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49)

第48章 (49)

「大太太,為什麼要綁我。」九如簡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所聞,眼見著有人取了麻繩上前,掙扎著喊道,「我錯在哪裡,你要綁我。」

「要是被你逃走了,我們交不出人來,全府上下都咬遭殃,我們不能為了你一個,賠上所有。」

大太太的命令,完全不是那個狐假虎威狗仗人勢的二太太能比,立時有僕婦上來,口中念道:「小王妃多有得罪了。」

九如彷彿一下子都明白過來,她看看春琴,再看看大太太,定定神道:「不用綁我,我不會跑,也不會掙扎,大太太要將我安置在哪裡都可以,我要見霆嵐。」

大太太對著僕婦一揮手道:「既然你要做個明白人,那麼就給你留幾分面子,不綁你,將她送去柴房關好,事關重要,多派人手把門,要是她跑了,你們一個也別想活。」

幾句話說得大家背後都涼颼颼的,看著九如的眼色,恨不得將她五花大綁,雙腿打斷才能確保她安分不逃跑。

「我要見霆嵐。」九如見大太太轉身就要走,急得大喊道。

「我聽見了,但是嵐兒要不要見你,要問過他才知曉,我沒有辦法答應你,你最好乖乖配合,我相信下人們也不會太過於為難你的。」

已經走到這一步,九如根本不會掙扎,當被押解到柴房門口時,她突然有種想笑得感覺,在不久之前,這裡還關過三太太,真是沒有想到,才短短的日後,她也淪落至此。

「小王妃,請自己進去,三餐會準時給你送過來,至於要關到幾時,不是我們說了算的。」僕婦見到大太太的態度,又弄不明白她究竟是為了何事被關,對她還算留了餘地的客氣。

九如點點頭,木知木覺地走了進去,聽到背後鎖門的聲音,鐵鏈叮噹作響,還真的已經提前把她當做是囚犯了。

柴房裡的光線很暗,只有一扇小小的窗戶,讓關在其中的人分辨不出外頭的時辰,地上有一層稻草,手指摸過去摸到一片潮濕,九如席地而坐,覺得全身的氣力都一下子被抽走了,柴房裡的光線很暗,只有一扇小小的窗戶,讓關在其中的人分辨不出外頭的時辰。

最讓九如心寒的不是大太太的出現,為了薛家的利益,大太太的舉動實屬正常,她只是沒有想到那個時刻會站在她身邊的春琴,在嫁入薛家以後,她一直當做是最貼心人的春琴,才是那個一直安插在身邊的眼線。

難怪沒有任何能夠瞞得住大太太的事情,因為她實在是太信任春琴了。

從什麼時候開始的,是春琴無緣無故失蹤的那段時候嗎,九如不願意去想了,她不敢去想,只覺得人心可怕,可怕之極。

###221:回憶

送飯進來的僕婦打開門時,見到九如不吵不鬧,和衣而卧在潮濕的稻草上,好似已經睡著了,不覺嗤笑道:「我們府里這位小王妃真是個異類,都這樣情況了,上次三太太進柴房就和瘋了似的,她倒是還能睡得著,還睡得這麼香。」

走得近些,聽到九如口中念念不停著,想聽得清楚些,好掌握些證據去大太太面前邀功,結果趴在她身邊聽了足足一炷香的時間,每個字都聽見了,卻半分都沒聽懂。

「真是見鬼了,都是夢話不成。」僕婦撒氣地將合了飯菜的大碗往地上一放,走出去了。

九如又一次聽到鎖門的聲響,緩緩睜開了眼睛,嘴角微微上翹,自言自語道:「這些都是珠算口訣,你怎麼能夠聽懂。」

幸虧大太太見她態度配合沒有搜身也沒有綁她,她還保留著最珍貴的東西,九如撐著身子坐起來,端起碗來,慢慢地都吃乾淨,她要保存氣力,等到霆嵐來見她,就算全世界都拋棄她了,她還有霆嵐的。

偏斜的月光從小窗口照進來,她挪移過去些,印著月暈,拿出金玉算盤來,指尖輕撥,碧玉珠子相互碰撞,發出滴滴答答的清脆聲,大珠小珠落玉盤,彷彿是最能夠令人心安的節奏。

九如想到母親第一次將金玉算盤拿給她看時,小小的她彷彿看到世間最美的一瞬,將金玉算盤緊緊抱在胸口,連聲問道:「母親,母親,這個可以送給我嗎。」

母親問她:「九如,知道這個是什麼嗎。」

她偏側過頭來看了半天,直搖頭:「不知道,只知道很好看。」

母親笑了,很有耐心地將她抱在懷中,一句一句將口訣交給她,捏著她纖細的小手指教她撥動算珠:「九如,你果然也是有天賦的,這些繁複的口訣,同齡的孩子就算是認真來學,也不能像你這樣只要聽一次就不會再忘記。」

