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陸少番外 女兒
博英嵐提議，「要不要打個電話過去？」
「才不！」
「可劭南已經打過來無數遍了。」
他的表情很是真摯，林家宜嗆咳了一下，「真的？」
他那種高傲的人，她沖他亂髮脾氣之後，他竟然還會在這麼短的時間裡反思清楚，然後再給她打電話過來？他這度量，什麼時候放大到這種程度了？她有些納悶了……
「喏，要不要看？」他揮了揮他的手機，林家宜將信將疑的看了他一眼，他繼續說，「他就知道你在睡覺，所以一個勁的往我手機上打來，真是煩不勝煩啊，早知道他會後悔，我說什麼也會押著他親自來送你，剛才他甚至說要我等在那裡等他開車過來呢，我知道你不想看到他，所以就替你拒絕了。」
林家宜吞下最後一口粥飯，終於拿出了手機。
她撥了幾次，都在最後一刻按掉了，博英嵐見狀，「男子漢大丈夫的，讓他傷心一下也沒關係，你不想打就算了，至多他今晚失眠個通宵了……哈哈……」
他乾巴巴的笑了一聲，於是，林家宜終於按了那個號碼，她還未說話，陸劭南急切的聲音就鑽進了耳膜，「家宜，家宜，是你嗎？」
她不悅的回道，「不是我又是誰？」
「家宜，你就別這麼沖了好不好？我連晚飯也沒吃，就傻傻的坐在這裡等你的電話……」
她不經意的抬頭，從後視鏡里看到了博英嵐，他笑得很刁鑽……
那一刻，林家宜突然明白了，他在騙她！陸劭南根本沒有打電話過來！博英嵐，你給我等著！果然是一丘之貉，他永遠都向著陸劭南！對，他們都是彼此向著對方的，除她之外！她很想摔掉電話，可是，陸劭南接下來的話讓她遲疑了，他說，「寶貝，你知道我在哪裡嗎？我就在你經常躺在這裡歇息的榻榻米上，蓋著你穿過的那件綉了荷花的嫩黃色和服，呼吸著你留下的氣息，看著外面的夜幕，滿腦子都是你的身影，你的笑臉，你的話語……」
她的呼吸凝滯了，她被他的柔情包圍了，她深深的沉淪了，他充滿感情的一句，「我想你了，小家宜……」
她差點哭出來……
「對你的感情，從來都沒有變過，真的！大南哥還是那個大南哥，永遠都為你而活的！」
「你別花言巧語的騙我了。」她的嗓音帶著厚厚的鼻音。
「我有沒有騙你，你心裡知道的。」
「你在某些事情上隱瞞了我！」
「我知道你說的是哪件事情，我也知道你今天發脾氣的原因，我承認在肖逸凡中毒這件事情上隱瞞了一些實情，可是，我有不得已的苦衷和理由，請原諒我，好嗎？我不能告訴你！我是為你好，為我們大家好。」
林家宜的心裡忽冷忽熱，「……我知道了。」
他兀自懺悔著，「我本該攔住你，然後明天送你回家，可是，我當時真的被氣昏了頭，家宜，別生氣了，行嗎？」
林家宜『嗯』了一聲，「我不氣你了，你也早點睡吧，別睡在那榻榻米上，那裡是休閑室，又不是卧室，小心著涼了。」
話里的關切意味讓陸劭南心裡暖暖的，「我聽你的！對了，等我忙過這陣子，我可以過去看你嗎？」
「我又沒有限制你的自由！」
他終於如釋重負的笑了，「那好，一路順風。」
掛掉的一瞬間，她收到了一個響亮的親吻，她沒有回他，匆忙間把手機扔到角落裡，臉熱熱的。
博英嵐好奇的回頭，嬉笑的問，「和好如初了？」
「你個騙子！別跟我說話！」
「我是好意……」
「狼狽為奸！」
清晨的時候，他們終於到了，站在晨暉中的那道頎長的身影，林家宜老遠的就知道是她的大哥，她興奮滿滿的下車，兩個孩子還有被傭人攙扶著的爸爸也相繼出來了，他們彼此擁抱著，重逢的喜悅充斥著他們每個人的心靈，博英嵐隨後走過來，跟爸爸和大哥說了一些話，連大門也不進去，就要告辭了，林家宜沒有開車，大部分時間都躺在那裡休息，即使如此，她還是累得想要睡個三天三夜，更何況一直不停開車的博英嵐呢？
傭人很體貼的拿來了熱乎乎的早餐，裝在專用的飯盒裡，以便他可以餓的時候來吃。
兩個孩子纏著他鬧了一會兒，他便上車了。
林家宜上前提議道，「明天再走吧？」
「不了，回去還有很多事，劭南一個人忙不過來的。」
「英嵐，謝謝你。」
「不謝，別忘了，你也曾經幫助過我。」
「路上小心點。」
「知道了，你快點跟他們一起進去吧。」
他探頭在窗外掃視了一下這修葺一新的紅牆綠瓦的宅院，目光落在那一株株年代久遠的古樹上，頗有感觸的說，「你那時候還小，大概印象不是太深刻，以前……這裡要簡陋很多，但是，基本的全貌倒還沒有變化，我不敢進去，是怕進去了會勾起內心太多的回憶和惆悵，誘惑著自己再也不要離開，再也不要漂泊在外。」
「既然你們大家都喜歡這裡，那為何不來這邊生活呢？」
「家宜，不過幾年，我們會回來的，一定會的！因為……我們的根就在這裡！」
「等著你們！」
「那麼……再見了！」
「再見！」
車子絕塵而去，林家宜緩緩的走回親人身邊。
