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6.覓仙路

406.覓仙路

這會兒靈素有些後悔當日自己神識隨便用的時候沒有多做些攪風攪雨的事情了。現在才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眼看着那些東西被湖底的空間收了進去,明知道又是同從前「投石問路」的金箭一般的別有用心之舉,可自己那點神識,卻沒有辦法輕易把它們再調出來。只能眼睜睜看着後來越來越多的人跟着「祭神」。

且她神識所探,那浮台底下另藏了人的,那些下鈎子的一甩出去,他們就跟着潛過去了,真是眼睜睜瞧著各樣法器在眼前消失的。這下可比上次的「金箭」更無可置疑了。

心神不寧地回到燕府,燕先生正帶着湖兒嶺兒在自家高台上坐着。跟前也放着香案,點着香燭。

靈素心裏一震,不知道他們打算幹嗎。

走近了看時,也沒見他們念什麼,也沒跪,燕先生同另外兩個同門還有嶺兒湖兒都在蒲團上坐着,莫大夫在一旁的躺椅上歇著。

靈素不敢攪擾,先跟莫大夫問了好,就在一旁坐了,也不出聲。

莫大夫卻不講究這些,還衝她笑道:「瞧見沒?禍害你們家娃兒呢!」

又說起來,原來是燕先生經了這回一病和後面那套人身經絡的東西,忽然悟通了他們門派傳下來的一個神護之法。教了孩子們和幾個同門師兄弟,在這兒試呢。

「從來只聽說人求神仙的,好了,這回能耐了,人還想回護神仙了。這是多瞧不起神仙才幹得出來的事兒……」

靈素卻差點滴下淚來,——神仙憋屈的時候也多,有人能護持一把真是太好了。

她這神識就沒離過底下的護陣,這會兒漸漸覺出來兩向不一樣的動靜,果然有一順一逆的。只不過順的這邊力量十分微小,同逆損的那塊比起來實在難以匹敵,是以方才心亂時候並不曾察覺。

「唉!這又有什麼用!」靈素心裏一下子涼到底了。

本來遇仙會都是三天的,大家早上來傍晚走,有的就來一天兩天的也都由自己。可這回鬧了個祈福會在那裏,事兒就麻煩了。他們不僅沒有到了下晌就散的意思,反而更加大了陣仗,要搶子時的天地轉變之機另做子夜會。

許多跟着來瞧熱鬧的百姓就為難了。本來遇仙會是高興的事兒,大家熱熱鬧鬧的吃着喝着,你幫幫我我幫幫你的,挺樂呵。沒想到這回真來了神仙觀主了,真「遇仙」了,卻凈是為難人的事兒!

瞧那些正經的信眾又是拜又是跪的,他們只好跟着,畢竟禮多人不怪,想必神仙也如此。加上畢竟人家才是整日琢磨怎麼做神仙才會喜歡的高階近侍,自己跟着做總沒錯的。

結果好嚒,來了幾群不一樣做派的,這到底跟着哪家學,又是一件為難事兒。

好容易不求觀的神仙觀主出來了,跟着這個學總沒錯了。可現在人家要做子夜祈福會,那自己是跟是不跟?

這可不是端陽那會兒,熬一宿也湊合,這是冬至啊,別過完這一夜真送去見神仙了可就完了!

他們正猶豫,忽然有幾個穿着規整衣裳的人跑來勸他們一起祈福,又道:「冬至夜是最長夜,也是惡力最凶時候,難得今年觀主在此,能帶人一同祈福,共承神澤,千載難逢的仙緣,莫要錯失。」

許多人聽了這話都有些心動起來,畢竟不求觀的觀主,尋常人想要見一面也難啊,何況在冬至夜這樣的時候能跟着他一塊兒祈福,確實也擔得起這一句「千載難逢」了。

有的人就商議開了,「這準定不能回去了啊!你想啊,這神仙若是比作皇帝,那這神侍們好比就是朝廷里的大官,那這神仙觀主絕對就是離皇帝最近的大宰相!咱們有什麼求神仙的事兒,能經了大宰相帶了話去,不比我們自己在家念叨個萬兒八千遍的強?!」

也有愛惜肉身的:「嗐,我看還是算了吧,齁冷的天,真在這兒吹一宿冷風,嘖,不成不成,準定得凍壞了。」

另一個就道:「這神侍們都下來勸過了,咱們不聽勸還硬要回去,這……這個恐怕不太好吧……」

邊上幾個都附和:「就是啊,怕有神罰呢!」

各人各樣的心思,最後走的走,留的留,各有各的道理。

他們這麼鬧騰,衙門裏的是別想歇了,靈素也帶着湖兒同嶺兒借住在了燕府。

吃完了晚飯,燕先生同湖兒他們說方才神護之法的事情,靈素也沒著耳朵聽,畢竟雖有效果可也實在太小了,打聽了也沒什麼用。

索性指了個事兒也跟着外頭人群往湖邊去了,眾人只道她愛看熱鬧,也並不理論。

靈素趁著夜色掩了行跡,披了斗篷偷偷去探看那些不求觀的人到底想要幹什麼。

這會兒之前縣舅爺宴過客的園子裏燈火通明,一個高閣里插香似的站着十幾個大神侍,主位上坐着不求觀觀主和那位引領德源縣潮流的縣舅爺。

「所以是木石不收,金銀之物卻是收的?」觀主緩緩問道。

邊上兩個人點點頭,其中一個道:「只是我們在水底待不了多少時候,很快就會浮上來。」

「不溺之水,嗬,還真是如出一轍。」不求觀底下的湖水本來也有此一說,據說若非罪大惡極者是不會在那裏溺水的,不過如今都只剩個傳說了,早沒了那樣的神跡。

有一個大神侍皺着眉頭道:「今次子夜會,只怕人數不太夠。這麼去說了,還是不聽勸,簡直愚不可及!要不是此間特殊,就他們這些沒丁點慧根悟性的泥石之人,有什麼資格來參會祈福?!居然還勞動人去勸他們!居然還不聽勸!世人之愚,難怪時有神怒顯世啊!」

