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之帝後日常

番外之帝後日常

(三)

「參見陛下。」

隨着一片參拜聲,門裏門外的人大多都跪了下來,秦艽矮了半身,還沒福下去,就被宮懌一把拉起了。

兩人目光交錯。

袖下,宮懌捏了捏她的手,便越過她朝着寧國大長公主站着,看似隨意為之,實則袒護之舉明顯。

「姑祖母安好,上次見面還是朕當太子那會兒,隨着先皇巡視陪都,未曾想幾載不見,姑祖母依舊精神矍鑠,容光煥發,身體康泰,實乃我大梁之福。」宮懌面含微笑地說着。

期間,有人奉了座,宮懌順勢坐下,又將秦艽拉坐下,行舉之自然仿若不知方才那劍拔弩張的形勢。

「勞煩皇帝掛記了,到了我這把歲數還不是能活一日是日子,說不定什麼時候眼睛一閉就過去了。」寧國大長公主淡淡地道,眉間可見陰霾,卻讓人看不明顯。

「怎麼會,姑祖母定能過百歲,乃大梁之人瑞也,朕金口玉言,姑祖母您老人家只管放心就是。」

這一番你來我往,說的都是閑話,但宮懌乃一國之君,君王願意說好聽之言奉承,那是多少人幾輩子都修不來的,旁人自然只能聽着。

包括寧國大長公主。

別看她此時波瀾不驚,實際上心緒起伏不定,全靠多年練就的不動聲色才能穩住。

最終還是她先沉不住氣,出言詢問道:「皇帝日理萬機,這剛到洛陽,恐怕政事也極為繁忙,怎麼有空來這?」

宮懌依舊微笑着,道:「朕今兒見了幾位宗室,聽聞皇后受邀來淑慧大長公主的別莊賞花,便順道來接她。」

他說的心平氣和,寧國大長公主的臉色卻陰了陰,不及她說話,宮懌又道:「說起來朕忙於政務,倒是疏忽了宗室的長輩們,先皇還在世之時,總是與朕說,大梁能有如此基業,全靠皇室宗親們的幫扶,朕今日見了汝陽王,才知他病了已久,而朕竟一無所知,實在是有愧。」

「陛下政務繁忙,日理萬機,想必汝陽王是能明白的。」淑和大長公主道。

「你能惦記着他,也不虧他當年對先皇的忠心耿耿了,不過人上了年紀,會有些病痛也是正常。」寧國大長公主淡淡地道。

宮懌目光閃了閃,還是含着笑:「朕已囑咐了多個御醫為汝陽王診脈,想來應該無礙。對了,說起來也是真巧,今日朕與汝陽王閑話,他還與朕說起姑祖母家排行為七的小公子,朕記得他似乎比朕還小几歲?沒想到前面說着,在這又遇見姑祖母,真是太巧了。」

秦艽下意識去看宮懌,有點想不明白他怎麼會突然說這種閑話。就在她看宮懌的同時,淑慧大長公主的臉色頓時變了,看了看宮懌,又去看寧國大長公主,淑和大長公主則狀似不經意垂了垂眼瞼。

寧國大長公主眼中寒光一閃,看着宮懌,宮懌也看着她,兩廂對視半晌,就在旁人都察覺到端倪時,她突然笑了笑:「巧,還真是巧了。」

她側首去端茶盞,手上姿勢有些僵硬。

秦艽疑惑地看了看她,從她這個角度分明看見寧國大長公主微微有些抽搐的臉頰。

這時,宮懌突然站了起來。

「朕突然想起,還與大臣約了商談政務。姑祖母,朕就不多留了,改日朕親自去公主府探望,皇后與朕一同走?」

秦艽站了起來,對寧國大長公主福了福身,又對另兩位頷了頷首:「本宮是時定與陛下同去,還望姑祖母到時候別嫌棄。」

寧國大長公主僵著臉看了她一眼,移開:「怎麼會,是時皇后別嫌棄公主府簡陋就好。」

隨着一陣恭送聲,帝后二人相攜離開了,等那浩浩蕩蕩的一行人消失在視線盡頭后,淑慧大長公主忙給喬氏做眼色,讓她把不相干的人都遣了走。

水榭中,只剩了三人,及數個心腹侍女。

淑慧去看淑和,淑和默不作聲,她也不知道該說什麼,索性都不做聲。忽地,就聽見嗵嗵兩聲,卻是寧國大長公主氣到極致,拿龍頭杖杵了兩下地面,頓時大家更不敢做聲了。

寧國大長公主站了起來,在侍女的攙扶下,步履急促離開了水榭。明明看起來與平時般無二致,卻莫名讓人看出幾分狼狽之態。

淑慧大長公主瞅著那背影,突然鬆了口氣:「幸虧聽你的了,你說皇帝怎麼會知道那李顯記的事?」

淑和大長公主目光閃了閃,道:「皇帝既然能成皇帝,總是有旁人不知曉的本事。再說,這是皇帝登基后第一次巡視陪都,陪都宗室眾多,免不了要見見,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些人秉性,陛下提前肯定要做準備。」

