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一錯再錯
她們沒想到的是，這種搬運姿勢恰恰就是案件的第一個突破口。
轉移的過程中，李曉梅的羽絨服落在地上，留下了平形狀划痕。我就是通過這划痕，判斷出兇手是兩個人的。
如果兩人用的是「飛翔姿態」，沒有在衣擺留下划痕。可能到最後，我們都不會想到「二人共謀」上去，這樣一來，我們肯定會把兇手認定為一個「強壯的男子」。
在把屍體丟棄在廢棄油桶旁邊之後，鄒燕特意用李依蘭的後腦部位磨蹭花壇的邊緣，偽造成後腦磕碰到花壇導致死亡的假象，又把那袋碎豬肉扔在地上。
天空的雪打著旋兒飄下，時間已是凌晨三點。空曠的家屬院里，一個人都沒有，兩人喘著粗氣，看著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李曉梅，直發愣。二人身後是一連串的腳印，鄒燕用腳滑著地面移動，將留下的腳印全部清除。
鄒燕上車把車調了頭，看向油桶旁的李依蘭，將由她完成最後的步驟。
李依蘭拿出狗笛，吹了起來。
狗笛並未發出聲響，事實上是發出了人類聽不到的超聲波。
那些藏在各個陰暗角落裡被丟下樓的貓，早已虎視眈眈，聽到狗笛聲，立刻從四面八方匯聚了過來。在更遠的地方，隔著煤球房後面的廢車場，一些泛著各色光芒的眼睛，忽閃著從草叢中探了出來，奔向了廢棄油桶處。
一時之間，貓叫聲四起，相互回應，就像是開啟了一場貓的會議。
李依蘭被嚇了一跳，這是她意料之外的，這寂靜之中的貓叫聲，就像催命的警笛，嚇得她魂飛魄散。她扭頭就朝著鄒燕的車跑去，腳下卻是一滑，一個趔趄差點摔倒，手中的狗笛脫手而出，飛向了廢棄油桶，正落在那袋豬肉里。
豬肉旁，一隻禿尾巴貓，骨瘦如柴，飢腸轆轆，雙眼泛著綠光，兇狠地瞪著四周的眾貓，一口將一大塊豬肉吞進嘴巴，那塊豬肉中，夾雜著那隻狗笛。
李依蘭眼睜睜看著禿尾巴貓把狗笛吞下了肚子。
她目瞪口呆，鄒燕連連打著燈，催促她趕緊上車，她只好放棄了狗笛，轉身向著車跑去。
如果事情有變壞的可能，不管這種可能性有多小，它總會發生——莫非定律。
鄒燕曾隱約升起過這種念頭：那隻吞下狗笛的禿尾巴貓，可能會成為自己最大的麻煩。
鄒燕開著車，向著城郊駛去，她相當謹慎，駛向城郊只是為了丟棄清潔工具和垃圾，一支拖把、一支掃帚、兩個垃圾桶和五袋垃圾。
這些東西，決不能隨意丟棄。
兩人把東西丟到山腳下的一處垃圾中轉站，然後離去，返回家中。
忙活了整個晚上，鄒燕依然精神奕奕，她隱隱有種興奮的感覺，她有些期待，期待警方發現屍體之後會做出怎樣的判斷。
我曾經在一本偵探小說之中看到這樣一個理論：兇手在殺人之後，因為心中不安，會忍不住返回案發現場，就像強迫症一般。
事實上，這個理論是完全錯誤的。在現實案件中，兇手是害怕和恐懼回到案發現場的，就算是反社會人格障礙者也不願意返回作案現場，相較於其他兇手，這種人忽視生命的重量，那些被殺死的人，就如同被丟棄的紙巾，誰會回到垃圾桶察看被丟棄的紙巾呢。
但是，所有的兇手都會忍不住打聽警方的偵查情況。
當李依蘭接到警方的電話，要求其確認屍體的時候，李依蘭差點沒嚇破膽。鄒燕卻是眼睛前發亮，等待的幾個小時對於她來說並不好熬，她迫切想知道警方對於現場的看法。
當然，她也害怕李依蘭會露出馬腳，所以她給李依蘭提了個建議：哭吧，你需要做的事情，就是撕心裂肺的哭泣。想想你的母親，你親手殺了她，這個時候，你應當哭泣，就當做是懺悔吧。
相較於鄒燕，李依蘭具備高強的演技，生而具備的天賦技能。這一點在一年前就可以證實——一個高三的女生，在電視節目中，用一個謊言，控訴自己的母親，最終獲得所有人的同情。
鄒燕讚嘆不已。
鄒燕開著車前往了法院家屬院，就在進入家屬院大門的那一刻，李依蘭的眼淚奪眶而出，當她遠遠看到躺在地上的李小梅的屍體，她凄厲地哭泣著，哀怨的哭聲撕裂整個天空。
李依蘭的表現是完美的，她獨自沉浸在這悲痛之中難以自拔，就連鄒燕都為之動容，這不就是一個得知母親死訊的女兒應有的反應么？