她揚起臉兒來問道:「那麼記住了就會記一輩子嗎。」

母親點點頭回道:「是,這些數字,記下來就能記一輩子,它會一直忠心地跟隨著你,不離不棄。」

「那麼母親為什麼看起來不開心呢。」

「因為你遺傳到我的本領,我不知這是福是禍。」

她趴在母親耳朵邊,小小聲地問道:「是不是只有我和母親會。」

母親學她的樣子,也伏在她的小耳朵邊,溫熱的氣息輕輕流轉:「母親的父親,也就是你的外公,他也會這些,他以前是宮裡的人。」

「什麼叫宮裡的人。」

「就是在皇宮中給皇帝做事的人。」

「皇帝是什麼人。」

「就是天底下最厲害的那個人。」

「那麼外公也是很厲害的人了。」

「是的,外公很厲害很厲害。」母親的嘆息聲彷彿停留在回憶中,愕然而止。

母親的話沒有說錯,是福是禍,誰也說不清楚,九如低下頭來看著手中的金玉算盤,趙凌琪找的工匠真是好手藝,曾經折斷的痕迹再看不出來了,可是刻印在人心上的烙印呢,以為已經忘記的過往呢,有些事情,想逃也是逃不掉的。

###222:放人

忘記關在柴房裡已經是三天還是四天,九如聽到開門聲時,已經變得無動於衷,她以為會第一時間出現的霆嵐,始終沒有來,她沒有問送飯的僕婦,為什麼他沒有來,問又有什麼用,問出來只會讓自己更加心焦難安。

進來的人足音很輕,不像是平時大大咧咧的那一個,九如迷迷濛蒙地睜開眼來,倒著看來者是何人,目光順著鞋尖,裙角往上,她看到碧痕的面孔,帶著微微的憐惜看著她,她開口說話的時候,嗓子有些沙啞:「是大太太讓你來見我的。」

碧痕輕輕點頭,打手勢給她看。

九如勉強坐起來,揉著頭髮笑道:「本來,你做手勢,我就看不太明白,倒著看更加糊塗了。」

幾天沒有梳頭,頭髮蓬亂著,白玉簪子都掛不住,摔落下來,被她接在手中,九如拿著簪子看了看,遞給碧痕道,「是不是要來拿這個東西,還給大太太吧,我用不上了。」

碧痕搖了搖頭,將一隻手遞到她面前,示意要將她拉起來,九如很配合地將手交給她:「有些臟,別介意。」

碧痕完全沒有介意的意思,握住她的手要往外走,九如疑惑道:「不關我了,要放我出去?」

門口的僕婦顯然已經得到指令,都沒有人上來攔他們,那個每日給她送飯的僕婦還堆著笑來送她:「小的姓黃,她們都換我老黃媽,小王妃可一定記得我。」

九如想笑得,記得做什麼,等她爬回原來的位子,然後嘉獎這位的送飯之恩不成。

碧痕都沒有多看她們一眼,只顧著拉扯九如往前走,九如跟在她身後,輕聲喚道:「碧痕,你走得慢些,我雙腿發麻,走不快的。」

碧痕這才放慢了速度,九如察覺到她周身隱隱散發出來的怒氣,試探著問道:「碧痕,你在生氣嗎,你在氣什麼。」

碧痕突然站停了腳,九如避讓不過,差點撞在她後背處,碧痕扶了她一把,她先險險地站穩了腳:「難不成是在和我生氣?」

碧痕的手勢舞得飛快,像是要藉此發泄心中的怒氣,見九如看得一頭霧水,她又重頭再來,嘴裡還勉強發出依依呀呀的聲響。

九如一把按住了她的手,沉聲道:「不用說了,我知道你在替我委屈,沒有關係的,我不是出來了嗎,是大太太要見我對不對。」

碧痕又點了點頭。

「小王爺在大太太那裡嗎。」九如依然沒有死心地問道。

碧痕搖頭。

九如嘆了口氣:「我知道了,我們快些去見過大太太,然後繼續決定要關要押的。」

碧痕抓著她的手,一味地搖頭,大概是讓她不要這般沮喪。

九如安慰性地拍了拍她的手背道:「要是我自己做錯事,那麼我還能儘力去彌補的,可惜這一次,我想挽回都沒有辦法了。」

這幾天,她一個人想的很通透,大太太將她關押在柴房也算是權宜之策,薛府上下都知道的,外頭還不知道鬧得怎麼沸沸揚揚,老王爺病情又重,家中的主心骨不在,大太太能做的已經只有這些了。

###223:明白人

大太太見到九如蓬頭垢面出現在自己眼前時,嚇了一跳:「才關了幾天,怎麼弄得像鬼一樣,那些人是不是欺負你了。」

「沒有,幾日不梳洗罷了。」沒有鏡子,九如看不到自己此時此刻的模樣,不過她記得三太太的樣子,確實不比一隻鬼看起來更糟糕。

大太太抬手掩著口鼻道:「你這樣子,我也沒辦法說話,碧痕帶她下去洗澡更衣先。」

九如覺得大太太的舉動有些小題大做,不過還是依言跟著碧痕下去,好好的洗過澡,換了乾淨的衣裙,衣服還是從沁月閣取來的,碧痕替她梳頭,將白玉簪子替她挽好,九如看著鏡子中的自己,形容憔悴,好似只剩下一雙黑幽幽的眸子,透過鏡面,冷冷地看著自己。