她吃了簡單的早餐，就洗澡準備睡一覺了，爸爸沒有問她關於坐牢的事情，就算距離不近，他們也必定會知道的，他們選擇不問，林家宜也不願多說，反正已經出來了，他們也毋需再擔心了，跟孩子們嬉鬧了一會兒，她便回房了，光著身體從浴室里出來，緊閉的卧室里竟然多了一個人，她大驚失色，跌跌撞撞的奔到離她最近的沙發上，隨便的抓了一件睡衣披在身上，後來才意識到大哥根本看不到什麼東西，但是，即使如此，他向這邊扭過頭來的樣子還是讓她坐立不安，她語氣里有些彆扭的悶氣，「大哥，你怎麼進來了……」
「怎麼了？你撞到什麼東西了嗎？很痛嗎？」
他很準確的尋到她的發聲地，伸手就要過來像往常一樣探尋，林家宜一邊緊緊的握住他的手，一邊說，「沒有沒有，大哥你別摸了……我沒受傷，那個……那個……我只穿了睡衣……」
她與他拉開了一定距離，坐得遠遠的，林正龍身體一僵，面色有些尷尬，「剛才爸爸在，我沒有敢問，但大哥始終放心不下，這段日子，你過得很苦吧？」
「……還行。」林家宜考慮了很久才說了兩個字，看他一臉的著急模樣，林家宜就笑笑著說，「大哥你就別操心了，我這不是沒事嗎？再說了，我也不是小孩子了，有些事情我可以自己處理的，相信我，好不好？」
林正龍依然無法釋懷，他叮囑她，「等你好好睡一覺醒來，把實情告訴大哥，大哥一定要知道！」
「……好吧。」
「那我出去了。」
「我扶你。」
「我對這裡比你熟悉，你睡吧。」
臨走前他側頭過來，在她臉頰，不，更確切的說是嘴角，印上一個吻，林家宜想，因為他看不到所以才錯位了，他平時的早安吻和晚安吻都是親在額頭或者臉頰的，今天卻……
陸劭南和博英嵐的話在腦海里盤旋，她聽到過很多遍關於大哥對她的曖昧態度的話，但她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認真的考慮過，唇角火燙無比，她用手摸了一下，把手指放在鼻翼間輕嗅，有大哥的味道……大哥，他是故意的嗎？怎麼會？
煩躁的甩甩頭，林家宜把自己扔到了床上……
家的感覺，就是這麼奇怪，她連一個夢都沒有，睡得安穩極了！
唯一影響到了她好心情的是，臨醒前的時候，她夢到了飛煙，所以，她哭著醒來了，看著這間屋子，看著這裡的裝飾，這裡的確是修葺一新了，生飛煙的時候，這個地方還很斑駁陸離，牆壁也有些脫落了，現在，已經找不到原來的痕迹了，但是，她生孩子時候凄厲的叫聲，還有飛煙落地的大哭聲，至今想起來，仍然歷歷在目，聲聲入耳，如果不會想起媽媽的狠毒，不會想起她所受過的折磨，這個房間，是她最為喜歡的地方，因為，只有這裡，擁有過一段是她和飛煙共同度過的時光，多麼美好多麼讓人懷戀，怪不得她的心能夠如此的平靜。
聽到一兩聲狗叫，她欣喜的來到窗前，果然是那兩條狗，還有兩個活蹦亂跳的孩子，他們在草叢上玩耍，不亦樂乎！在那顆花樹下面，一個竹藤椅上，靠躺了一個頭髮花白的老人，爸爸，他比上次見到的時候……更老更精神不濟了……
鼻頭酸酸的，她穿戴一新的走過來，搬了一個矮凳，挨著他坐下，輕輕的靠在他肩頭，「爸……」
無力的大手放在她頭上，寵溺的撫摸著，「家宜啊，你醒了？」
林家宜的淚水不自覺的滾下，「爸，對不起，你身體不好，前段時間還讓你東奔西走的，不過，好在，還是回到了這個地方，你喜歡的，是嗎？」
「是！這裡，是我安度晚年的地方。」
他欣慰的笑著，林家宜心裡酸酸的，「大哥和大嫂之間……」
她欲言又止，擔憂的看著他，他卻是一幅瞭然和認命的態度，「我都知道了，你大哥已經跟我說過了，唉，我也老了，身體也不行了，他們的事情我也無能為力了，這些孩子們啊，靜好靜美英嵐，包括劭南，他們都是可憐的人，失去了父愛，失去了母愛……」
他嘆了口氣，昏花的眼睛里有些亮光在閃動，「靜好啊，她從小就沉默寡言，不喜說話，那個時候她是林家的僕人，你媽媽動不動就開口大罵她，有時候還會打她，她和正龍結婚後，你媽媽這才有所收斂，但是對她的態度還是很差，我對靜好啊，空有一腔愧疚之情，也無力再為她做些事情了，那個時候，她喜歡正龍她愛他，所以，我才逼著正龍娶了她，本以為日久生情，他們的感情會歷久彌深，殊不知，會讓他們越走越遠，彼此將對方狠狠的傷了，夫妻情意沒有了，連少時的一些牽絆也沒有了，說是仇人，一點兒也不過分，唉，都是我的錯啊，都是我自以為是！是我害了他們啊，靜好，再也沒有給我打過電話說說話了……」
林家宜是不忍心看爸爸這樣老淚縱橫的，「爸，你的初衷是為了成全大嫂，而她，再也不是從前那個單純的受人欺負的女孩兒了，她現在變了……」
「是啊，她變得我都不認識了，最讓我無法理解的是，她連孩子都不要了……不管自己受過多少挫折和不堪，都不該扔下自己的孩子，她讓我失望得很……這一點，她遠遠不如你做得好，雖然你的孩子……」