「幸虧聽你的了,不然就照皇帝這麼護著皇后的樣子,你我都得吃癟。」

淑和翻了她一眼:「別說我,只有你,讓我說你就是昏了頭,才會聽這老妖婆的唆使。」

淑慧大長公主委屈道:「她不是拿着輩分壓我,你又不是不知我家鶴兒不成器,在她家老四手下做事,這兩件事合在一起,我只能聽她的。」

「你當我不知道你的秉性,肯定她許了你什麼,是許了幫你家純兒入宮?你就掂量著吧,今兒皇后吃了她這虧,還不知怎麼找補回來,你被人當了槍使,小心找到你頭上。」

淑慧大長公主先是訕訕的,顯然淑和大長公主戳中她心事,接着又着急起來,拉着她連連問該怎麼辦。

「能怎麼辦?就看皇帝記着今日我倆通風報信的情面上,改日你讓喬氏去行宮拜見皇后時,提一提這中間的關竅,想必她不會為難你,」說着,淑和大長公主依舊心有餘悸,「不是我說,她這手段未免也太狠了,今日若不是皇帝來得及時,讓她當着這麼多人面捅破皇后不賢,霸著皇帝不讓廣納後宮,皇后以後還有何顏面面對世人。結這麼大的仇,也不知她到底想什麼?」

淑慧目光閃了閃,道:「誰知道她怎麼想的,也許她是活得太久不想活了。」

淑和看了她一眼,知道她沒說實話,不過剛才她也有沒說實話,自然不會不識趣多問。

*

另一頭,宮懌和秦艽同坐一車,往行宮行去。

秦艽心中埋了許多疑惑,現在找到機會自然一一都問了出來,宮懌也沒瞞她,將其中大致具體說了一下。

信是淑和大長公主報的,雖把淑慧大長公主帶上了,但今日這事發生在她的別莊里,肯定沒有這麼簡單。而宮懌之所以會提及寧國大長公主家那位排行為七的小公子,也就是淑慧大長公主口中的李顯記,也與淑和大長公主有關。

宮懌在來洛陽之前,就知道這次要面對一幫宗親,這些宗親說親近關係也不太親近,從他這裏算都是別支的,可要說完全不搭理也不可能。

大梁建朝之始就是以家族為力量,籠絡了關隴各世家門閥,這就像是一個永恆不破的循環,狡兔死走狗烹,飛鳥盡良弓藏,用的時候自然是好,可同時又怕對方勢大,於是只能拉攏收買各個擊破。

而與合作對手相比,顯然有血脈關係最親近,所以方一開始皇帝都是拉着宗親勢力打壓世家門閥的。

當世家的勢力得到了遏制,此消彼長宗親勢力又太過,為了削減這些宗親們的羽翼,宮懌之前的祖輩可是費了不少力氣,才形成目前這種局勢。

如果認真說起來,是皇帝對不起宗親。

可與皇權來說,沒有對錯,只有敵我,所以才不觸犯皇權的情況下,皇帝是極為優待宗室的。而這些宗室經過幾代漸漸遠離權利中央,空有封號,有的人過得並不如表面風光,也因此有些人頗有些破落戶的秉性。

也就是所謂的仗着輩分或者往年的情分功勞胡攪蠻纏,寧國大長公主算是一例,當年宮懌隨先帝巡視陪都時,便見識過這種場面。例如你跟我談君臣,我與你說當年你爹還沒當上皇帝如何如何,你跟我談皇權,我跟你說我爹乃至我爺爺為了宮家的江山如何如何。

宮懌算到了這些,唯獨沒算到事情會發生在秦艽這裏,寧國大長公主會選著這種場合,又故作惡人說出那些誅心之言,不外乎沖着秦艽的皇后之位,又或是沖着皇帝的後宮而去。

皇帝獨寵一人,本就犯了大忌諱,皇帝乃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旁人當着他面不敢直言,不代表也不敢當着皇后。

尤其這個皇后出身卑微,家族勢力幾乎可以忽略不計,以臣子之身對皇后抨擊,那是僭越。可若是以『長輩』身份,尤其還是個上了年紀輩分極高的女性長輩,進可說是長輩對晚輩女眷的訓/誡,退可說是老糊塗了。

可於皇后而言,卻是大庭廣眾之下受人申斥,等於作為皇后的顏面盡失,以後有何顏面母儀天下,面對世人。

至於那李顯記,乃寧國大長公主一個極為寵愛的孫子,可惜此子不成器,沒少仗着公主府的面子在外面惹是生非,做些欺男霸女的惡事,旁人礙於寧國大長公主的身份,都是敢怒不敢言。

宮懌之前會提及,說白了就是威脅,也因此寧國大長公主才會氣成那樣。

「這麼說來,這位淑和大長公主倒是個好的。」

「識趣者才能長存,這事朕記着,改日還在她後輩子嗣身上便是。」宮懌渾不在意道。

「恐怕背後還有其他人。」秦艽微蹙著眉,說得有些憂心忡忡。

「你不要擔心,回去后朕讓人去查了便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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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家寵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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