不過，讓鄒燕震驚的是，警方竟然已經確認了這是一起他殺事件，短短的幾個小時的時間就已經確定了。
她想不明白自己的破綻在哪裡，這一點出乎意料。
她和李依蘭跟著警方返回警局，接受警方的訊問，和計劃好的一樣，李依蘭以精神崩潰的狀態博得了警方的同情，僅僅被訊問了半個多小時，就被放走離去，並把訊問的時間推延至第二天上午。
警方已經得到了他們想要的東西，包括李依蘭的不在場證明，當然作證的就是自己這個鋼琴老師。
令她意外的是，警方質疑最多的問題，竟然是貓到底是怎麼被聚集在一起的。
用狗笛把貓引過來，只是李小梅的一貫做法，是當初鄒燕給予的提議，這兩隻狗笛是她在香港旅遊的時候帶回來的。
她站在警方的角度去思考，突然發現，如果警方不知道狗笛這種東西的存在，那麼這案子將會被蒙上一層神秘的色彩。
一群野貓莫名其妙的被聚集在屍體旁，對著天空啼哭，這是難以解釋的情景。
這讓她想到小時候曾經聽過的鬼故事——貓老太的故事。
她又想起李小梅的外號——貓媽媽。
將貓媽媽和貓老太放在一起，一個飽含惡意的想法滋生了出來：既然不能把李小梅的死亡偽造成自殺，那就製造一些恐怖元素出來，把他變成一個靈異事件。
就這樣，一個謠言在法院家屬院流傳來開：只要貓一叫，就會死人。
我和胖子在聽到這謠言時，已經是第二天中午。當時胖子說過，如果查到這謠言的來源，就能破案，這個判斷是準確的。
鄒燕帶著李依蘭回了家，警方已經從他們身上得到了足夠的信息。第一時間，無人懷疑鄒燕和李依蘭，我們將注意力更多的放在了針對愛貓協會的調查之上。
對於愛貓協會而言，李小梅的死來的出乎意料，從警方口中得到消息之後，俱樂部的負責人就開始著手清理李小梅的遺物，這實際上是警方的要求，警方希望俱樂部能提供和李小梅相關的一切信息。
當天下午，俱樂部將李小梅的遺物收納完畢，並且拜託周曉峰將其帶回。
周曉峰此人是個矛盾綜合體，他身上有太多不合常理的地方。
他本身患有風濕性心臟病，受不得驚嚇，可是其酷愛推理小說，而這類小說大都富含恐怖懸疑的因素，一般是「心臟病人慎入」的。
這就印證那句話：一個人缺什麼，就會炫耀什麼。
沈青曾經在他家中發現數百部推理小說，或許只有沉浸在緊張刺激的恐怖氣息之中，周曉峰才能感受到自己心臟的「強壯」吧。
李小梅的死，周曉峰是在第一時間就得到消息的，當天上午，我們在家屬院樓下勘驗屍體的時候，周曉峰就是圍觀人群中的一員，他是來尋找李依蘭的，實際上也只是想一種漫無目的的偶遇。
他在李小梅家中見到過李依蘭之後，便一直念念不忘了，李小梅曾經鼓勵他對李依蘭展開追求。可是周曉峰卻踟躕不前，他的思維方式相較於正常人不太一樣，他喜歡李依蘭，也能看出李依蘭對他的不滿。在他看來，這都歸咎於李小梅和李依蘭異常的母女關係，他的嗅覺很敏銳，他相當了解，如果自己能夠從李小梅這一層中介關係中脫離出來，找到直接和李依蘭接觸的辦法，他才真正有機會和李依蘭有進一步的發展。
他拒絕了李小梅為其提供的幫助，他儘可能多的製造和李依蘭偶遇的機會，只是在這方面，他實在缺少天分，長久的努力，並無任何改變，他甚至連李依蘭的電話號碼都沒有。
當他站在人群中看到躺在地上的李小梅的屍體，他明白，機會來了，現在的李依蘭必定處於一種悲傷的狀態，她需要一個像自己一樣的男人。
同時他也在疑惑，李小梅的死亡，到底是因為什麼？
作為偵探小說的擁躉，這種發生眼前的兇殺案讓他呼吸急促，死者李小梅甚至是他的朋友。
他覺得這是一起入室搶劫殺人案，具體的細節他無從知曉，只是混在人群中看了一眼屍體而已。
他躲在角落裡看著趕來后痛哭流涕的李依蘭，他心中突然升起一種異樣的感覺。他覺得李依蘭的極度悲傷顯得格外突兀。他並沒有把兇手往李依蘭頭上想，他只是覺得李依蘭和李小梅之間可能並不是他曾經所認為的那種矛盾對立的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