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屍體不見了
一時間場面頗為尷尬，二十分鐘前對峙時，被摧枯拉朽打敗的情形還歷歷在目，對面六人看我的眼神好像在看跳樑小丑，我僵硬在原地，擺著一個難堪的姿勢，努力維持淡漠的表情。
只要你自己不在意，別人就不會在意，這是把出醜變作「理所當然」的最佳辦法。
下次出警一定要帶槍，這是我腦海中第一時間浮現出的念頭——你永遠想不到，一個技術警察也會遭遇跟人火拚的狀況。我那隻９ｍｍ轉輪手槍安靜的躺在警局槍庫中，自從我領到它把玩至失去興緻，便陷入了長久的沉睡，它是危險的代名詞，即使我能勾勒出他的每一塊零部件，漆黑的槍身、冰冷的蛋巢、塌腕設計的握把，也依然害怕扣動扳機，他的聲音響的可怕，簡直像是在打雷——現在我無比想念它。
和上次相比，我唯一的優勢便是，手裡的短鏟要比隨意撿來的樹枝好用的多，想無視我從我身邊走過，絕無可能。我至少……盡量能托住對面五分鐘。
然而劇情的發展大大出乎我的意料。
黃毛比我還要心急，見我跳出來，手中那塊石頭直接沖我砸了過來，角度刁鑽，斜側里打過來，直奔腦門，我察覺到已經來不及躲避，下意識用手裡的鐵杴去擋，杴口正好拍在石頭上，但這石頭太沉，我單手持杴經不住它的力道，鐵杴反過來拍在我自己鼻子上。
「邦」的一聲悶響，我差點沒仰過去，這一下給我拍的，只感覺天旋地轉，眼前黑乎乎一片，直冒金星。
沈青來扶住我，問道：「沒事吧。」
我緩了半天，才看清楚東西，道了聲「不打緊」，鼻腔卻一熱，鮮血從鼻孔冒了出來，我張開嘴一吐，全是血水。
沈青登時暴怒，大喝一聲：「敢襲警？」他剛剛哭過，聲音嗡嗡的，跟打雷似得。
對面姚根才變了臉的，大概是沒想到黃毛下手這麼狠，想要解釋，尚未開口，沈青已經把手裡的鐮刀扔出去了，被姚根才側身躲過，鐮刀正嵌在他背後的大樹上，刀柄左右擺動，姚根才嚇了一跳，多大的力氣？這警察是要殺人？
這邊還沒從這極端的反差中回過神來，沈青反手抽出褲腰掛著的電警棍，毫不猶豫地衝進人群，直奔黃毛而去，他氣勢奪人，對面眾人下意識集體後退，黃毛首當其衝，更是嚇得臉色煞白，慌不擇路的扭頭想跑，被沈青拽住衣領拉了回來，一把摔在地上，手裡電警棍直戳肚皮，藍芒閃動，劈啪作響。
黃毛慘叫的像一隻被強暴的老母雞，身體波浪一般抽搐一陣，然後一歪腦袋，昏死過去。
這一幕太殘暴了，我都看的呲牙咧嘴，更別提對面餘下五人了。
沈青轉過身，面目猙獰，睥睨環視，最後把目光鎖定在姚根才身上，右手持棍，左手一指，呵斥道：「把刀放下。」
沈青過於兇殘，姚根才冷汗直流，眼中驚疑不定，就跟看見怪物了似得，手裡那把大刀這時候倒變得扎眼了，氣氛很僵硬，姚根才一臉為難，放下不是，不放下也不是，只好開口解釋：「警察同志，你冷靜一下……」
他話又沒說完，再次被沈青打斷：「我再說一遍，把刀放下。」
把刀放下顯然是不可能的，姚根才作為這群人的領頭者，斷然做不出繳械投降的決定，這不單單是面子問題，氣勢洶洶的殺來，被沈青一個人喝退，以多打少，怎麼都說不過去。
不過，沈青根本就沒有盼著對方繳械投降的意思，讓對方放下武器，只是程序上的警告，連續警告三次，之後……
「我說，把刀放下。」
隨著第三次警告發出，根本不給對方作答的機會，沈青揮舞著電警棒向著姚根才衝去，一時間如虎入羊群，刀光劍影，掀起一一陣血雨腥風……沒有我描述的這麼誇張，但沈青取得了壓倒性的優勢。
鼻樑被砸了一下，眼前發黑，金星四射，對面的亂斗在我看來只是一片模糊身影的角逐，但悠長或是戛然而止的慘叫此起彼伏。
等我緩過神來，看的真切，戰鬥已經結束，唯獨沈青傲然而立，身邊橫七豎八躺倒一片。
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也太生猛了吧。我知道沈青的軍體拳號稱打遍警界無敵手，但我沒親眼瞧過，當年他參加比賽的時候，我在實驗室忙著做材料，只是見他捧了個獎盃回來，和胖子一起吃了頓飯，給他慶祝。真沒想到他這麼厲害。