另一個也點頭道:「罷了罷了,本是一群白長了眼睛的瞎子而已,不用打算在賬上!」

有兩個瞧著很是穩重的大神侍,這時候眼睛發亮,問觀主道:「我們已經尋到了這麼多神跡,也都認真收攏教眾祈福懺悔,只是每回願力夠數之後,神跡便收了去……卻不知還要多少個,才能、才能得到真的神諭啊……」

觀主淡淡笑道:「這篩選信眾之路,乃至求告懺悔之法,本都是神傳;便是尋找神跡之法亦得自神示……這些都是我們這一路共同經驗而來,並無虛假。可見這一路走來,本都在神之指導之下,至於何時神靈會再次開示於我等,想必也是自然而然之事……」

方才說話的大神侍趕緊行禮道:「觀主所言甚是,是我等太過着急,有些心亂了。」

觀主搖搖頭道:「正是因為信之虔誠,才會如此,這一份心焦,正是心誠哩!」

幾個人聽了都笑起來,有一個道:「我是不着急的,不說別的,只說我們得的那份神跡圖,一處處找下來,可有分毫錯處?許多地方根本連當地人自己都不清楚神跡所在,若非神靈,誰能有這樣一份圖?既有神靈,若非我等確有仙緣,又如何偏是我們得着了這圖?就如同觀主所說,這都是神明之意,我們已經是神選之人了!」

眾人聽了都微微點頭,相視淡笑,那一番淡泊自然,不愧是神選之人。

真神仙在外頭趴着,聽明白了他們這整通的話,合著人家早就有備而來了。只是那什麼神諭、神跡之類的又是些什麼東西?他們又不會神識,就算真有前輩們留下的玉簡,他們也瞧不出個所以然來啊。

自己在群仙嶺裏頭搜尋時,確實找到過幾處前輩、大前輩的遺跡,裏頭有些玉簡石簡之類,可沒見着什麼凡人的典籍圖紙……哎,不對……她忽然想起了曾經娶妻生子的岩煜前輩,他的洞府里確實有些凡人可用的紙張。

可是根據岩煜前輩所言,加上自己去洞府時所見,那裏並沒有凡人進出的痕迹。難道之前幾代入凡令的持者里,有許多像岩煜前輩這般出身世家、能偷偷帶了法器下凡來的人物?……

心裏亂想着,又聽底下幾個開始說起等這裏的「神跡」也「滿願」消除之後,怎麼糊弄此間百姓的事情。

一個道:「這還有什麼好說的,隨便弄點狐狸狸貓,推說是妖不是仙,不就成了?」

另一個道:「從前我們都沒有怎麼露面,且都是小地方,這麼做是又快又容易。現在我們這麼大陣勢,連觀主都來了兩回了,再說原是妖?我們其實是來收妖魔的?太險了,尤其這邊上的人家,許多都是老早就搬來的,又有來頭,這個說法恐怕……」

頭一個道:「不求觀都做成了,這裏反倒為難上了?這裏的人再如何厲害,能同靈都的比?同不求觀的比?」

那個道:「觀里那些許多小神跡,真正知道的人也不多,我們又做得隱秘,像底下的湖那邊,到底什麼時候開始變尋常了都說不明白。靈都的人雖多,觀里卻是咱們自己的地盤。同這裏如何比得?」

就有人出主意:「不如就跟不求觀似的,只說是許可百姓祈福了,神明見到了廣大信眾的虔誠用心,不需再示神跡警醒世人,反要散福入信眾人家……」

「也不成,那話在不求觀成,是因為不求觀從前是不許『求』的,這裏可沒有這樣規矩,沒聽年年有什麼遇仙會么?!」

最後商議來商議去,就想到從前這裏出過的「黑雲壓頂」之事了。

「不錯不錯,只要尋出個大人物、大世家的大錯處來,只說神明震怒,不再守護此處,不就成了?」

雖只是一條粗略之計,想起來倒是不錯的法子,一群人便沿着這路子細推起來。都是底下帶着多少神侍、近侍,統領着多少信眾的人物,對百姓人心的撩撥引動太過在行,方向一定,沒一盞茶就把事情說明白了。

倒是縣舅爺中間提了兩回:「現在衙門裏坐鎮的是我姐夫,可別連累到他。」

有幾個大神侍聽了這話就有些不以為然,還是觀主開口道:「現在的這位大人是謝家的嫡枝,若是果然沾惹了,只怕人家也要翻翻我們這邊的事情,到時候多生齟齬,反不利正事。畢竟我們的目的在『仙』可不在『凡』,被攪進塵事過深可不利我等修行……」

眾人聽了是「謝家」的,立馬紛紛點起頭來,覺著還是不要攪擾一地民生太過的好,畢竟大家都是修行之人,行善積德才是他們該做的事兒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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靈素入凡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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