「爸……」孩子是她心裡永遠的痛，林家宜不願意多說，她握著他骨瘦如柴的手，字字真切的保證，「子軒子睿這兩個孩子你就放心吧，我會把他們當作自己孩子一樣照顧的，還有啊，他們對我比對大嫂還要親呢，真的！你就相信女兒吧！」
看著她燦爛的笑臉，林皓哲不由得笑了笑，「這是最讓我欣慰的一點，也是爸爸為什麼這麼寵愛你的原因，你善良美麗，體貼人又不驕縱，從小被人寵愛著長大卻一點兒也沒有沾染上壞的脾性，很謙遜很平和，你跟你媽媽完全不同，這麼多年來，就是因為你，讓我和你媽媽走了這麼多年，可是，最後也是她，傷你最深！」
「爸，別提媽媽，我們不提她，我寧願我從來不認識她！」
「好，不提了不提了，從今以後，我們一家人就平靜的在這裡生活，挺好的！」
「只要你不怪大哥就行了，我還怕你因為大哥隱瞞你，先斬後奏，會惹你動怒……」
「爸爸也想開了，今非昔比，我沒有能力干涉你們的生活了，還好，你們都長大了，懂事了，爸爸也可以放心的離去了。」
「爸，別這樣說，我要你好好的活著，要你長命百歲！」
「好，好好的活著吧。」
兩個孩子嘰嘰喳喳的跑過來，後面跟著汪汪叫的大狗……
林家宜笑著看著，心裡涌過久久未出現過的幸福感覺……
傍晚的時候，林家宜敲開了大哥的書房門，他的助手正在跟他彙報工作情況，看林家宜進去，他很識相的離開了……
林家宜端了一盤水果，先放在沙發麵前的桌子上，然後再過來扶坐在椅子上的大哥，眼睛不經意間一個打量，瞥到了未關嚴的抽屜里一個信封，這信封沒有什麼特別的地方，只是信封上面寄件人的筆跡，讓她心裡豁然一動，她對陸劭南很了解很熟悉，他的氣息他的笑容他的聲音，還包括他的筆跡……林家宜都了如指掌！
這不是她刻意去記下來的，而是在平時的點滴積累中不自覺印在腦海裡面的！
以至於現在看一眼，她就知道，那是陸劭南寄給大哥的信！
信里寫了什麼？
大哥一個起身，很自然的把抽屜給順手關上了，林家宜想開口問，也意識到有些不妥，大哥似乎有意不讓她知道這個事情的，於是，她便當作什麼也沒發生過一樣，說說笑笑的扶著他一起往沙發前走去，為他遞上來親手剝好的芒果，關切的問，「大哥，一直沒有問你新公司的情況呢，怎樣，進展還順利嗎？」
「很好！雖然不若原先的林氏規模那麼大，可是已經足夠了！樹大招風，也累人，我們只要安安靜靜的生活就夠了，是不是？」
「對啊，最重要的是大哥不要累到自己，你可是家裡的頂樑柱啊！」
她討好的為他捶捶腿，嘻嘻哈哈的笑著，林正龍一直都掛著微笑，兩個人一起說了一些快樂的事情，然後，終於還是提到了最近發生在林家宜身上的牢獄之災，林正龍臉上帶著懊悔之情，「逸凡的事情，大哥很抱歉。」
說到大哥和陸劭南的區別，這就是一個再明顯不過的區別了！
肖逸凡的逝去，大哥會說抱歉，而陸劭南會面無表情的說無所謂，死了就死了。
只是這一點，陸劭南就讓林家宜恨之入骨卻又偏偏無言以對，死了就死了，說的恰好是事實沒錯，可是，太過於殘酷，讓人感覺到他沒有一點兒人情味，如果不了解他的過去和他所受過的磨難，別人會認為他本身就是冷血動物，是不懂得感情的男人，可是，就因為林家宜很了解他，也知道他心裡的癥結所在，所以，才無法真的恨他！陸劭南啊……
一顆心，像是在湍急的激流中打轉，這其中的過程和沉默簡直會把人逼瘋，幽幽一嘆，她說，「大哥，我以前是那麼的喜歡逸凡，這你們都是知道的，就算後來我們分手了，成了普通的朋友，他對我還是很不錯的，我又怎麼會捨得殺他呢？他們抓我進去，我沒有怨言，我也好好的跟警察合作了，可是，我心裡真的很難過，因為這是對我和他之間感情的全盤否定！我們誰也不會那樣對待彼此的！他們侮辱了我們之間的過往！」
「別激動，大哥知道你心裡不好受的，對不起，如果你不想提，咱們就不說了。」
「沒事，最難熬的時候已經過了。」
她用力吸了吸鼻子，林正龍遞給她一張紙擦了擦淚水，未卜先知的問，「家宜，有什麼打算嗎？」林家宜很明顯的愣了一下，「大哥知道我有自己的打算？」
林正龍笑了，「大哥雖然眼睛看不到，但是還是有自己的渠道，因為是你的事情，所以，從頭到尾大哥都在關注，對於陸劭南提供的那些證據，真真假假，虛實不清，最後把一切的過錯給一個小販來承擔，把事情不了了之，這不失為一個聰明的做法，但是其包藏真相的用心，又讓我不得不懷疑，我了解你的性格，你從小就對感情看得最重，不查明真相你是不會善罷甘休的，是不是？」
林家宜堅定的說，「對！大哥說得沒錯，我現在要重整旗鼓，我要為他報仇！」
「那你覺得，真正的兇手會是誰？」
「大哥認為呢？」
「在衣露冉市，能夠和肖家和唐家一起對抗的，除了陸劭南，還真的沒有別人，但是，陸劭南不會做，但他會為那人開脫，會將這一切粉飾下來，值得他這樣做的，有這個野心的，那就只有一個人了……」
