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

葉穠是個決定了要做就效率很高的人,一進傢具店她就把預先做好的單子拿了出來,對照著尺寸買床沙發和餐桌。

書桌要能容得下他們兩人人同時辦工,沙發要能躺下兩個人一起看電影,餐桌的尺寸要大,過年過節的時候會做一桌子的菜,要買圓桌不能買長桌,人能坐得更近。

葉穠早就在心裡畫好了圖紙。

陸揚只看了一眼單子，就已經知道她想買什麼樣的傢具了，他拎著那張長單子看了一眼,眼帶笑意：「你什麼時候量好尺寸的？」

「就在看房子的那天。」葉穠的手腕包裹在陸揚的掌心裡，她看著他微微笑，幾乎是在踏進門的那一瞬間,她就已經開始構畫那個家了。

她很滿意衣帽間的大小和鞋櫃的尺寸,她有許多雙鞋子，一直都裝在箱子里,塞在鐵藝床下,是時候拿出來擺滿鞋架。

她也很喜歡餐廳和客廳之間的半隔離設計,這樣做飯的時候也可以和家人交流,從廚房到餐廳再到客廳,可以用不同顏色的傢具套系增加空間感。

沙發要又軟又厚實，整個人都能陷在裡面,他們可以窩在沙發里看老電影，空白牆上掛他們的照片和葉穠的畫。

陸揚跟在她身邊,握著她的手,聽她描繪這番景象，比他想像中的還要更好，陸揚很想要親她一口。

他腦海中甚至能浮現畫面，他們穿得很舒適呆在家裡工作，園子里可以種許多花，太陽好的時候，兩人在庭院里喝咖啡喝茶。

陸揚握著葉穠的手，舉到唇邊，飛快的嘬了一下。

等葉穠回神，他已經親完了，又一本正經的握著她，一起看傢具的尺寸，他對別的都沒有意見，只是在看到庭園用具的時候眼睛一亮，指著雙人鞦韆：「這個也得要。」

葉穠有一張和她爸爸的照片，是兩人在公園裡，她穿著白衫衣，紅色背帶裙，坐在千秋上，葉爸爸從後面推她。

照片保存得很好，算一算日期，已經過了二十年，現在他們可以在家裡放一個鞦韆，他來推她。

如果說買房子只是陸揚對以後生活的想像，那買傢具就豐滿了他想像的細節。

他想像的細節里還包括更多，比如書房的桌子上，地下室的影音室里，健身房裡，浴室里，光是有這些念頭，他就快要噴鼻血了。

陸揚悄悄問她：「要不你住我這兒吧，就不用天天夜裡悄悄跑過來了。」

葉穠知道他說的是什麼意思，葉媽媽一直都在，兩人要怎麼親密，悄悄跑到對面這種事，做一次就已經夠了。

葉穠沒有理他，她挑床的時候，陸揚馬上說：「要結實的。」他的床太小，葉穠的床又太經不起折騰，鐵藝床一個翻身都在響。

他們倆偶爾也會過頭，第二天五樓的那位阿姨就會笑眯眯的看看他，直到她家小孫子對陸揚：「叔叔晚上太吵了。」

陸揚這才知道老房子隔音差，床在上面動，樓下也能隱隱約約聽見，小孩子口無遮攔，他們最肆意的，還是在椅子上。

搬了家就再沒這種煩惱，想怎麼來就怎麼來，陸揚又一次熱血上涌，直勾勾看著葉穠，悄聲說：「我們先回去吧？」

他最喜歡看她臉上湧現情動過後的那種紅暈。那是胭脂色的，染在她疏淡的眉目間，叫人心馳神醉，每到此時，陸揚便無比滿足。

葉穠看他的眼神就知道他現在想什麼，心口一燙，又覺得羞怯，扭過頭去，一轉頭見到個熟人。

趙瓔在嬰兒用品區，正在看嬰兒床，她早就看見了葉穠和陸揚，兩人牽著手，那個年輕男人的目光一刻都不放過葉穠，緊緊盯著她。

過來人都懂得那眼睛里的光是什麼意思。

趙瓔懷孕了，但她沒有告訴顧誠，她想等到肚子里孩子大了再告訴他，除了古盈，無人能跟她分享這個好消息，就連出來看嬰兒床，也要找個理由瞞著顧誠。

她越是覺得顧誠離她遠，就越是對肚裡的孩子寄於希望，看著醫院裡有丈夫陪伴來做產檢的孕婦，心裡覺得苦悶。

所以才會提前到傢具城來，看一看嬰兒床，想像一下他們兩個人，湊在嬰兒床邊，看著小小嬰兒熟睡的樣子。

趙瓔很有信心，只要顧誠看到孩子出生，就會改變對她的態度了。

她的心裡才剛剛好受了一點，偏偏在這個時候遇到了葉穠，身邊還陪著她的男朋友，她忍不住把手扶在腹上，想讓葉穠知道，她也過得很好，沖葉穠笑一笑，低頭去看嬰兒床。

陸揚不認識趙瓔，他看見葉穠看著嬰兒區，還以為她心裡有了期待，與她十指交纏：「你想去看看嗎？」

他們確實應該規劃一個嬰兒房了，像電影里那樣，漆成天藍色，畫上雲朵，如果是女兒，那就漆成粉紅色。

