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第140章

我只以為她翻我老底,打死也不承認,一個勁搖頭:「娘親,您也知道,我一向聽您的話,那些亂七八糟的書我可不看。」

老太一本正經的又咳一聲:「為娘不是那個意思,對了,戲本子你可看過吧,《西廂記》里紅娘給張生和崔鶯鶯牽線,讓他們私下幽會那段你可記得。」

她平日里都不許我聽那些戲詞,說是要教一個好好的姑娘學壞,我只怕她詐我,忙搖頭:「我沒聽過。」老太燈瞪我,自己倒擺架勢唱開來:「焚罷了寶香深深拜,女兒家心熱口難開。蘭閨虛度十八載,空對團圞玉鏡台。」

真真箇凄幽委婉,聽的人滿腹心事,我便接著那張生的唱:「月色溶溶夜,花蔭寂寂春。如何臨皓魂?不見月中人。」

老太以袖拭淚,滿臉噓唏:「蘭閨深寂寞,無計度芳春。料得高吟者,應憐長嘆人。」

我也忙接:「語句清新音律准,小名兒真不枉喚做鶯鶯。倒不如進花園把佳人親近,只剩下花有清香月有蔭。且喜得一天好事今宵定,這兩首新詩做證憑。」

我正唱的過癮,老太倒翻了臉:「你那是唱的什麼硬邦邦冷巴巴,兩人長亭送別,私定終身,又是歡喜又是憂,那似你,和個念書似的,不入味。」

今日可真怪了,平日里她不是不讓我悲天憫月的,今天不僅讓我背戲詞,還嫌我念起來不入味,我索性不說話,冷巴巴瞧著她。

老太連連嘆氣:「罷了罷了,我知道你那拳頭厲害,可人家蘇大人是文弱書生,倒是洞房我只盼著你不將拳頭掄出去就萬事大吉了。」

我望望天:「我都答應你要做賢妻良母,給你長臉,沒事掄拳頭做什麼?」

老太一臉糾結的模樣:「他若脫你衣裳,你可乖乖的讓他脫。」

我臉上蹭蹭的血氣亂冒:「好好的,他脫我衣裳做什麼。」

老太一臉幾欲抓狂的模樣:「既然是夫妻,自要躺在同一個床上睡,脫了衣裳不是睡的舒服些。」

我似懂非懂,笑嘻嘻道:「原來你是擔心這個,你放心就是,這點事我還是懂得。」

老太半信半疑:「你真懂?」

我鄭重點點頭:「不就是在一張床上睡嘛,我雖不習慣忍著就是了,況有時候我不是也和流水同床?」

老太直捂臉,連連哎呦:「私塾先生一直誇你聰明,我也把你當男孩子養,難道現在是我自作孽不可活,在這種事上,你怎就不通透成這樣?」

我看的實在是心疼,只怕她一想不開有何老爹吵去,正要安慰一番,不想她捉住我的手:「你答應我,在蘇府里切不可掄拳頭,可記著了。」

我忙點點頭。

她才似鬆了口氣,捂著臉下了床邊哭邊出了房門:「罷罷,這種事還是讓你夫君教吧,怪我,可不都怪我。」

不想我未睡多少個時辰,天黑未亮就被一陣奏樂聲吵起來,我早上火氣向來頗大,一件數十個丫鬟魚貫而入,拉我的拉我,收拾的收拾,我只死死抱著床柱不鬆手,急壞了一干人:「哎呦這可如何時候,錯過了吉時可就不好了,快快,給新娘子穿衣裳。」

聽到「新娘子」三個字,我方才想起來,今天原是我出嫁的日子,也不知誰叫來了老太,老太捏住我耳朵就將我拎到了梳妝台前,斬釘截鐵的下令:「給她上妝。」

我昏昏沉沉,能睡一點是一點,由著她們擺弄,也不知誰喊了一聲:「快快,新郎就要過來了。」

我那未曾謀面的夫君?

屋裡的丫頭婆子手腳很是利落,不過一會就將我擁簇出屋,便聞左右的婆子笑嘻嘻道:「大小姐,現在姑爺在堂上行稽禮呢。」

天還未亮,有淡薄的月色攏在天地間,廳堂里隱約的幾縷光暈泄出來,只見室內影幢的影子,我本欲要看看那夫君的模樣,不想旺姨將一個蓋頭兜頭就罩了下來,我甚是不滿,便聽旺姨笑道:「急什麼,洞房的時候夠你看個仔細。」

我哪裡是心急,現在還不知新郎模樣,我過會子認錯人如何是好。

旺姨只拉著我在東階跪下,鋥亮的石磚地面映著火紅的影子,便聽老爹的聲音傳來:「今後要時刻小心、恭敬、謹慎,不要違背你婆婆的意願。」

我拜一拜以示作答,聽聞這蘇府早早的去了老爺,只留了一個老太太將我那未來夫君拉扯大,彼時流水還與我說:「但凡獨自生養兒子的寡婦都有那麼點怪癖,你這麼一嫁過去,等於搶了人家的兒子,人家不變著花樣的折騰你,慕行雲,小心點吧。」

流水在這種事上向來通透,被她這麼一說,我心裡自然戒備,心道嫁過去一定要小心行事才是。

立即便有紅綢塞到我手裡,我猜是另一頭應是牽著新郎,剛上了轎子,老太便捉住我的手哭的稀里嘩啦。

以往老太教育我,大家閨秀即便是哭也要哭的梨花帶雨我見猶憐,因此我看著老太惺惺作態的哭了那麼一哭,我只覺唇角抽搐,實在是擠不出一滴眼淚來,便隔著蓋頭那麼看著老太。

老太的熊掌暗地裡對我又拍又掐,我疼得呲牙裂嘴,幸好蒙著蓋頭看不見,才擠出那麼幾滴來,媒婆方放我進轎子。

都說閨女出嫁自家爹娘那個捨不得,我猜老太還在心裡樂著呢,心裡定是想我這偽閨秀總算是嫁出去了。

花轎轉了那麼幾圈,新郎需回府到自己家門迎候新娘,因此隊伍一路上吹吹打打行的很是遲緩,我頭戴鳳冠,身披霞帔,頭上沉得只覺脖子都能給壓折了,都是老太,找了數顆粒粒滾圓且無半點瑕疵的二十四顆大東珠鑲在上面,身上除卻這嫁衣,尚有拖拖掛掛的一堆東西,雖已是秋季,天氣漸寒,可我仍出了一身的細汗。

這轎子倚又倚不得,靠又靠不得,想在轎中補眠的想法只得作罷,四下里聞啊嗩吶聲舞獅子聲音吵得震耳欲聾,我甚是抑鬱的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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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呼前夫當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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