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曹菲菲的請求
我仔細打量她一眼,只見她穿著一身黑色羽絨服,纖細的身軀藏在大大的羽絨服中,看起來略微滑稽,卻特別可愛;一雙美腿被藍色緊身牛仔褲包裹,筆直修長;腳下踩一雙潔白的新百倫運動鞋,活潑十足;一雙烏黑的秀髮被一根黑色皮筋簡單束在腦後,露出粉嘟嘟的耳朵,晶瑩剔透。瓜子小臉,白皙俏嫩,一雙水汪汪地大眼睛盯著我看,忽閃忽閃,私有千言萬語。這是真的與以往不同,此時的她宛如剛進入大學的小師妹,面有純情,眼含期待,真的令人怦然心動。
這感覺能出現在她的身上,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也不知在她身上發生了什麼,竟然把原本的傲慢盡數收了起來。
我略微警惕,不知她這是安得什麼心,總有一種黃鼠狼給雞百年的味道。
我晃晃手中的一包菠菜,猶豫地問了一句:「你確定不來幫忙么?」
曹菲菲稍顯慌亂,彷彿是剛剛意識到這一點一般,趕緊放下懷中的王大蟲,然後衝到了我的近前,問道:「我該怎麼做?」
她這冒冒失失的樣子讓我嘴角忍不住抽搐,我猶豫問道:「你會撥蒜么?」
曹菲菲眼中含著堅毅:「我可以試試。」
我無語,看著架勢肯定是從來都沒進過廚房,怪不得成天跟著沈青和胖子到處下館子。
「你先去洗手吧,洗了手幫我把這袋蒜給剝了。」
曹菲菲非常聽話的照做了,剝蒜這種沒有技術含量的活,讓曹菲菲做的滿臉興奮。
我和曹菲菲一起在廚房忙活起來,這也算是第一次我倆在氣氛不錯的情況下單獨相處,因為沒什麼共同話題,我只能往工作上聊,我問她:「你都工作了兩年了,以前有沒有接觸過命案?」
曹菲菲點點頭:「當然了,準確來說是經歷過三起,不過都不像這次這樣複雜。我接觸的三次都是激情犯罪,兇手當場就被抓了,不存在偵破過程。」
激情犯罪是只因為一時的憤怒所導致的傷人或者破壞公共財務的犯罪,比如說抓姦時暴力傷人,致人重傷或者死亡的。
我心想,那你也比我強不到哪去,最多是時間長點,比我多寫過幾份指紋鑒定報告罷了。
我又問她:「那你為什麼突然借調到我們單位來了?」
這個問題錢隊曾經給我解釋過,還趁機訛了我一頓迎新宴,據說曹菲菲是為了照顧年邁的外婆才來此工作的。可是警局的工作這麼忙,她又怎麼可能有時間照顧外婆呢?
曹菲菲回答道:「我外婆在今年五月份被確認為AD,我來這裡是想幫她治療的。」
AD就是老年痴呆症。
我納悶道:「據我所知,這種病屬於小腦猥瑣,是不可逆轉的,你怎麼幫她治療呢?」
曹菲菲解釋道:「她的病情還不算太嚴重,還能記得一些人,生活也能自理,我是想多陪陪她,想幫她保持記憶能力,避免病情變得更加嚴重。」
得了老年痴獃這種病,起初只是記憶力出現偏差,漸漸會出現幻視、幻聽,記憶力完全喪失,最後失去自理能力。據我所知,身邊無人陪伴的老年人最容易患上這種病。
曹菲菲突然問我:「你初中是不是遠洋中學畢業的?」
我點點頭,有些驚訝:「你怎麼知道?」
曹菲菲笑了起來,很興奮,又接著問我:「你是不是還當過衛生課代表?」
我更驚訝了:「你怎麼知道?」
這一次曹菲菲笑的前仰後合:「那你是不是還扎過女同學的輪胎,被校長逮到了,最後站在旗台上做演講了?」
這下我震驚了,這種我從來不說的陳年糗事,怎麼就被她知道了?
我仔細打量曹菲菲,想著她莫不是我初中時的同學。可是左看右看,再想想她的名字,怎麼也不能把她和記憶中的小夥伴重合。我又問道:「你怎麼知道的?」
曹菲菲又問道:「那你還記不記得你初中時的班主任?」
我腦海中立刻出現了一個五十多歲戴眼鏡,燙一頭捲髮,身材高挑,舉止儒雅的老太太形象,我點頭回答道:「記得,周鳳華老師嘛,教我們語文的。」
曹菲菲很驚訝,甚至是驚喜,雙眼之中閃著興奮的光芒:「你還記得她啊?」
「當然了,」我回答道,「畢竟她經常收拾我。」
曹菲菲捂著嘴「咯咯」笑了起來,笑的前仰後合,拍著胸脯說:「我知道,我都知道,我外婆都告訴我了。」
「你外婆?」我猛地轉過彎來,不會吧,「周鳳華老師是你的外婆?」
曹菲菲驕傲地點著頭:「對,她就是我的外婆。」
這也太巧合了吧,我心中嘖嘖稱奇,周鳳華老師算是我求學生涯中,對我頗多照顧的一位老師了,也極受我和同學們的尊敬,只是初中畢業之後,我就沒有再見過她,沒想到……
我突然有些傷感:「周老師她……患了老年痴獃?」
曹菲菲點頭。
我:「那你剛才講的那些事情,是周老師告訴你的?」
曹菲菲笑著,眼中卻含著晶瑩:「對,昨天晚上,我倆躺在被窩裡翻看以前的照片,她找出了一堆學生的照片,你那一屆,她一眼就看到了你,指著你講了好多你的故事。」
我很驚訝:「她竟然還記得我。」
「記得的,」曹菲菲突然眼圈就紅了,兩滴淚水順著臉頰滑了下來,她說道,「我外婆她記得很多她教過的同學,記得他們所做過的事,可是……」她擦了把眼淚,聲音變得顫抖起來,「可是她卻不認識我了。」
她的哭泣讓我手足無措,聽她這麼講我心裡也不好受,我能體會到她心中的絕望和悲痛。
我很清楚,AD這種病,忘記了就是忘記了,絕不可能再想起來了,在周老師的腦海中,已經沒有曹菲菲這個外孫女了。事實就是這麼殘酷,我了解因為我也經歷過同樣的事,我的奶奶也曾經是AD患者,那是親人之間真正的相認不相識。
曹菲菲很快就調整好了狀態,擦乾了眼淚,看向了我,甚至擠出了一絲笑容,她說道:「你能幫我個忙么?」
我:「你說吧。」
「如果你有空的話,能不能去看看我奶奶。」曹菲菲說道,「我想讓她知道,她所教導的學生,已經長大成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