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撩

「所以，你還不知道你男神叫什麼？」

奶茶店裡，聽完了林格誇張版的故事，吃飽喝足的季菡問對面的人。

林格忿忿地攪了攪自己杯子里的珍珠，不滿:「靠，你這什麼語氣，我早晚會知道的！」

兩人在初中相識，季菡作為林格的閨中密友也有三年了，她覺得還是很了解這位的尿性的。

雖然經常滿嘴跑火車，但「男神」這種稱呼，還是第一次從她嘴裡聽到。

「我還是不懂，第一次見你就迷成這樣？」

林格哼著小曲，腦袋靠著窗，心情很好的樣子。咬著吸管的唇粉嫩濕潤，一雙杏眼偏圓，看到季菡看她，毫不吝嗇的咧開嘴給了個笑。

「嗯……這位小姐姐，一見鍾情了解一下？」

「嗤，扯吧，你就是個顏狗，走腎不走心，」翻了個白眼，季菡看了看腕錶，「快喝，今晚得上晚自習。」

林格哧溜吸上來五六顆珍珠，囫圇嚼了嚼就吞了下去，「啊，那一會兒一起去看我男神！」

沒忍住，她又補充了一句：「不帥，我頭砍掉。」

季菡當即點頭：「ojbk。」

……

高一四班。

拐過走廊，就看見班門口四五個女生聚在一起。

林格走過去拍了拍一個女生：「嘿，杜芸你們幹嘛呢！」

杜芸長得白白凈凈的，帶著個黑框眼鏡，看起來特別乖巧，軍訓時候和林格季菡已經熟悉了。

「她們想去問咱班一個大帥比的名字又不敢，我剛說等你回來呢，」杜芸給她指了指，「看，那兒呢，倒數第二位。」

她往那一看。

呼吸一窒。

那不就是昨天遇到的！她男神！

林格眼睛瞬間一亮。

不過把人家當男神什麼的這種事，剛開學她還不想大張旗鼓。所以她猛扯過季菡，咬耳朵：「快看快看她們說的那個就是！」

季菡比了個「你男神」的口型。

林格狂點頭。

季菡踮腳看了一會，鑒定蓋章：「上吧，帥的一批。」

林格對她眨眨眼，又對杜芸她們說：「我去問！等著。」

雖然從來沒幹過搭訕這行，但……不就問個名字嘛。

她撥拉兩下劉海，整了整身上的衣服，腿一跨就進了教室。

現在教室的人少，他周圍的人也都還沒回來。

天賜良機。

心裡又過了一遍自己想說的話，調整好面部表情，她走到男神桌子前站定。

他似乎是在玩手機，聽到腳步聲，抬眸。

林格覺得，自己大大低估了男神外貌對她智商的影響力。

對上他的眼睛那一剎那，好像被卡住了喉嚨，她瞬間腦子一片空白。等稍微回了神，絞盡腦汁想著要說什麼，記憶回溯到昨天。

見到他，似乎是因為一瓶飲料......

想到哪說哪，她脫口而出：「我讓給你的。」

「……」

陸淵挑了下眉毛，隔了幾秒鐘才問：「什麼？」

「昨天那瓶飲料，是我讓給你的。」林格立即解釋。

現在她就像是進入了自動回復的狀態，嘴不受自己控制。可是儘管後悔得要死，卻不能撤回。

......讓給他個仙人板板哦。

對話為什麼忽然變成了這樣？！

「……」

看著男神詫異的眼神，她真想把自己的舌頭咬下來。

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林格緊張地舔唇，試圖補救：「啊，那個，所以可以告訴我你的名字嗎？」

