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第八十五章

思歸對陛下為之氣惱神傷的這件事兒倒是沒有太多感觸。

她就是習慣性的做事理性,很少感性。認為該幹什麼了就去幹什麼。

激/情時刻過於投入,忘了做好防護措施,那麼過後當然要把這個步驟補上。

傻乎乎的什麼都不管,聽之任之,最後把一點小事搞成了大事,那是未成年人才會犯的錯誤。

只不過以前偶爾發生這種情況時,都是思歸被毫不客氣地指派去買葯,回來伺候女朋友吃下去后還得賠小心道歉。這次省了不少事,只把葯弄來自己吃掉就行了,賠小心道歉這個麻煩環節可以省去。

至於這次其實應該輪到別人來向她賠小心道歉這個問題,思歸則是壓根沒有想到。

她只是在被吃藥肚子疼狠狠折騰了一整后深深覺得社會越文明越會尊重和照顧女性這個發展的大方向十分正確——做女人可太不容易了!

男人可以爽過就算;女人則比較倒霉,第一是當時未必能爽到,第二是過後還要承擔不少生理與心理上的負擔,若是單從公平角度來講,真是非常的不公平。

思歸是絕想不起來該嬌慣自己的,因此越發對家裡兩個唯二的女性:秋嫣,秋苧,愛護關照起來。

搞得兩個丫頭使勁笑,「咱們府里就您一個正經主子,您還經常不在家,我們只伺候伺候您累不著,凍不著,更加餓不著,您就別瞎操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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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天之後百夷大王子鑫赫果然向朝廷提出:他與武毅營莫提督不打不相識,如今兩人惺惺相惜,不舍分離,因此想請莫提督撥冗陪他同往項郡一游。

苻祁對惺惺相惜,不舍分離這個說法十分不喜,不過也召來數名臣子商議此事。

眾大臣均道,鑫赫大王子既是如此熱情,那說不得,只好辛苦莫提督一趟,陪他同去項郡了。最好莫提督能引領著大王子殿下發現項郡山水風光的曼妙宜人之處,在那邊多盤桓些時日再回南疆。

苻祁問思歸,「莫提督覺得呢,朕記得你前兩日才身體不適,現在看著氣色也不是很好,此行估計比較辛苦,你能去嗎?」

眾人一聽他這話,一起腹貶:您直接說不捨得莫提督去好了!

不能去和陛下計較,便不約而同地都決定應該好生『勸勸』莫提督。

盧太尉當先正色問思歸道,「不知莫提督之前生了何病?」

思歸淡淡看他一眼,「吃壞了東西,腸胃不適。」

盧太尉板起了臉,「只怕給莫提督瞧毛病的大夫醫術不靈,怎麼連這等小毛病都看不好,不若請位御醫來再診治診治。估計立時就能藥到病除,不耽誤莫提督去項郡。」

這老兒自詡剛錚,有事沒事都要出來蹦躂一下,於家國朝廷有用的正經差事不曾見他做過一件,每日里總是這個姦猾那個佞臣的四處大膽直言,倚老賣老,有時連皇上的錯兒也敢挑,人生的至高目標就是想要在死前給自己博一個剛錚諫臣的清名。前些日已經因京城中的流言無故找過一次麻煩,思歸看他十分討厭,冷冷道,「給下官診脈的正是太醫院的周太醫,盧太尉的意思是周太醫的醫術不精,在太醫院中濫竽充數嘍?」

宋正言覺得思歸與盧太尉幾句話間便隱隱有火星溢出,這兩個都是不懂隱忍的,怕他們當著陛下的面鬧起來不好看,便微笑插言道,「皇上體恤臣下,連莫提督生了些小毛病都記得,實在令臣等感動不已。只是陛下放心,吃壞了東西不要緊,一般用上兩帖葯,靜養幾日就好了,莫提督是習武之人,身子骨硬朗,定然不會因一個小小的腸胃不適就虛弱不支,連差事都不能辦了。」

苻祁微皺眉頭問思歸,「莫提督自己覺得呢?不可勉強,你自己再好生感覺一下,看看還有哪裡不舒服沒有,朕聽周太醫說你以前生病時保養不慎,留下點病根,須得好好調理,不可由著性子顛簸操勞。」

