓶扔給鄒燕，鄒燕接過察看，那是一瓶硝酸甘油片。
「你有心臟病？」
「是的，非常嚴重的風濕性心臟病。」周曉峰說，「事實上我甚至不如一個殘疾人，這個病——導致我無法正常的建立家庭，誰會願意嫁給一個短命鬼？我早就看透了，你們是亡命之徒，我又何嘗不是與死神並肩而行。我只是想追求更加肆意的餘生罷了。」
我們在對周曉峰的背景資料調查的過程中，發現他的確處於一種困境之中，那個前來認屍的衣衫襤褸的老爺子，周曉峰的父親，含辛茹苦的將其養大，現今唯一的期盼就是兒子能夠結婚生子，他甚至不知道周曉峰的身體狀況，周曉峰是個極為洒脫的人，他早就將生死置之度外，他追求的是有質量的人生。他吸煙、喝酒、泡吧、重度沉迷遊戲，他唯一的遺憾也就是沒有能和某個女孩經歷一場刻骨銘心的愛情。當然他對這一點已經不做期望，他曾經想通過自己的努力來獲得一些什麼，但是事實上這都是遙不可及的。生命不能將他束縛，但是親情卻將其綁的緊緊的，簡直無法呼吸。他一想起那個滿臉皺紋，佝僂著身體在黃色的土地上揮汗如雨的爹，心中就猛地一陣抽搐。
這個沒用的、可憐的老男人，大字不識幾個，滿嘴的粗鄙語言，卻用他的血與汗鑄建起整個家，甚至供應他上了大學。
年關將至，他將要回到那個破爛的家，提著一些微不足道的年貨，看著他忙碌在灶堂和客廳之間，被柴火熏得直流淚，看到他卻咧嘴一笑，臉上的皺紋讓淚水橫流，他在那一瞬間就明白了「涕淚橫流」的意思。
他所期盼的，所希望的，無非是人丁興旺罷了。
只是，終究有一天，他要白髮人送黑髮人。
這殘酷的現實讓他每每想到都渾身顫抖，這比心臟病發作更讓他難過。
那個狗笛、李依蘭。
這是個絕好的機會，輕而易舉獲得一切……
「最關鍵的是，」周曉峰繼續說道，「我可以幫助你們的，小看警方可沒什麼好下場。在反偵察方面我還是有一點心得的，李小梅的死亡現場，是你們故意布置的吧，我一眼就看得出來，李小梅怎麼可能拿豬肉去喂貓呢？」
鄒燕對周曉峰這種說法並未全信，事實上她只聽進去了一半。在鄒燕心中，就在此時此刻，周曉峰已經成為了一個死人，理由或許不單單是因為周曉峰知道了狗笛的存在——鄒燕坦白，在處理完畢李小梅的屍體之後，她就發現了自己異於常人的心態——對於殺人，她好像並沒有什麼負罪感。
只是，這件事到底應該怎麼處理，還是應該慎重決定。
鄒燕答應了周曉峰的請求，以做權宜之計。
「我希望你能跟依蘭好好溝通，」周曉峰說，「雖然這件事她別無選擇，但是我還是願意和她用友好的方式進行協商。」
「我該怎麼聯繫你？打你的電話么？」
「不，最好不要用這種容易被警方查證的方式聯繫，」周曉峰托起下巴，想起偵探小說中的那些情景，他說道，「你有微博吧，告訴我你的微博名字。如果依蘭願意和我溝通，那就發一條微博，發一條悲傷的微博吧。我會時刻關注你的微博的。哦，時間最好是在晚上，在咕嚕街的那棵千年桑樹前見面吧。」
咕嚕街的千年桑樹，那裡離周曉峰的家裡不遠。
周曉峰的聯絡計劃讓鄒燕刮目相看，在這一刻她突然覺得，如果將周曉峰綁在自己的戰車之上，或許會是個很好的選擇。不過只是一秒鐘，她就把這個想法否決掉了，對於周曉峰知道案件真相而言，更讓她難以接受的是，周曉峰竟然要和依蘭結婚，這是她絕不允許的。
周曉峰離去了，留下了李小梅的遺物，卻悄悄帶走了狗笛。
鄒燕回到家中，將這件事告訴李依蘭，李依蘭陷入驚恐之中，她不願和周曉峰產生任何交集，但是她更害怕殺害李小梅的事被曝光。
