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魂歸來兮
「招魂？」我和胖子聽到這個詞，直皺眉頭。從警局到醫院，一路上，我們聽到的東西都是鬼氣森森的。
鄭池一臉尷尬，跑了過去：「爸、媽，你倆這又是鬧的哪一出啊？」
這兩位滿頭銀髮的老人，是鄭池的老丈人、丈母娘。冬天天一冷，他倆就會住到鄭池家來。我雖然沒和他倆打過交道，但是對這兩人的印象極深。
這兩人的氣質跟城裡的老頭老太太極為不同，明明已是七十歲的高齡，看起來卻比年輕小夥子更有精神。特別是老頭子的那一雙眉眼，雙目似電，偶爾眯起來總給人一種凶厲的感覺。這對老夫妻永遠都是一起出現，老頭總是背著手半仰著頭，如領頭大鵝一般大搖大擺走在前面。老太太總是揣著手，像個羞答答剛出嫁的小媳婦低眉順眼跟在後面。兩人頂著同樣茂盛又扎眼梳理整整齊齊的銀髮，在城裡到處轉悠，既不互相攙扶，又無言語攀談，偶爾你會覺得這兩人之間有些距離，可是他們又總是形影不離。
鄭池好像有點怕他這個老丈人，剛剛說了一句氣話，被老頭子電目一掃，氣勢立刻弱了三分：「爸，天氣這麼冷，咋不在屋裡待著啊？」
老頭黑著一張臉說道：「孩子魂兒給嚇沒了，來醫院有個屁用，得把魂兒給叫回來。」
鄭池老婆問道：「這辦法管用么？」
老頭大眼一瞪：「當然管用，你們別瞎摻和，趕緊到病房照顧桃桃。」
我和胖子覺得好笑，也有些好奇，就讓鄭池帶老婆先上樓去，我和胖子準備跟著老頭老太太長長見識。
鄭池把我倆介紹給老頭，老頭看了我一眼說道：「見過，一個院兒的嘛，你們是來調查殺人案的？」
「是啊，您咋知道？」我吃了一驚。
老頭子不屑地搖搖頭：「這種事兒找警察沒用，得找個高僧來度化才行。」旋即又目露凶光，惡狠狠地說道：「那貓老太嚇壞我的外孫，我饒不了她，等我先叫回我外孫的魂兒，再找人收拾她。」
我和胖子相顧無言，這老頭氣勢太盛，我倆連一絲辯駁的心思都沒有，只能點頭傻笑。
鄭池帶著老婆上了樓，我和胖子就跟在了老頭老太太身後。
進了病房樓，這倆人依然是一邊從水壺內舀了水潑在地上，一邊高聲叫喊：「孩兒啊，回來吧。」
只是跟在外面有所不同是，在病房樓里兩人潑完水后，老太太會彎下腰，掏出抹布把地上的水擦乾淨，在把抹布上的水擰回到水壺裡。
這兩人的怪異舉動引得來往看病的人駐足觀看，很快就有個兩個護士迎了過來，其中一個年齡稍長戴眼鏡的攔住老頭老太太責問道：「你倆這是幹嘛呢？怎麼把水往地上潑呀？」
老頭淡淡回了一句：「招魂呢，別擋著路。」
眼鏡護士臉上滿是不解，眉頭一皺，說道：「這裡是醫院，來往有很多病人，你們在地上潑水，病人滑倒了怎麼辦？」
老頭也皺了皺眉頭，雙目一瞪，說道：「我老伴兒不是已經把地上的水擦乾淨么，別再搗亂，我外孫的魂兒要是再讓你們給嚇丟了，你們擔待起。」
眼鏡護士還想阻攔，我和胖子趕緊上前，掏出我們的工作證，胖子很硬氣的說道：「警察辦案，你們配合一下工作，這老人家的外孫對我們很重要。你放心，我們會把地上的水清理乾淨的。」
護士叫我們這麼說，只好任由我們折騰。
回過頭，我就問老頭：「老爺子，您這水要潑到哪去呀？」
可能是因為我和胖子出手相助，老頭對我的的臉色緩和很多，解釋道：「招魂嘛，當然得從魂兒丟的地方，招到桃桃的身子上。」
胖子也問道：「為啥要潑水呀？」
老頭說道：「桃桃命理屬水，得用水引魂，我們從家屬院一路潑過來的，就剩這醫院裡的幾步路了，趕緊的吧。」
我和胖子又站到一邊去，不敢耽誤。跟著他倆，從大庭走到樓梯口，登步梯上了六樓。這一路上，兩人吆喝不止，老太太又不時彎腰去擦水，我看著都累，想要幫忙，卻又被老太太笑著拒絕了。等到了六樓，這倆老人只是喘息微微急促而已，再看胖子，已經累的上氣不接下氣了。
我一臉鄙視看著胖子，胖子卻是一臉委屈，瞪了我一眼說道：「沒見過胖子大喘氣么？」
不怎麼說話的老太太卻開口笑道：「你們城裡的人都缺乏鍛煉，經常出去走走，就不會這麼虛了。」
胖子被臊的臉紅，嘀嘀咕咕道：「我這是兩天一夜沒睡覺，體力透支了，我可不虛。」
老爺子冷冷道：「注意休息吧年輕人，身困體乏，精血虧空，哪天被鬼上身了，有的罪受。」
胖子很無語，只能訕笑。
我們又跟著二老一路叫魂從樓梯口來到病房。
病房內，桃桃躺在病床上，正在睡覺。一個帶口罩的醫生坐在床邊，正在用聽診器檢查桃桃的胸腹。
病床邊上，鄭池和妻子一臉擔憂的站立著，他倆背後，鄭池的父親鄭伯皺著眉頭，負手而立，他和我爸是多年的同事，交情很好，爸媽沒搬出家屬院的時候，他經常到我家下棋。
我們一進屋，眾人就看了過來，我輕聲打了個招呼，叫了聲：「鄭伯。」
鄭伯看到我，眉頭舒緩，淺笑道：「小蟲來了？」
我笑著點頭，剛想問問情況如何。就見身旁的老爺子已經走到了病床前，用手在壺裡一沾，然後把手上的水輕輕淋在桃桃的額頭上，然後趴在桃桃的耳邊，猛地喝道：「魂歸來兮，醒來，醒來。」
這個舉動嚇了那口罩醫生一跳，猛地站起身來，有些摸不著頭腦。
鄭池臉色一沉，就想阻止。他身後，鄭伯拍拍他的肩膀，說了聲：「別動，別壞事兒。」
病床上，熟睡中的桃桃聽到老爺子的爆喝聲，身子猛的一抖，緩緩睜開眼來，看到床邊的老爺子，立刻撲到他懷裡，哇哇哭道：「外公，我怕。」
老爺子把桃桃推開，一臉嚴肅，盯著桃桃的眼睛說道：「桃兒，不用怕，你只是被那貓老太嚇丟了魂兒，沒啥大礙，外公已經把你的魂兒叫回來了。我告訴你，在你外公眼裡，那貓老太就是個屁，她嚇唬你，我就找人把她打的魂飛魄散。」
桃桃抽泣兩聲，淚水卻是止住了，一臉希冀地問：「真的么？」
老爺子點點頭：「那還有假？外公什麼時候騙過你？咱們現在就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