大哥的推斷，和林家宜想到了一塊，如果不是置身於他們家的這些恩怨之中，是很難有這樣強烈的共鳴的，陸劭南能夠說服法官和媒體，但是，他說服不了他們兄妹！特別是林家宜本人！
「對！現在雖然還不能夠完全肯定，但是，我的證據終有一天會收集齊全的，我一定要讓那人血債血償，一命償一命！大哥，不是我狠心，是逸凡不能這樣白白的無辜的死去！我們忍讓的已經夠多了，不能再讓了！」
她痛心疾首的語氣讓林正龍動容，「大哥知道，太過於善良太過於遷就和忍讓，只會讓自己更受傷！家宜要適時的反擊了！這並不代表你是狠心的女孩兒，也不會有人這樣評判你的，放心吧！還有，要大哥幫忙嗎？」
「不要！大哥好不容易讓林家從那些紛擾中脫身出來，過上了平靜的生活，我不要再打亂它的步伐！從今以後，除了我，我不要我們林家的人再摻和進來，所以，大哥千萬不要給我援手，我有自己的打算！如果大哥想知道，我會告訴你！」
「只要你向大哥保證，你不會讓自己受傷，大哥就放心了。」
「大哥放心吧！我不僅要讓自己活得好好的，我還要向他們證明，權勢並不能掩蓋過人間的真情，到那時，陸劭南他想包庇，法律也不會允許了！」
一周之後，林家宜在網上收到了一份來自於義大利的郵件，她把它列印了出來，裡面的圖譜和一些專業辭彙，花費了她整整兩天的時間來研究，最終，她得出了一個基本的結論，很肯定的是，她體內有一種藥物，這種藥物很罕見很古老，它的名字就是『殤盡』。
『殤盡』對小型動物來說是致命的，但是，人體的抗藥性比較強，一旦攝入人體之後，本身並沒有什麼副作用，也不會對人體有什麼傷害，它的衰變周期很短，短短几天的時間就可以通過呼吸和排泄的渠道釋放出人體中，也不會有殘留，不會留下什麼證據，可是，這種藥物與一種最普通的消炎黴菌相遇之後，就會產生劇毒，讓人斃命！
肖逸凡因為腿部的擦傷和稍微出血，護士很自然的為他做了基本的消炎和殺菌的處理，這裡面用到的消炎藥物，就和『殤盡』產生了化學反應，所以悲劇很自然就發生了。
時間和事情安排得如此湊巧，林家宜知道，那南瓜餅那小販不是子虛烏有的，那肯定是陸劭南查到了什麼，只是，他和博英嵐接下來的說法，就不足為信了，什麼食品添加劑，什麼白喉病，都是瞎扯！
『殤盡』大概就是在那個時候進入他們兩個人胃裡的，然後，那人似乎已經預料到陸劭南的暴怒，他和逸凡之間，必定會有一場糾葛，然後，逸凡會是那個輸者！
對他們之間的事情如此的了如指掌！
這個人，林家宜更加的肯定了！
月光皎潔之時，她聽到了那個久違的歡快聲音，「家宜，是我啊，貝拉。」
那個藍眼睛的美好精靈，甫開口就讓林家宜心裡的灰塵一掃而光，欣喜雀躍，「死丫頭，我多久沒有見過你了？」
「是啊，大學一別，好幾年了吧？」
「想死你了！」
兩個人剛說了幾句話，就已經激動得不能自已了，她們靜靜的沉默和唏噓了一會兒，貝拉才整理好自己的情緒，輕聲問道，「發過去的郵件，看懂了嗎？」
「看懂了。」
「說吧，還有什麼是要我幫忙嗎？」
「這種藥物如此罕見，能夠擁有它的人……」林家宜剛剛起了一個頭，貝拉就機靈的應承下來，「我會幫你查的，這個人，只怕來頭不小。」
林家宜頓了頓，「送信過去的人，是唐紫陌，以前追過逸凡的那個女孩兒，你還罵過她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貝拉尖叫了一聲，「真的？我都不記得了？天啊，我那樣罵過人嗎？」
林家宜笑她，「我知道你這壞記性是記不住她的，不過，她肯定也跟你說了一些事情……我呢，懷疑是我大嫂做的，你重點查一下她吧……我也不是太肯定……」
「我知道該怎麼做，你放心，不會留下任何痕迹的，這次通話，我也讓人屏蔽了，你我之間的聯繫，不到最後一刻，我們都要謹慎一些，陸劭南那人，我父親跟他打過交道，很不好對付的一個領導者，唉，你和他怎麼就走到一塊了呢？這種人，真是惹不起的！」
林家宜頭痛的摸摸額頭，「和陸劭南之間的淵源太久了，說來話長，等你我什麼時候有機會了，聚到一起了，我再跟你說清楚。」
「什麼時候可以見到你呢，好想你！」
「這件事情之後，我去義大利看你！」
「說真的？」
「真的！」
掛了電話，林家宜死死的盯著桌子上的這幾張紙，手緊緊的握成了拳頭，大嫂，你不仁休怪我不義了……
大哥陪爸爸在草坪上散步，林家宜午休醒來沒多久，她趴在窗台上跟樓下的他們打了招呼，外面的空氣有些冷，渾身的睏乏讓她並不願意下去加入他們，於是，兜兜轉轉的在各個樓層之間徘徊，最後，駐足在大哥的書房重地，閑雜人是不被允許進入的，大哥的所有辦公文件和機密都在那裡，連打掃的人都是專門的一個人，林家宜原本只是進去拿一本書的，可是，在轉身要回去的時候驀地想起了那天看到的一封信，陸劭南寫給大哥的一封信，大哥有意隱瞞了她，這讓她有些詫異不已，他和陸劭南之間……還會有什麼交集？