但也有可能是個兒子。

陸揚想了想，最後決定，漆成鵝黃色，這是中性色，沒有性別歧視和過份引導，這樣對孩子一定更好。

「黃色的吧，嬰兒房就用黃色，你覺得怎麼樣？」他說。

葉穠看了他一眼，注意力從趙瓔身上被拉回來，忍著笑意說：「誰告訴你會有嬰兒房了？」嘴上雖然這麼說，可心裡湧上無限歡喜。

陸揚自顧自往下說：「可是黃色的底色，要畫什麼圖案比較好？」

葉穠看著他，看他認真思索的模樣，突然想要擁抱他，親吻他，很多很多次。

她提議道：「畫菠蘿怎麼樣？」說完就笑起來，想像著房間里滿牆菠蘿的樣子。

陸揚看她笑，目光漸漸變得深沉，他這回不問葉穠的意見了，反正該買的都已經差不多了，拉著她的手回家，他想在她身體里跳動。

等他真的跳動的時候，不停擁抱著她，親吻她的頸項，吮去上面的汗珠，問她：「你心裡是願意和我有個孩子的，對嗎？」

葉穠臉上正泛著那種好看的胭脂色，她剛剛自己扭動腰肢，他們一時在床上，一時又在浴室，難以自抑時，咬著陸揚肩膀上的凸起的肌肉。

她還未從那顫人心弦的餘韻中脫離，聲音慵懶，混含著找回理智，坐在陸揚的身上，軟綿綿抬起手，捧著他的臉。

他做的一切，他的熱情和愛意完完整整的包裹著她，修補她心上的傷痕，讓她願意再次邁出那一步。

有一句承諾，在心裡盤旋了許久，這個聲音越來越響，是時候向他吐露。

她把汗濕的額頭貼上陸揚額頭，汗珠順著兩人的鼻尖滾下來，她說：「如果，我會有孩子，你會是我唯一的對象。」

他已經半軟了，這句話又猛然給他加了燃料，那把火一下子旺了起來

他的松馳和她的緊繃，又一次在同一時刻到來了。

陸揚抱著她去洗澡，問她：「你想見見我爸爸嗎？」他上了採訪，被爸爸和繼母看見了，約他回家吃飯，順便讓他帶女朋友回去。

葉穠身上塗滿了泡泡，他們在花灑下接吻，陸揚的手輕刮一下，她軟在陸揚懷裡，睜開霧蒙蒙的眼睛：「好。」

她是認真做出承諾的，也是時候該見一見陸揚的父親了。

葉穠準備去見陸揚父親的那一天，在工作室里收到了一盒喜糖，是分別送給葉穠思思和阿蒙的。

古盈把糖送來，她笑眯眯的把喜訊分享給思思：「本來趙瓔想自己過來的，但她懷孕了，我替她來送一趟。」

思思拿著那幾盒喜糖，滿臉的莫名其妙，古盈說完就走了，思思這口氣怎麼也咽不下去，這是上門幹嘛來了？

誰想知道她是結婚了還是懷孕了，葉姐都已經不在乎了。

可思思還是生氣，她把這喜糖拍了個照片發給舊同事，嘰嘰咕咕問她們趙瓔是不是要結婚了？還懷孕了，還專門跑來噁心人。

可舊同事誰也不知道這個消息，只知道趙瓔最近不怎麼來公司，都已經好幾天沒看見她了，可能真的懷孕了也說不定。

思思覺得奇怪：「她到底是懷了還是沒懷啊？」

阿蒙拍了思思一下：「管她呢，不忙啊？在無關人等身上浪費這麼多精力。」說完就要把自己那份喜糖扔進垃圾桶里。

小米趕緊攔住：「你們不吃，給我呀，這個牌子還挺貴的。」

思思「嘖」一聲：「吃這人的喜糖，拉肚子都是輕的，萬一這輩子你都脫不了單呢？」

這個詛咒有點嚇人，小米趕緊鬆手，任由那巧克力掉進了垃圾筒，搓搓手說：「那還是算了算了。」看葉姐這戀愛談的，她也想談戀愛呢。

葉穠拎著幾盒保健品準備離開，看見喜糖，知道是趙瓔送來的，並不在意，她既然懷孕了，就總有這麼一天。

她拎著東西上車，在車前遇到了顧誠，他又換了一輛車，這回不是好車了，換了一輛普通的代步車，他沒想到會遇見葉穠，有些尷尬。

葉穠想一想，應當祝福他，於是說：「恭喜你了。」

顧誠正是事事不順的時候，他聽說同學聚會的事，也聽說葉穠正在熱戀，男朋友一下飛機，就趕著去相見，你儂我儂，忒煞情多。

可她沒必要這麼嘲諷他，他不知道自己現在有什麼事好恭喜的，為了墊工程款的窟窿，他都已經在把原來的好車給賣了，難道她看不見。

「你有必要這麼嘲諷我嗎？」他語氣尖銳，再次嘗試失敗，比他剛剛畢業時創業失敗，更讓他難受。

葉穠有些驚訝，她看了看車子，知道顧誠誤會了，她皺了眉頭：「我是恭喜你快要當爸爸了。」

顧誠啞然，滿面驚詫：「你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