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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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妙芸回了申城幾天,洪詩雨打電話過來,說想要請她去鴻運樓聽戲。

最近許家發生那麼多事情,許妙芸其實也沒有什麼心情聽戲,但想着洪詩雨難得約自己一次,終究是不好推辭,便答應了下來。

其實許妙芸對於洪詩雨喜歡聽戲這件事情,早已是看出幾分端倪來了,她想聽戲是假,想聽花子君的戲才是真的,可像洪家這樣保守的人家,怎麼可能會讓自家的閨女和一個戲子有什麼瓜葛呢,這說起來也不過就是一件讓人遺憾的事情而已。

然而,許妙芸雖然不能勸著洪詩雨怎樣,陪着她多聽兩場花子君的戲倒是可以的。

從許家到鴻運樓的路不遠,坐黃包車半個小時不到就到了,許妙芸去的時候,洪詩雨已經在門口等著了,想來是同她打了電話之後,便急急忙忙就出門了。

洪詩雨瞧見許妙芸下車,只笑着迎了過來。

「你二嬸娘好好的怎麼就沒了?」

雖然並不想提起這件事情,但遇上了總歸也要問的,因為韓氏的喪事是在蘇州老家辦的,所以洪家只派了管事的過去,洪詩雨和洪太太她們都沒有過去。

「實在是個意外。」提起韓氏,雖然許妙芸前世對她沒有什麼好感,可就這樣死了,其實許妙芸心裏還是很難過的。

洪詩雨見許妙芸眼看又要傷心,便笑着道:「算了,我們不說你二嬸娘了,先進去找個位置坐吧。」

許妙芸點了點頭,跟着洪詩雨一起進了鴻運樓,台下放着今日的戲目,她們來的早,廳里的客人還沒滿座。

「花老闆倒是回來了一段時間了,我只沒有空過來,前幾天聽說這邊排了新戲,也一直沒有時間過來。」

許妙芸一邊聽洪詩雨介紹,一邊抬起頭,看見今天鴻運樓的戲目是《穆桂英掛帥》,其實這一齣戲上海灘的戲班子都唱得不多,越是這樣時局不穩的年代,政府就越喜歡歌功頌德,唱一些盛世安穩的調調。

「這《穆桂英掛帥》還是花老闆頭一次唱吧?」洪詩雨在那邊同跑堂的說話,那跑堂見是以前的熟客,也招呼的格外殷勤,只笑着道:「正是呢,花老闆說唱完了這幾場就要金盆洗手了,所以這幾日每天客人都爆滿,兩位小姐有沒有事先訂好位置?」

許妙芸聽了這話倒是一愣,想着花子君忽然要金盆洗手,莫不是和之前刺殺渡邊信一的事情有關。可這畢竟都是一些毫無根據的推斷,許妙芸便也不去想它,只自顧問那跑堂的道:「倒是沒訂,麻煩您給我們找個位置好又清靜的包間好了。」

她這邊正吩咐跑堂的去找位置,那邊洪詩雨卻是看着那戲牌子呆了半晌,這才轉過頭來,對許妙芸道:「他竟然要金盆洗手了?你說他要是不唱戲了,將來會去幹什麼呢?」

花子君作為上海灘的名伶,自然是不缺人追捧的,這樣大好的年華說要金盆洗手,實在讓人覺得惋惜。可若是真的如沈韜所說,宋銘生不是一個好人,那麼現在花子君的處境,卻是非常危險的。

「不管他將來做什麼,總比一輩子唱戲強一些,你說對嗎?」許妙芸不知道如何勸慰洪詩雨,可她和花子君之間,終究是兩個世界的人。

「你說的也對,他總不能唱一輩子戲,他終究是個男人,將來也要娶妻生子的。」洪詩雨對着那戲牌子又看了好半天,才轉身同許妙芸笑了笑,看着倒像是釋懷了一樣,跟着跑堂的一起上了二樓。

誰知跑堂的給她們預備下的包間,正是之前沈韜長包下來的那一間,倒是熟門熟路的很,許妙芸進了包間,將大衣脫下來掛好,推開窗子,低下頭掃了一眼廳里的一眾賓客。

她這邊才安頓下來,忽然聽見門外有店小二同人說道:「客官您來的不巧,這一間正巧有人剛訂了下來,我領你去隔壁一間。」

「什麼人在裏面,你讓她把這間換給我,我可以多付一些錢給她。」那人聲音冷冷,聽着讓人有些毛骨悚然,但跑堂的也是見過世面的,什麼樣難纏的客人沒見過,只笑着道:「那可不行,終究有個先來後到的,要都像你這樣,咱店沒法開門做生意。」