為什麼陸劭南也沒有告訴過她？
好奇心的驅使下，她走到了書桌前，坐下，盡量不去觸及別的物品，輕輕的將抽屜打開，信封的一角在一個文件夾裡面露了出來，她打開，裡面竟然是一疊厚厚的文件，是關於眼睛醫治方面的一些專家文獻和資料，信封也有很多個，有些顏色已經很久遠了，她挑了壓在最下面的一個信封，依然是陸劭南的字跡，控制不住心裡濃濃的探知慾望，她拆開了，最後一頁的署名是陸劭南沒錯，日期竟然是三年多前，也就是他的眼睛被陸劭南毀掉之後不久……
裡面的內容也讓林家宜瞠目結舌，陸劭南說他已經找到了合適的眼角膜，隨時可以讓他的眼睛恢復正常！
林家宜震撼了！
不為別的，只因她從來都以為大哥的眼睛再也沒有醫治好的可能！她害怕提及這個讓大哥傷心，但是她曾經隱晦的問過大哥的眼睛是不是有恢復的可能，當時，大哥的反應很奇怪，她誤以為這觸及了他的心痛，從此再也不去問，沒想到……
大哥的眼睛並不是無葯可醫，陸劭南在那麼早的時候就已經考慮好了一切，接下來的信封她都拆開了，內容果然大相徑庭，基本上每半年他都會寄過來一封類似的信件，新鮮的眼角膜如果要保持完好，儲存時間是很短的，所以，在大哥猶豫的這幾年裡，也許已經有很多眼角膜就這樣白白浪費了……
「大哥，你到底在想什麼？」
「難道？難道只為了讓我陪伴在你身邊嗎？」
「你知不知道這幾年我心裡有多麼的懊悔，你竟然忍心讓我承受這樣的煎熬？」
陸劭南的執著讓她感激不盡，可是，他從來不跟她提這些，而她，也從來不曾想過他會這樣做，他是在為她做這件事情，卻始終不讓她知道，一定要她自己去發現去醒悟嗎？他到底有沒有想過，她也許一輩子都不會發現真相，那他怎麼辦？大哥怎麼辦？博英嵐說，別人說再多都沒用，關鍵是她自己的想法，她寧願相信大哥也不願意相信陸劭南，因為大哥始終是一個弱勢者，她憐惜他，她理應陪伴在他身邊，就連這次回來這裡，也多半是這個原因。
書房的門被人推開，林家宜動也不動。
倚靠在牆上的身體往裡移動了著，他向她這邊走來，「家宜，你在嗎？」
將裡面的資料全部拿出來，擺在桌子上，林家宜抬頭看了看他，「大哥，散步完了嗎？爸呢？」
他顯然是聽到了她的響動，站在桌邊，側耳傾聽，回答道，「他回去休息了，我剛才去你房間，他們說你過來了這裡，所以……家宜，你怎麼了？怎麼不說話？你……」
他伸手過來摸了一下，林家宜拿著他的手放在那一疊資料上面……
他獃滯了很久……
林家宜滿臉悲痛的趴在了桌子上，趴在了他手上，讓縱橫的淚水滴落在他手心，「大哥，以前我和陸劭南總是因為你而吵架，他每次都說我太偏袒你太信任你，說我和你之間的感情不正常，說你我之間太過於曖昧不清，說你的私心就是為了讓我陪在你身邊，陪你度過下半輩子，是嗎？我不相信他，我告訴他，我和大哥你之間的這份深厚親情是日積月累的，是他永遠都無法理解的，可是，現在，這親情，似乎變了味道……什麼時候改變的，我也不知道……是很早之前嗎？也許……它從來都沒有改變過……是我自己的一廂情願……還記得，你和大嫂的婚宴上，她看我們的眼神，還有之後的種種，原來，不是大嫂的多心猜忌！」
「是，這份感情，從來不曾改變！從見你第一面起，我就喜歡你，家宜！」
「是真的？竟然是真的？竟然是真的！為什麼你不否定？為什麼你要讓我失去我最為看重的親情？為什麼，大哥？」她一邊哭一邊搖頭，他靠近她，捧著她被淚水浸濕的臉，「家宜，是真的！又如何？」
「又如何？你問我又如何？你對自己的妹妹有非分之想，你竟然還敢問我又如何？」
「陸劭南都可以，我為何不行？我為何不可以擁有你？如果你不願意，我可以不要你的身體，我只要你在我身邊，這也不行嗎？」
林家宜猛地推開他，大聲的喊道，「大哥，你在說什麼？你是真的不知道嗎？我和你是兄妹，是兄妹啊，你是瘋了還是傻了？」
「哼，你還不知道吧？他才是爸爸的兒子！」
「什麼？！」
一個多年前的場景，在林家宜腦海里迸出來……
博英嵐知道她懷孕之後送她回林家，她昏迷之前依稀聽到了一些類似的話，他說，『你們是兄妹……』
那個時候，林家宜以為自己是在做夢，以為那是幻聽，所以，潛意識裡，醒來之後的她基本上不記得了，可是，在這個時候，時隔多年之後，她竟然莫名其妙的記了起來！他們是兄妹，所以，她不能擁有他的孩子……
爸爸反對她要孩子，是因為爸爸知道這個事實，媽媽呢，更多的想法是斷絕陸劭南的後代！
後來，陸劭南在最短的不可思議的時間裡原諒了博英嵐，當時她還在詫異著原因……
也是那個時候，他知道了這個事實……
怪不得，他去找爸爸，他經常對著她說出那些『夫妻同相』的話，那段日子，他的所作所為都很詭異，他刻意的疏離她卻又不放她走，他很矛盾，矛盾得讓人感覺他很可憐。