此言一出,連宋正言都覺得他這也有點太露骨了。

盧太尉立刻冷語道,「原來我大擎赫赫有名,素來以好勇鬥狠著稱的武毅營提督體質嬌弱,堪比女子,真是讓人大開眼界。」

苻祁看他一眼,淡然道,「盧太尉,慎言!!」

盧太尉再怎樣自詡剛錚鐵骨也不敢當面和陛下頂撞,只得躬身請罪,「臣一時沒忍住直言快語了,請陛下恕罪。」

宋正言與一旁的蘇右丞也道,「陛下多慮了,莫提督是武將,應該沒這般嬌氣才是。」

思歸聽得不耐煩,她本就已經做好了這件事推不掉的準備,打算小心周旋著和鑫赫去一趟項郡。既然都已經打算去了,就沒必要再在這裡繼續推諉扯皮,沒的讓人無端輕視了去。

於是不等苻祁再幫她找理由,直接道,「多謝陛下關心,臣也覺得身體沒什麼大礙了,可以陪同鑫赫大殿下去一趟項郡。」

…………

等眾人告退之後,苻祁將思歸留下來,神色間有些焦躁憂慮,「你在丹東害死了鑫赫的兩個愛妾,他這次非得讓你陪同一起去項郡定是沒安好心,你不要因為怕顏面上下不來就明知有問題也要應承此事。晚上回去趕緊裝個病,這件事情朕另作安排。」又囑咐道,「裝得像一點,大面兒上總要過得去才好。」

思歸估計陛下這是又『捨不得』自己了,看苻祁用那他張漂亮到天怒人怨的臉做煩惱憂鬱狀,覺得還挺有意思的,一個沒忍住,將臉扭到一旁笑了一下。

被苻祁看見,不樂意,「你笑什麼?」

思歸轉回頭,及時端正了神色,「沒什麼。臣也知道鑫赫大王子力邀我和他同去項郡定然居心不良,不過臣最近得到下面的線報,夷王早在數月前就私下派了不少人前往項郡,鑫赫大王子這次去不是遊歷這麼簡單,只怕另有圖謀。臣跟著一起去正好可以親自查查。」

苻祁道,「你去只怕危險,朕另外派人去查。」

思歸失笑,「查這些事情是我武毅營的職責所在,陛下不讓我去,準備把它另派給誰?」

苻祁用他那雙美如星辰,難描難畫的眼睛很煩惱地瞪了思歸一眼,「那也不用你自己去涉險,派你手下的人去!」

思歸被那眼神看得自然而然就耐下心來,走近兩步低下頭,柔和了語氣勸慰道,「陛下放心,臣一定謹慎行事,百夷會派到鑫赫大王子親自去做的只怕是一件重大事情,不可輕忽,臣還是自己去一趟的好。」

思歸雖然個子小,但這時她站著苻祁坐著,離近了居高臨下垂眼盯著苻祁,臉上神色溫柔中帶著不容置疑的堅毅,苻祁與她眼神一對,心中立時砰砰大跳了兩下,連忙側開頭,下顎轉出一個優美的弧度,聲音有些低沉,輕斥道,「你湊這麼近幹嘛,那邊不是有椅子,坐下說話。」

思歸也被陛下不經意間流露出的惑人風情搞得很無語,默默坐過去,心裡慨嘆:妖孽啊!簡直男女通吃,長這樣太犯規了!!!

…………

晚間,御史中丞宋正言又進宮來求見。他斟酌了一天,最後決定即便苻祁九成會不愛聽,但他身為臣子,還是應該盡責來提醒皇上一下。

見了陛下后也不啰嗦,直接就道,「陛下日間太袒護莫提督了。」

苻祁嘆道,「她隨鑫赫王子去項郡定然有危險,難道朕看著不管么?」

宋正言拿出當年給陛下當老師時的循循善誘之態道,「皇上,您這話說得可沒道理了。常言道在其位謀其政,食君之祿忠君之事。莫提督他身為朝廷命官,領著朝廷的俸祿自然就應擔當起這些職責,哪有怕危險便不幹的道理。難道怕有危險當將軍的就能不上疆場殺敵了不成!若是如此朝廷高官厚祿的養著這些臣子們何用?」

此時跟前只有宋正言一人,苻祁說話便隨意些,答道,「朕當然知道這個道理,只是莫提督與旁人不同。」

宋正言搖頭,「臣知道陛下現在正喜歡著他,但是這些寵愛和朝中政務還是應當分開才行,您要實在捨不得不如乾脆將他放進後宮,宦官放在後宮裡也不要緊,隨便設個閑職再給賜座宮苑不就行了,哪怕您用寵妃的規格安置他呢,也不礙什麼。如此既不影響政事,他也悠閑舒服了不是。」