再送到大太太面前時,大太太滿意地點了點頭道:「這才是我認識的那個九如。」

「大太太有什麼事情,請儘管直說。」九如覺得在柴房裡積攢下來的那些耐心,被這樣來回的折騰都消耗盡了,心裡又猜不透大太太的用意,更要緊的是,她始終沒有見到霆嵐現身,心口翻騰的情緒,慢慢地壓制不住了。

「九如,不管你是否明白自己的身世來歷,我都想攤開來與你說說清楚,上一次出岔子的時候,沈老爺親自過來,信誓旦旦對著老爺保證說那些都是外頭人中傷,絕對沒有的事情,老爺看著倆親家的情分深信不疑,及時出手幫沈家解圍,後來還與沈老爺做了長久的買賣,再後來表少爺又同你姐姐結了親,兩家人應該是相處地其樂融融的。」

大太太停了一停又道:「誰料得,沈老爺說的才是一派胡言,方御醫到府中出診時,認出了你,遺傳這種事情真的是很奇妙,當日里表少爺向我推薦說沈家的庶出之女沈九如天賦異能,精通算賬,對數字的本事無人能及時,我真的沒有想到,你還有那樣的背景,那樣的身世,世事難料。」

「大太太,你將我放出來只是想同我說這些舊事嗎。」九如垂手而立,一雙眼不卑不亢,始終沒有躲避過。

「你過世的母親是朝廷在逃的欽犯之後,已經有人舉報到了皇上面前,這種天大的罪過被捅開,別說是沈老爺再護不住你,就算是薛家也護不住你,我們能做的只有把你交出去,但是不管怎麼說,你都是薛家的兒媳,堂堂正正的小王妃,如果就這樣交出去,萬一有個萬一,薛家丟不起那個人,你可明白了。」

九如沉吟片刻,已經了解了大太太話中的意思:「我想我都明白了。」

「和聰明人說話便是這一點強,不用件件都點破的,你比我想得還通透。」

「可是大太太,我還有個不情之請。」

「你說。」

「我想見一見霆嵐,我要見薛霆嵐,聽他怎麼說。」

大太太微微牽動嘴角道:「九如,你還心有不甘嗎。」

「見不到他,聽不到他的答案,我不會就此妥協的。」

「可是,他未必想見你。」

「我知道大太太是有辦法的,謹聽大太太的安排。」

###224:過客

中間隔著兩重的屏風,那一頭還特意將燭火點得通明,九如覺得自己更加被隱在黑暗的角落,見不得光,見不得人,不知大太太私底下打的是什麼牌。

隱隱綽綽的,大太太的身影被印在屏風中,像是在慢條斯理地喝茶,有人從門外進來,足音這般熟悉,九如猛地睜大了眼,站在她身後的碧痕,將一隻手按住她的肩膀,示意她千萬不要輕舉妄動。

「我還守在父親病榻邊,只說是大太太找我有要事,我抽了個空過來的。」

「老爺的病情看著比最初兩天已經和緩許多。」

「虧得方御醫隔天過來施針化瘀,方御醫的意思是,一個月後,父親或許可以勉強說話了。」

「這真是個好消息,平日里不覺得什麼,老爺一倒下,我都沒有主心骨,心裡頭七上八下的。」

「大太太急急忙忙喊我來,一定不止是為了說這些話的。」霆嵐的聲音很穩。

「嵐兒越來越聰明,可是不知怎麼,我還是喜歡以前的那個嵐兒,多麼乖巧聽話,看著你出現,心裡頭就自然開心了,如今看著比那個長袖善舞,八面玲瓏的表少爺看著還精明,我都不敢同你多說話了。」

「大太太是自己人,無論什麼事情,但說無妨。」

「我是自己人的話,沈九如是什麼,我每天問你,她關在柴房之前,與我說的最後一句話是,她要見你,可是你的回應呢,你不想見她,是因為怕看到她會心軟嗎,她心心念念以為只有你才會幫她。」

「像岳丈那樣的男人在這個世間並不多,而且即便是做出來,也未必能夠有人理解,九如這些年也一直恨著她的父親,她那般聰明,也想不到她父親為她與她母親到底做了多少,我沒有那麼偉大,薛家上下百多口人,我冒不了這個險,不能用痴情種的借口將整個薛家推到風口浪尖。」

九如的雙手慢慢的,慢慢的在衣袖中緊握成拳。

「大太太的一句話沒有錯,我怕自己看到她會得心軟,我確實會心軟,她從來沒有因為我過往的病嫌棄過我半分,她對我的好,我刻骨銘心不會忘記。」

大太太冷笑一聲道:「那麼她雲英未嫁前與表少爺私心暗通,也是對你的好嗎,你明明知道她與趙凌琪在婚後還舊情難忘,還裝作什麼都不知道,又是為了什麼。」

九如差些從所坐的椅子上跳起來,可惜這個念頭不夠是轉瞬的一剎那,她答應過大太太的,她只能聽,默默的看著,無論發生了什麼,她都不能發出任何的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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獨步一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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