現在，她才明白，他那個時候是一時之間難以接受這個事實……就像現在的她……
可是後來呢？後來他想通了，又義無反顧的要了她！
是不是想著木已成舟將錯就錯，所以，乾脆就這樣過著算了，陸劭南是這樣想的，大哥也是這樣……
這樣理所當然的認為沒有關係！
天啊！簡直是混蛋！
她欲哭無淚，「我早該想到了，淼兒是爸爸最喜歡的女人，她的孩子是陸劭南……也是爸爸的孩子……爸爸對陸劭南一忍再忍，對他的關心並不比對你我的少，他提起他的母親，那種眼神，那種神態，那種念念不忘的懷念，可是，他竟然不告訴我！你竟然不告訴我！你們口口聲聲說我是你們最疼愛的人，卻要這樣來傷害我，你們都是混蛋！」
「家宜，別哭了，來我這裡，來……」
「別碰我！你們都不能碰我！你們都沒有資格！」
她拍開他的手，奪門離去！
她把自己悶在房裡三天三夜，除了偶爾餓了吃幾口飯，剩下的時間便是閉著眼睛沉思……
她冥思苦想，把所有的事情從頭到尾都考慮一遍又一遍，最後又想到了他們的孩子，聽到耳邊傳來那聲熟悉的呼喚的時候，她這才意識到，她竟然不知不覺間撥通了陸劭南的電話，她低頭看了看屏幕，確實是她撥出去的，唉，怎麼會這樣呢？
不能這樣無禮貌的掛斷，她苦笑了一下，突如其來的問了一個問題，「劭南，想過我們的飛煙嗎？」
對方頓了很久，才低低的回答，「想過……怎麼會不想呢？一想起來，總是會很心痛很懊悔，為你受過的苦，為我無緣見到的這個可憐的孩子……」
她搖搖頭，「我受過的苦都是微不足道的，我只為她難過，她是帶著原罪出生的，所以，才不被允許存活下來吧？她真該投胎到別人的腹中，我是一個不合格的媽媽，我們……也不該有孩子……我們不配！」
她情緒的激動讓他著急了，「家宜，你怎麼了？在那裡過得不開心嗎？你一直不肯打電話過來，沒有你的允許，我也不敢冒昧來找你，你別讓我兀自著急了，好不好？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告訴我！不然，我現在就過去把你接回來！」
她輕笑了兩聲，不在意的說，「我在這裡過得很開心……開心極了……所以，你別擔心，也別來找我了，我沒關係的。」
「你在哭嗎？」
「嗯。」
「因為想起了飛煙嗎？」
她沒有回答，從床上起身，在房間里來回走了幾趟，深呼吸，平定了一下自己太過於激動的情緒，很是突兀的轉變了話題，「大嫂回來了，那場宴會我在電視上看了直播，規模很宏大，氣勢很強悍，比你們的周年慶還要轟動地方呢，大嫂打扮得很漂亮，在她旁邊站著的你，也很引人注目，知道媒體怎麼評論你們嗎？男才女貌，事業和感情比翼齊飛，甚至有預言家預測你們不久就有婚訊傳來呢！」
「這些謠言，你也信？」
「我信不信的有什麼關係？我為你開心，為大嫂開心，為靜南集團的事業在她的領導下蒸蒸日上甚至一飛衝天而開心，對了，你們回去提香別墅之後慶祝了嗎？真好……」
「家宜，別說她了，我為她做的，也只能有這麼多了，以後，就靠她的造化了。」
林家宜似笑非笑的問，「無論她今後如何，你都不再插手了嗎？」
「應該是吧，況且，她現在基本上可以獨擋一面了，公司里有很多能人會幫助她的，而我，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了。」
「你自己的？」
「我和你的。」
「什麼？」
「我正在把事業的重心往江南那裡移去，相信，不過一兩年，我們便可以永遠定居在那裡了。」
他的決定並沒有引得林家宜的贊同，她很是出乎他意料之外的冷淡，「先別這麼快決定這個事情了。」
陸劭南感覺挫敗極了，他這段日子都在忙這個，他刻意對她保守了這個秘密，原以為對她來說會是天大的驚喜，可是，她的反應就是如此？！
他不悅，「怎麼了？」
「過段日子，我還會回去衣露冉市的，我也有事情要做。」
「什麼事情？」
「我自己的事情。」
「不可以告訴我嗎？」
「暫時保密吧！」
她賣了一個關子，陸劭南的口氣有些僵硬，「你來這裡做你的事情，我一邊籌劃著江南的規劃，這不矛盾吧？」
她不以為然道，「對於我來說，一點兒都不矛盾，可是，你會很矛盾的！相信我！」
陸劭南不懂，「我？我有什麼好矛盾的？」
「你現在不就在為我和大嫂之間的矛盾而矛盾嗎？等我這次回去了，大嫂的內心不就不能安穩了？她不安穩了，你不又要著急了？你一著急，肯定要去幫她，你要去幫她，那你這邊的事情不就要暫停了？與其那個時候暫停，倒不如現在不要開始，反正我最多一個月就過去了，你等等吧，想想怎麼對付我這個難纏的女人吧。」
她毫無厘頭的話然陸劭南啼笑皆非，「說吧，小丫頭，你要做什麼？」
她驕縱的仰著下巴，「好吧，我告訴你！我吃醋了！」
「真的假的？」
「真的！」