那人見跑堂的不答應,便沒有繼續說下去,正要徑自去開門,正巧洪詩雨推門出去。

「這位先生……這真不好意思,小的說了,這房裏有人的,並沒有騙你。」

洪詩雨看見有陌生男人擋在門口,自是嚇了一跳,稍稍往後退了一步。那跑堂的見兩邊人都照上面了,索性開口道:「洪小姐,這位先生想要你們這個包間聽戲,不知道……」

「那你幫我們另外找一間吧。」許妙芸看着這跑堂的着實為難,便索性應了下來,她們是過來聽戲的,倒也無所謂在哪個房間。

兩人將包廂里的東西整理了一下,從房裏出來,和那位帶黑色禮帽的男人擦肩而過。那人手裏拎着一個長方形的皮箱,看他握手的姿勢,似乎裏面裝着很重的東西。

許妙芸稍稍有些疑惑,跟着跑堂的去了隔壁的房間。

她這邊才將東西重新放好,眼看着台下就要開戲了,客人們也都來得不少,大廳里早已經熱鬧了起來。

洪詩雨去了洗手間,許妙芸推開窗子,卻見隔壁房間的窗戶不知什麼時候關了起來。

她方才分明是已經把窗子打開了的,若是對方只是過來聽戲,那為什麼要在開戲之前把窗戶關起來呢?許妙芸心下疑惑,腦中閃過一絲不安。

可到底哪裏不對勁,許妙芸一時半伙兒卻也說不出來。

台上已經傳來了敲鑼打鼓的聲音,戲馬上就要開始,洪詩雨卻還沒有從外面回來。花子君一開戲就會出場,按說洪詩雨不會錯過了開場才是,許妙芸有些焦急的從椅子上站起來,心下忽然間咯噔了一聲。

她前世對花子君這個人並沒有什麼記憶,是因為自從她開始關心上海灘的實事之後,上海灘上已經沒有花子君這個人了,然而,她潛藏的記憶中,似乎也曾聽人說起過,上海灘曾有一位名動一時的戲子,在隱退前被人在台上槍殺,兇手卻不知所蹤。

如果那個戲子就是花子君的話……許妙芸不敢想像。

台下傳來了開場的奏樂聲,許妙芸推開門,走廊里這時候已經沒有了往來的客人,大家都在等著花老闆退隱前的最後幾場戲,許妙芸有些忐忑的走到洗手間門口,輕輕的喚了一聲:「詩雨?詩雨你在嗎?」

然而裏面並沒有人回應,許妙芸走進去,洗手間隔扇的門都開着,裏面並沒有洪詩雨的人影。

忽然間,從戲院的大廳里傳來一陣尖叫聲,許妙芸反射性的轉身跑出去,聽見大廳里傳來一陣激烈的槍聲。

她正想走到樓梯口看個究竟,卻被一個陌生男人攔在跟前。

「許小姐別怕,我是少帥派來保護你的人。」

許妙芸聞言鬆了一口氣,開口問道:「外面到底出了什麼事情?」

「二樓的包間里忽然有兩個客人摔下去,其中一個可能是刺殺花老闆的兇手,已經被我們的人擊斃。」

「那另一個呢?」

許妙芸急忙問道,這時候大廳里的槍聲已經停了下來,吵雜的人聲也安靜了下來,許妙芸心下一緊,只聽那人開口道:「還有一位小姐被那刺客的槍打中了,情況似乎不太好。」

許妙芸不等那人把話說完,只急忙就往樓下衝過去,大廳里經過槍戰,客人們早已四散逃亡,許妙芸看見洪詩雨躺在血泊中,靠在花子君的懷裏。

「叫救護車了嗎?」

許妙芸帶着哭腔跪在洪詩雨的身邊,洪詩雨臉上卻沒有半點悲傷的神色,只是握住了許妙芸的手,臉上卻透出一絲笑來,氣若遊絲道:「你知道我一向臉皮薄,有些話……我……我想……單獨和……」

洪詩雨已是彌留之際,言語混亂,但許妙芸卻知道她要說什麼,只是捂著唇瓣點了點頭道:「我知道……我這就走開,你有什麼話慢慢說,沒有人會聽見的。」

許妙芸這句話還沒說完,眼淚已經落了下來,洪詩雨這才鬆開了她的手,轉過頭來看着花子君。

可她終究連一句話也沒有來得及說出口,只有眼角的一道淚痕,緩緩的從臉頰上滑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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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國小嬌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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