「沒關係的，只要把周曉峰也殺掉就好了。」鄒燕抿著嘴淺笑。
李依蘭為鄒燕的輕描淡寫感到震驚，她殺死李小梅，並非故意為之。而鄒燕因為這件事卻變了一個人，就好像釋放了封印在內心深處的本性。
她堅決反對鄒燕。
為了隱瞞真相再殺掉一個人，這太荒唐了。
但是鄒燕卻講出了一個完美的計劃，一個遮天換日、李代桃僵、一勞永逸的計劃。
這計劃實在太過完美，如果能夠實現，警方將會徹底陷入泥灘之中，而她和鄒燕將會被徹底洗清嫌疑。
李依蘭思量著、決定著，這件事容不得草率，連續幾個小時，她在房間內來回踱步，她的臉上潮紅一片，大腦漸漸發暈。
用周曉峰的命換自己和鄒燕的清白，這件事怎麼做都是值得的，可是那畢竟是生命啊。
鄒燕發現了她不對勁的地方，起身默默李依蘭的腦袋，李依蘭感到鄒燕的手冰冷無比，也察覺到自己身體的不適。
李依蘭發燒了，這讓鄒燕苦惱，不能立刻完成計劃，周曉峰多活一分鐘，她和李依蘭就危險一分鐘。
她的腎上腺素加速分泌，她迫不及待——想要實施計劃，殺人。
「我們所做的事本就得不到原諒，與其受人挾持活在擔驚受怕之中，不如我們主動出擊，掌控自己的命運。」
「你知道么？這筆記里記載了我將狗笛作為生日禮物送給李小梅的事。這筆記可是關鍵的證據呀，周曉峰竟然毫不猶豫將這日記給了我，看起來很有誠意對吧？可是事實上呢？我送給李小梅的是兩支狗笛，兩支，其中一支放在家裡，我們處理李小梅屍體的時候，用那支狗笛引來了野貓，恩，被一隻貓叼走了。而另一支呢？我想另一支應該在周曉峰的身上，那本是李小梅帶到俱樂部，配合這筆記里的內容一起做演講用的。周曉峰拿著那隻狗笛呢？那東西能把你綁一輩子。」
在她的鼓動之下，李依蘭終於下定了決心。
鄒燕帶著她前往醫院，先是輸水退燒，然後回到家中，在上樓前故意和房東打了招呼，以製造不在場證明。
在廚房裡，鄒燕打開抽油煙機，將那本筆記燒成灰燼。折入卧室，從床下翻出一隻箱子，打開箱子蓋，裡面是一個黑色的毛茸茸的貓臉頭套，那是多年前的萬聖節，她從美國帶回來的。她又打開另一個箱子，裡面是繩索和飛爪。
李依蘭按照鄒燕的吩咐，登陸鄒燕的微博，發表了一條狀態。
已經是晚上十點，樓下偶爾走過幾個喝的醉醺醺的體校學生，鄒燕翻身登上窗檯，靜悄悄，小心翼翼從樓上滑下。她察看四周，一時間無人路過，她朝著八樓的窗口擺了擺手。
與此同時，周曉峰被生景瑞拉去網吧打夜市，這是兩人每周的固定項目。事實上，周曉峰根本就沒心情打夜市。相較於網路遊戲，現實中和鄒燕、李依蘭以及警方的博弈更讓他心動。
他知道李依蘭遲早會跟他聯繫的，卻沒想到會這麼快。
晚上十點，當他和生景瑞進了網吧，並肩而坐，打開電腦的第一件事就是察看鄒燕的微博。幾乎是在刷新網頁的同一時間，鄒燕的微博中蹦出來一條新的狀態：這世間最大的痛苦莫過於失去摯愛之人，在命運面前，我們無法抉擇，只能選擇妥協。
這是約定好的悲傷的狀態，這說明，李依蘭答應和他進行溝通。
周曉峰驚喜莫名，他必須立刻前往咕嚕街的千年桑樹，那可是個浪漫的地方。
編了個瞎話，周曉峰匆匆離去。
生景瑞默然無語，他太了解周曉峰了，周曉峰撒謊的時候，語速總是那麼快。
他掏出手機，打開ＧＰＳ定位軟體，地圖上立刻顯示出周曉峰的位置。坐著等了幾分鐘，他站起身，出了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