「你吃哪門子的酷啊？」
「我要讓大嫂知道，你愛的人是我，不是她！就是這樣！」她嘟著嘴巴，很是認真的說。
陸劭南苦惱的揉了揉太陽穴，「家宜，你不覺得這太小題大做了嗎？你專程回來就是看她在你面前輸掉的？你明知道我會選擇你的！你還這樣刺激她，是不是太缺德了？」
林家宜咯咯的溢出一串笑聲，「不，不，我做的一點兒也不過，女人嘛，最在乎的就是這個問題，你如果是真的在乎我，為什麼不滿足我這個小小的要求呢？」
「因為……你很無聊。」他頗為無奈。
「放心，我不會讓這過程無聊的，因為，我會給你製造一些麻煩。」
「是嗎？」
「是啊，不信嗎？」
「我很期待。」
「好啊，我同樣是！」
心情頗好的掛了電話，重新坐下的一瞬間，她完全失去了渾身的力氣，最近幾天的不眠不休，快要讓她無法堅持下去了，可是，即使這樣，她還是來到了大哥的書房，果然，門是虛掩的，大哥一個人安靜的坐在椅子上，抱著頭想著什麼事情，她向以往一樣敲了敲門，他一臉期許的抬頭，那一刻，林家宜看到了他眼底的幾點淚光，他哭了……
桌子上，擺放了一盤盤的點心，林家宜搖頭嘆氣的走過去，「大哥，你這幾天是不是都沒怎麼吃飯？」
他點點頭，「嗯，家宜不吃，大哥又怎麼吃得下？」
把杯子里冷掉的牛奶倒掉，她重新換了一杯溫熱的，扶著他一起來到方桌前，遞給他一塊點心，自己也拿了一塊，兩個人沉默的吃著，直到再也吃不下了，她才灌了半杯牛奶下去，看著大哥蒼白的臉色有些好轉，她這才放下心來，怒其不爭的語氣嘆了一口，「大哥，你真傻，就算你眼睛好了，我也會陪在你身邊的。」
大哥要的東西和陸劭南的不同，陸少納要全部的她，包括她的心她的身體，而大哥呢，只要陪著他就行了，如果他說出了真相，說出他的意願，她又何嘗不會答應？為什麼偏偏要用這種極端的手段逼她呢？真是不該！
「家宜，你覺得大哥太自私了，是嗎？」
「是！」
「這幾年，我已經習慣了看不到東西，看不到世間的醜惡，看不到那些憎惡的面孔，我腦海里保存著你十幾年不變的純真燦爛的笑容，還有你陪伴在身邊，我感覺這已經足夠了。」
他滿足的樣子讓林家宜感動，內心卻又是酸澀一片，「大哥，你眼睛看不到，我和你在一起，更多的是因為內疚！如果你眼睛看到了，我還和你在一起，存在於我們之間的，更多的是實實在在的感情啊！你懂不懂啊？」
「我……」
「一個月後，我會離開這裡，去辦一件大事，如果我回來的那一天你眼睛還是這樣看不到，那我發誓，自己永遠不會再出現在你身邊！如果你恢復了，我就會回來，再也不走了……你自己決定吧！」
他不言不語，慢條斯理的吃著東西，林家宜著急的推了推他，向以往一樣嬌嗔道，「大哥，你到底有沒有聽明白嘛？你要急死我啊！」
他僵了一會兒，終於會心的笑了，「小公主，大哥我聽明白了！」
他伸手刮她鼻頭，她去抓他的耳朵，彼此鬧了一會兒，他後來才問，「你說的這件大事，是關於肖逸凡的，是嗎？」
「對！我要把藍靜好親手送進監獄，如果陸劭南也有份，他也會進去的！我不會讓他們逍遙法外的！」
他沒有反對，思考過之後總結道，「你需要有人幫你！一個人的能力畢竟是有限的！」
「大哥覺得誰可以？」
「軒轅九皇。」
林家宜撇撇嘴，「他和陸劭南之間的感情不淺，大哥認為我可以拉攏到他嗎？」
「據我所知，朋友和敵人，只有一條線之隔，他們難免有利益上的衝突，況且，軒轅九皇對你有好感，這份好感，關鍵看你如何運用了。」他皺著眉頭的樣子，林家宜完全的心領神會，她擺擺手，安慰他，「大哥別多想，你就放心吧，我不會出賣自己身體的！」
「我知道你不會，你完全可以用自己的智慧和他周旋，挑唆他和陸劭南之間的矛盾，以此達到自己的目的，不過，既然你讓大哥知道了，大哥就要有自己的考慮，所以，我的意見你必須要適當的採納，張叔叔，我明天讓他從瑞士回來，讓他時時刻刻都跟在你身邊，還要與我保持不斷的聯繫，要不然，我不會放你去做的，知道嗎？」
提起張未泉，林家宜就反感無比，「大哥……」
「男人有時候要的很簡單，就是女人的身體！如果他萬一要用強的，你不是他的對手！張叔叔的功夫最近幾年苦學精進了不少，只要你配合他，保護你不成問題的，所以，他在你身邊，我放心。」
「哦，我知道了，我聽你的還不行！」
他的表情很嚴肅，讓林家宜不自覺的有些緊張了，未來的路她自己也看不清楚，那麼，一切還是按照謹慎考慮的比較好。
林家宜起身，來到書桌前整理了一下雜亂的桌面，把陸劭南的信件和那些醫用資料放在最顯眼的地方，林正龍也走過來，「他第一封信我讓人讀過，後來的幾封，我收到之後就放起來了。」
「大哥，找到合適的眼角膜不容易，本來他就是罪魁禍首，他既然有心補償，我們也不必拒絕，省得再去到處亂找了，你說呢？」