毫不在意的把電警棒插在腰間，沈青朝我奔來，問了聲：「真沒事兒？」
「沒事兒，」我非常慚愧，「還好有你，沒丟了警隊的臉。」
沈青問：「現在怎麼辦？」
我看看在地上有氣無力哀嚎的姚根才，以及趴在地上嘔吐著的黃毛，我問沈青他們沒事兒吧？
沈青說沒事，但一時半會兒是緩不過勁兒來了。
「那咱們上山。」
我領著沈青沿著青石路朝著山頂方向走去，走了約摸三四分鐘的時間，又披荊斬棘另闢新路折回姚家村，總算是給人留下了我們已經上山了的假象。
走在草叢中，腳下咯吱咯吱是草木倒伏的聲音，腦海中又浮現出那個在黑暗之中蹣跚前行的巨嬰，一種拘謹的恐懼感縈繞心頭，感覺整個身子都縮了一圈，我不由得加快了腳步。
回到姚家村，僅在村口便聽到哭天搶地的悲嚎聲，看來老太太是真的去世了。
孫二奎家距離青石路最近，我們悄無聲音進了村，回到孫二奎家，大門是虛掩著的，裡屋亮著燈。一進門，看到正堂陰氣繚繞的紙紮和棺材，我和沈青不由的對視一眼，都有點發毛。
胖子聽到動靜伸頭看了一眼，小聲叫道：「快進來吧。」
他擰巴著眉毛，臉上掛著苦惱的表情，我一看心裡就咯噔一下，心說不會又出什麼事兒了吧。
穿過正堂進了裡屋，菲菲，素心都在床邊坐著，瘋女人在另一張床上熟睡。
人都沒事，我心裡鬆了口氣。
胖子問我怎麼把人引開的。
我把沈青暴走的過程講了一遍，胖子大瞪著眼睛說：「感情你小子發了半天呆，是大招ＣＤ了。」
沈青尷尬的笑，我問胖子老道士的屍體安置好了沒，胖子嘆了口氣，很糾結道：「老道士的屍體是保下來了，孫二奎的屍體跑了。」
我「啊」了一聲，說孫二奎都死透了，腦袋都沒了，他往哪跑去？刑天舞干戚？我扭頭去看菲菲，屍體是她守著的。
菲菲見我看她，眼珠子往上一翻，一臉心虛樣，但是下巴還是高高揚起：「看我幹啥，我剛睡醒，啥都不知道。」
素心點頭：「我們回來的時候，菲菲姐還睡著呢。」
「到底咋回事？」我急了。
「發現了點奇怪的東西。」胖子神色詭秘，領著我們去正堂另一側的房間。
胖子攔著我們沒讓我們進屋，站在門口用手電筒往地上照：「你看這。小心點，別踩到了。」
我低頭一看，愕然發現，地上竟然有一排淺淺的泥腳印，從門口一直到擺放屍體的位置（孫二奎的屍體是安置在這裡的，現在只剩下老道士的屍體，就連那張抬孫二奎下山時用樹枝編起來的「井」字形擔架都不見了）。
不是人的腳印，是一串「六條」腳印，和孫家老宅里的血腳印形狀一模一樣，只不過變成了泥腳印。
沈青詫異道：「這是鬼螳螂的腳印？」
我順著腳印反向追蹤到院子內的八仙桌旁，在這裡「六條」消失了，只剩下各種雜亂的人腳印，被雨水沖刷后已經模糊不清了，這些腳印是村民們抬孫二奎屍體進屋時留下的，已經無法分辨。
「怎麼沒了？」我納悶道。
胖子很鬱悶，沒好氣道：「可能是飛走了吧。」
我說會不會是姚奉天回來之後，把屍體弄走了。又轉念一想，這不可能，地上的腳印除了我們剛踩出來的，都是一些陳舊的腳印，絕對沒有其他人進過這個屋。
我問菲菲：「你就一點動靜都沒聽到？」
菲菲臉一紅，很懊惱地瞪了我一眼：「你們仨跑出去，把我一人丟在這，心還真大。真慶幸鬼螳螂沒把我也叼走了。」
我摸摸鼻子，這事兒還真怪我們了，我先前回村叫人的時候怎麼沒想到把她給叫起來。
胖子道：「你們先拍照取證，我和沈青把老道士搬到二樓去。」
等各自忙完，我們五個圍圈坐在床上，聽著瘋女人的呼嚕聲低聲討論。
胖子瞥了沈青一眼，興師問罪：「你什麼情況？」
沈青又掛上一臉慘淡，欲言又止，最終：「先討論案情吧，我的事兒回去再說。」
我問胖子對孫二奎屍體失蹤這件事是什麼看法。胖子嘖嘴說他覺得這件事難以解釋。因為和孫二奎一齊失蹤的還有那個樹枝編造的擔架，很明顯是兩個人抬著擔架把屍體搬走的。但是地上的腳印卻只有來回的一串「六條」。即使假設「六條」是某個人穿著特殊的鞋子留下的，那麼另一邊抬擔架的難不成是飄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