苻祁搖頭,「不行!!」蜜桃才不答應呢,敢硬來就要死給朕看,朕怎麼捨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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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歸陪同鑫赫大王子去項郡已經是勢在必行之事,第二日朝上苻祁竟然將兵部侍郎葛俊卿派給她同行,理由便是葛侍郎早年曾去過南疆遊歷,懂得幾句百夷的方言,陪同一起款待鑫赫大王子一行會方便些。

葛俊卿精明幹練,辦事穩妥,有他幫手思歸自然是沒意見。

為著自己的人身安全著想,思歸幾乎帶同了半個武毅營的兵士隨行。

啟程之後,鑫赫大王子一看她這浩浩蕩蕩的聲勢就嗤笑了,奚落道,「莫提督當真威風,不過是陪同本王去項郡遊玩一番就要擺出如此聲勢浩大的陣勢來,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你要帶隊伍打仗去呢。」一挑大拇指,「厲害!威風!不愧是莫提督,果然幹什麼都大手筆!」

思歸不理他的奚落,淡然道,「兄弟就喜歡人多,一來安全,二來熱鬧。我這些手下中有不少身手不錯的,大王子不是酷愛比武嗎,可以一天一個輪著和他們比試。」

鑫赫大王子不屑於和普通兵士們比武,傲然道,「當本王什麼呢,一群蝦兵蟹將本王才懶得搭理!」挑釁看看思歸,「本王倒是希望閑暇時能再和莫提督過過招。」

思歸也傲然道,「本官一般不和已經敗在我手下的人再比試,那個沒意思,且有勝之不武之嫌。」

這話一出口,鑫赫大王子的嘴差點撇到了耳根,氣得臉都紅了,忽然轉頭去問葛俊卿,「你們有句俗話怎麼說來著?就是講有人不嫌自己臉皮厚,還要再往上貼東西的?」

葛俊卿道,「大殿下可是想說往自己臉上貼金?」

鑫赫大王子重重一點頭,「不錯!」對思歸恨恨道,「莫提督就使勁自己往臉上貼金吧!」

思歸微笑,「多謝大殿下誇獎,金乃貴重之物,貼在臉上十分光彩,這句俗語的真正意思是自己讓自己變得很風光之意,與下官打敗大殿下贏得眾人誇讚之事正好吻合。」

鑫赫大王子一愣,看思歸笑得如此自然,不由有點不自信起來,懷疑自己是不是理解錯了『給臉上貼金』這句話的意思,反倒是誇獎了他。

最後還是葛俊卿道,「莫提督說笑呢,大殿下別介意。」

鑫赫大王子氣得『嘿』一聲,使勁橫了思歸一眼,催馬先走,不搭理她了。

…………

項郡是大擎的富庶之地,山明水凈,土地肥沃,民間十分富庶。鑫赫大王子到項郡,主要是為了欣賞此處的水鄉風光並拜祭陸茗山七賢遺迹。

陵豐是項郡最繁華一處市鎮,思歸與鑫赫大王子到了陵豐城之後便打算在此休整幾天,順便讓鑫赫大王子在城中四處觀光賞玩一番,然後再往陸茗山去。

因鑫赫大王子要觀賞民風,私下遊覽,所以一行人沒有去住當地官府的驛站,而是在陵豐城中最大一間酒樓投宿下來。

思歸的人手一半交給葛俊卿帶著,先去陸茗山查探虛實;一半換了便裝,好似魚入大海一般,倏忽間混跡進了陵豐城的街巷之中便都不見了。

鑫赫大王子看得十分稀罕,覺得思歸手下的人馬實在是聞所未聞的靈干,這帶出來多方便啊!思歸對此不以為然,她的人手就是干這個的,要是到哪裡都惹眼無比還怎麼做那些私下糾察緝拿之事。

不過對鑫赫大王子沒必要解釋這麼多,只一點頭,「大殿下一路辛苦了,我已經命人將這裡樓上的所有上房都包了下來,東首一半給大殿下和你的隨從用,時候不早,這便上去洗漱休息吧。」