「好，我明天就跟他聯繫。」他終於答應了，林家宜一下子輕鬆了不少，在走出書房之前，他終於說出了口，「家宜，一定要回來！」
「哼，我才不！」
「我的眼睛會好起來的！」
「等你好起來，大哥再來跟我談條件吧！」
「家宜！」他的神情幾近窒息。
「好了好了，我逗你玩的啦，大哥就放心吧，落葉歸根，我會回來的！」
在張未泉沒有來到之前，林家宜就出發了。
但是，她還是沒有逃得過！
剛在衣露冉市落腳，張未泉就和媽媽一起出現在了她門口，原本提前離家就是為了避免和媽媽見面，這下，林家宜連躲的機會也沒有了，但是，這是她自己租用的地方，她有拒絕人入內的自由，張未泉搬了東西進去，夏楚楚被堵在了門口，看張未泉一臉為難和尷尬的樣子，她揮揮手，讓他迴避一下，看著倚在門柱上的女兒，昔日的親情不復存在，這已經折磨了夏楚楚數年的時間，她已經無法再承受了！她唯一的親人啊，只有眼前自己的女兒了，眼看自己一天天的老去，她的心，卻苦不堪言，「家宜，是媽媽對不起你。」
「現在說這些，你不覺得太晚了嗎？」
「不，不晚，不晚的，飛煙還在……」
女人的名字和她猶在人間的消息，讓林家宜的心跳到了嗓子眼，失去的快樂瞬間把她的胸口漲得滿滿的，她緊緊的握住夏楚的手，那力氣幾乎要摳進去她的骨頭之間，「真的？！你沒有騙我的，對不對？你不要想著為了求得我的原諒而仿製一個假的給我，我認識飛煙的，她經常來到我的夢裡，我記得她的容貌，你休想騙我！」
夏楚將淚流滿面的女兒抱在懷裡，「家宜，你聽媽媽說，她過得好好的，真的！」
「有人照顧著她嗎？」
「有！王太太你還記得嗎？她以前照顧過你，所以，我讓她照顧著飛煙，她照顧得很好，她經常給飛煙播放一些關於你的錄像，家裡以前有很多你大哥為你錄下的錄像，她可喜歡看了，還會對著裡面的你叫媽媽，有時候，她自己都會為自己播放來看的，飛煙跟你很像，我去看過幾次，她真的很可愛……」
聽到這些，林家宜感動得不能自已，對媽媽如山倒的憤恨在頃刻間土崩瓦解，飛煙已經是她的全部了，別的，都已經不重要了！她追問，「我女兒在哪兒？」
「等你在這裡的事情辦完之後，我帶你過去。」
「她在哪兒？你告訴我！」
「挪威。」
「挪威？」
挪威？怎麼可能？
夏楚扶著她走到客廳，坐在椅子上，為她倒了一杯水，「家宜，來，先喝一口水，別太激動了，你聽媽媽說，飛煙她一直沒有離你太遠的！就在那個山谷旁邊，一個氣候宜人的小樓區，她和普通的孩子一樣，快樂而簡單的生活著，她在那裡等著你……」
「謝謝你，媽媽！」
趴在她懷裡，林家宜號啕大哭！
她把這幾年所有的苦楚都給發泄了出來，就在自己媽媽的懷抱里！
不重要了，一切都不重要了，她現在真想自私的放下這裡的一切，跟飛煙生活在一起，多好！可是，她不能！三年多的時間已經等了，再多等一些日子，又如何？飛煙，等媽媽，等媽媽過去找你，以後，再也不要分開了，我的飛煙……我的女兒……
媽媽將竭盡所能的補償你失去的母愛，媽媽會讓你成為這個世界上最為幸福的女兒，飛煙……
張未泉從卧室走出來，看著哭成一團的母女倆，他的眼窩也是濕濕的，「家宜，我出去買一些生活用品和蔬菜，回頭我們做一頓豐盛的晚餐，你想吃什麼？還跟以前一樣吧？」
「好。」
「你們在這兒聊著，我去去就來。」
他離去。
這房間里，只剩下她們母女兩個，林家宜縮在沙發里，眼角還掛著淚水，可是臉頰上卻是掩飾不住的笑痕，夏楚坐在她身邊，遠不得近不得，「家宜，人說鳥之將死其言也哀……媽媽以前做過太多對不起你的事情，媽媽很後悔，卻也很無奈……」
那個『死』字，讓林家宜驚魂甫定，打斷了她，「你亂說什麼？別說這些有的沒的！」
縱然再恨她，對她再有很多的隔閡，她畢竟還是自己的媽媽，聽到這個字，她心裡痛得要死，可，相反的，夏楚楚的表情卻很平靜，她笑了笑說，「媽媽得了乳腺癌……所以，離死期……」
乍然大喜！即刻大悲！
林家宜欲哭無淚，「媽，你說的是真的……」
「如果不是在瑞士動手術，媽媽會跟著你爸爸一起去江南的，可是……」
「動手術了嗎？」
「動了，可已經太晚了，癌細胞擴散了，我想，我不會活得太久了吧。」夏楚的表情不像是在開玩笑，林家宜這才認真的打量起了媽媽，她的確是瘦了很多，臉上因為化妝了，所以，並不是太過於蠟黃，原以為是她奔波勞累所致，沒想到……竟然是這樣的結果，林家宜一時之間無法接受，她的聲音喑啞著，「你的病，爸爸知道嗎？」
「除了你張叔叔和你，沒人知道。」
聽到這個，林家宜心裡涌過濃濃的憐惜，在大家不知道的時候，媽媽她竟然也在默默的承受著這樣的痛苦，她心裡肯定痛死了！林家宜很想說些什麼來安慰她，但是，喉嚨里還有幾句話在噎著，始終讓她心神不寧，「媽……」
「你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