「......」

所以提起飲料，是為了當做籌碼，交換他的名字？

陸淵面上沒什麼表情，目光淡淡地看著這個明顯因為說錯話而略顯尷尬的女生。

林格。

似乎幾次見面，她都以一種很跳脫的方式出場。

頓了幾秒，他下頜微揚：「陸淵。」

她站在走廊，他坐在座位上，她能清晰地捕捉到他臉上每一個表情。

林格看著男神形狀好看的唇，對著那雙瞳色淺淡的眼睛，小心臟又被揪扯了一下，砰砰直跳。

這也，太他媽帥了。

她慌亂地別開視線，胡亂點頭：「嗯，賊好聽啊你的名字。」

她不知道該回復什麼，反正誇總是沒錯的。

少女的嗓音清脆，吐字特別清晰，字正腔圓卻又不會很刻意。

她拉長了說「賊」的時候，尾音還帶著點軟。

陸淵一愣。

隨即反應過來自己的名字被誇了，還是以這樣直白的方式。

罕見地，覺得有些好笑。

他壓了壓唇角，又看了她一眼，「謝謝。」

依舊是清冽偏冷的聲音，因為染上些許笑意而顯得溫和，就像一把小鉤子在勾她。

林格覺得，自己不能再待下去了。

即便順拐被那麼多人看著，她也沒覺得多不好意思，可和陸淵說了幾句話，她覺得哪哪都不是自己的了。

離家出走很多年的羞恥心又回來了。

臉要熱炸了。

晚自修的鈴聲宛如天籟，適時響起。

各處聚成團的同學們開始回到各自的位置上，林格也趕緊回到了自己靠前排的座位坐好。

連個招呼也忘了和男神打。

捂著通紅的臉，她想，這次表現的也太差了。

「喲，這小臉紅的，你男神說啥了你害羞成這樣？」

季菡剛回來，就看見某人鴕鳥一樣埋在桌子上的姿勢。

林格雙手還在捂著臉，超小聲：「他沒說啥，我看到他就滿腦子漿糊，臉巨熱還說瞎話。菡菡我沒救了。」

季菡愣了一瞬，接著賊笑著把胳膊勾在林格脖子上，「還真沒想到一開學你就被個男人迷成這樣。我要是發到初中班群里，段席怕是要氣吐血。」

「你別胡扯了，跟段席有半毛錢關係啊我們鐵哥兒倆，」林格直起上身，順勢往季菡肩膀一靠，聲音里滿是惆悵，「唉，這回，我是真栽了。」

季菡翻了個大白眼，另一隻手彈了一下她腦袋：「我還不知道你？你絕逼心裡樂瘋了，少跟我演，戲精。」

說完，兩個人又鬧成一團。

直到班主任進了教室，季菡把手拿了下來，規矩坐好。

講台上，班主任講了一下校規校紀和九月份各項事情的安排，因為課本還沒發，講完就給他們放學了。

本來昏昏欲睡的同學們聽到放學瞬間精神抖擻，在作鳥獸散之前，還十分整齊地說了「老師再見」。

「哇咱老師這麼好的嗎，我以為得呆到九點放學。」

林格挽著季菡出教室。

她離男神的座位太遠，剛才站起來回頭一看，陸淵已經從後門出去了。

季菡也點點頭，「劉老師萬歲，我就想趕緊洗個澡躺床上，這一天腰酸背痛的。」

-

林格送走了打車回家的季菡，在學校門口等林父等得正無聊。

餘光掃到斜前方一個高瘦的身影。那人好像在玩手機，即使低著頭也比許多人高出一截。

林格覺得這身材有點像陸淵。

不過她有點夜盲，雖然天還沒黑透，但只憑身形相似也不能確定是不是他。

她往那個身影所在的地方靠近了一大步。站到了他的左後方，距離半米。

又泄氣的發現只看後腦勺和后脖頸還是不能辨認是不是陸淵。

她正準備裝作若無其事從他身邊經過，再回頭看一眼正臉確認一下，卻發現迎面有個人直直衝著這個男生走來。

林格收回邁出去的腳，站在原地沒動，化身一個表情包。

暗中觀察jpg.

那個人略顯嬌小的身形逐漸清晰，最終停在男生正前方。

距離近得足以讓林格認清她的臉。

手不自覺的握緊。

……葉荏苒。

她居然也來了南覓。

校門口一直有很多人進進出出，所以她並沒有發現林格站在這裡。

女生梳著好看的中分，仰起臉對著林格前面的高個子男生笑，帶著幾分羞澀和討好。

「陸淵，走吧。」

聽著這軟軟的嗓音叫了「陸淵」兩個字，林格覺得心裡有些不是滋味。

連帶著許多與葉荏苒三個字相關的記憶，那些她最不願想起的事，似乎短短几秒就在腦海中幻燈片似的過了一遍。

林格一邊努力深呼吸平復自己，一邊想著，明天，不，今晚要告訴季菡這個消息。

她盯著面前的後腦勺，心裡有一個不切實際的想法。

萬一……是重名呢？

她已經很久沒有這麼迫切地想認證一件事。

特別迫切地希望，葉荏苒叫的那個人不是她認識的那個陸淵。

不是她心心念念的男神。

男生好像戴著耳機，完全沒有聽到有人在叫他。

葉荏苒咬了咬唇，臉頰暈上了點淡紅色，看著面前的男生，有些尷尬地提高了音量。

「陸淵！」

男生這才給了反應。

摘下右邊耳機的時候，他的臉微微往左側了側。流暢的線條，筆直的鼻樑，內雙深刻。

是他。

陸淵漫不經心地「嗯」了一聲。

林格的心沉到谷底。

是他的臉，是熟悉的帶點鼻音的嗓音。她卻覺得耳朵和眼睛像同時被刺了一下。

心臟里悶悶的，彷彿有許許多多細細的絲，纏繞著，越來越緊，還有些痛。

葉荏苒說了一句「走吧」就轉過身，陸淵也抬步向前。

看著他們熟稔的樣子，不知道哪裡竄上來一股邪火，她嗓子眼忽然癢得過分。

林格實在忍不住，咳出聲。

「咳咳……」本來以為小聲咳兩聲就好了，她沒想到會越咳越癢，聲音也壓不下去。

她彎下腰，單手撐著膝蓋，另一隻手捂住嘴。也不知道咳了多久，到最後甚至有幾分撕心裂肺的感覺。

等那股鑽心一樣的癢過去了，才徹底停下來。

可能是咳太久有些缺氧，林格覺得頭暈眼花，依然撐著膝蓋沒起來，大口喘息。

真是倒霉到家了。她想。

「……林格？」

林格一瞬間懷疑自己在幻聽。

這突然入耳的聲音怎麼他媽和陸淵一樣？

他倆不是走了么？

「你怎麼了？」

又傳來他的聲音......

她抬起頭，不敢置信地看著面前的少年。

校門口的路燈打在他冷白的皮膚上，筆直的鼻樑把輪廓分明的臉分割成明暗兩部分。白天顏色很淺的眼瞳，現在卻顯得黝黑深邃。

他的眼裡有疑惑，眉頭沒放鬆，很專註地盯著她。

林格的腦子裡，不合時宜地跳出一句話。

「見到他的第一眼，上帝就在我耳邊說了四個字，」

「在劫難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