說完帶著人先行上樓,她帶著順平,王副將並十幾個手下住了樓上靠西邊的一半房間。因為總是對鑫赫大王子不能放心,所以不忙休息,先將幾個房間都細細檢查了一遍,確定沒有什麼問題后又命安排人手輪值守衛,再去調兩個生面孔來扮作店中的夥計監視好鑫赫一夥。

都安排妥當之後才回到自己那間裡外兩進的寬敞上房,命人送澡桶熱水上來沐浴更衣,準備睡覺。

思歸在洗澡換衣方面沒什麼大講究,有條件時就洗乾淨點,沒條件時她也能湊合,因此已經湊合了一路,也該好好洗洗了。

因要招待百夷大王子,客棧這邊她的手下提前來打點過,給準備的浴桶手巾,被褥床帳,乃至茶壺茶杯等物都是精緻簇新的,用起來乾淨舒服。

思歸有好些天沒痛快洗澡了,正泡在浴桶里愜意,就聽門外忽然響起了鑫赫殿下大大咧咧的聲音,「莫提督呢?我想和他商議一下明日行程。」

順平正守在外面,「莫提督正在沐浴,還請大殿下先回去,等下我們提督過去找您如何?」

鑫赫大王子聽說思歸正在沐浴,不由心中一動。

他知道思歸是個宦官,聽說這種人因為身體有缺陷最怕的便是被人看見赤身裸體的樣子,被看到時每每都會羞愧難當。

他一路上都被思歸不冷不熱的態度嘔得胸悶,一直沒能找到回擊之法兒,所以始終憋著一口氣,這時心思轉轉,忽然有了主意。

轉頭裝作要走,卻忽然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猛然回身,使大力用肩膀一撞順平,順平猝不及防,頓時被他撞得直摔出去!

鑫赫大王子身強力壯,這一下把順平摔得眼前一陣發黑,在地上趴了片刻才緩過勁來,爬起身怒喝,「你幹什麼!」

那邊鑫赫大王子早手上使勁推門就進了思歸的房間!哈哈一笑,大聲道,「別麻煩莫提督一會兒再過去找本王了,我現在和莫提督說了不也一樣,他又不是個姑娘家,洗個澡也不用怕人看——看——」

說著轉過外間一架綉著八仙過海圖的大屏風,進入內室,一眼看到正泡在浴桶里的思歸,頓時啞了聲音,「看——看——」瞪圓了眼睛,只見浴桶里的人膚色白皙,骨骼纖秀,最讓人不能忽視的是胸前的曲線起伏,配上那張他每次看見就會覺得牙癢的清秀臉孔,讓鑫赫大王子震驚得幾乎沒把眼珠子給瞪出來,結巴道,「你,你,你,莫提督!!你是女人!!!」

思歸皺眉對跟著衝進來的順平道,「你先出去,別讓外面人進來了!」

順平只得退出去,心中暗恨,這該死的夷族王子!

偏偏他們人手雖多卻也不能進去幫莫提督把該死的夷族王子抓住出來,只能在外守著。

順平集結了護衛都在門外候命,自己則在外間門口側站著,手邊便是一架連環弩,準備著鑫赫但凡敢有異動就在他身上射幾個透明窟窿。

思歸從浴桶中起身,拉過一旁架子上的衣服披上,只見鑫赫大王子一臉獃滯模樣,眼睛幾乎黏在自己的身上,不由火大,她雖不怕人看,但也不喜歡被人這樣使勁盯著看,不動聲色,先慢條斯理仔細穿好衣服,再套上靴子,穿戴整齊后忽然一腳踢過去,喝道,「你看夠沒有!!!」

鑫赫大王子差點被踢中,總算身手敏捷,在思歸的腳快碰到鼻尖時險險仰身避過,剛站穩思歸的第二腳便又來了!

鑫赫大王子忽然沒有了一路上的蠻橫勁兒,看著莫提督那小巧的身姿,修長的胳膊腿兒,不知該往哪裡還手,只得不停躲閃,「停!停!別打了,我怕不小心碰傷你!」

思歸一聽,頓時火氣更大,出手越發毫不留情,罵道,「你他/奶奶/的,少看不起人!別忘了你還是本提督的手下敗將!」

鑫赫大王子躲得十分狼狽,頭一次對莫提督又拿他比武輸了的事兒奚落他沒有生出怒氣,「沒有,沒有,本王保證沒有看不起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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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一籮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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