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5 章

第 165 章

她在郭家為奴,郭鵬一直躲避在外面,回到家中后,只待了兩個多月就去了遼東。

後來遼王謀逆,郭鵬生死未卜,直到她死,再沒有音訊。

前世的軌跡再一次與今生重合了。

前世,誰當皇帝對於她來說並不重要,甚至她還隱隱盼望,沒準新帝登基會大赦天下,或者她有可能求個恩典,脫離奴籍。

可現在,她嫁給七爺,已經算是半個皇家人,改朝換代不但對她沒有好處,反而既有可能成為階下囚或者成為刀下鬼。

而且,遼王謀逆,興許會牽連林栝或者郭鵬。

正思量著,有內侍出來,含笑行禮,「聖上宣平王與平王妃覲見。」

嚴清怡跟在七爺身後,不緊不慢地走了進去。

康順帝沉着臉坐在書案后,可在見到他們兩人時,眉間舒展開來,唇邊也帶了笑,「總算成親了,我也了了一樁心事,以後九泉之下見到父皇及母后,也能問心無愧了。」

七爺長揖到地,「承蒙皇兄照顧多年,昶安感念於心,特帶新婦拜見皇兄。」

嚴清怡見他作揖,自己則屈膝行個福禮,「嚴氏拜見聖上。」

康順帝笑着指了指案旁的太師椅,「坐!」

七爺朝嚴清怡點點頭,先自坐下,嚴清怡沒敢坐正,只坐了半邊。

康順帝道:「俗話說成家立業,現下已經成了家,差事也得盡心儘力。」

「食君之祿忠君之事,」七爺笑道,「我昨兒瞧了嚴氏嫁妝,皇兄所賜之物價值約三萬兩,幾時我賺出三萬兩銀子,幾時卸任榮養。」

康順帝氣道:「敢情我不給你那些東西,你就撂挑子不幹?」忽而想起早朝的爭執,嘆口氣,「正好你來,我有事跟你商議。」

嚴清怡聞言知雅,忙起身道:「我到外頭等七爺。」

七爺應聲好,「左邊有偏廳,你過去喝盅茶,要是覺得煩了,前頭另有竹林山石可供觀賞。」

嚴清怡笑笑,再對康順帝行一禮,「嚴氏告退。」

由內侍引著出了正殿。

剛出門,便感覺一陣熱浪撲面而來。

門口另有一內侍笑着招呼,「王妃是想要四處逛逛還是坐下稍做歇息?」

嚴清怡不想挨曬,而且身旁沒帶丫鬟,走得遠了怕撞見不適宜的人或者迷了路,便客氣地道:「我有些口渴,能否請公公倒盞茶來?」

內侍知其意,將她帶到偏廳,很快又端了只托盤來,上面一壺茶並兩碟點心。

嚴清怡連忙道謝,順勢塞給他一個封紅,「權作請公公喝酒。」

「謝王妃賞,」內侍沒推辭,笑着接了,「奴婢給王妃道喜,恭祝王妃與王爺白頭偕老早生貴子。」

嚴清怡笑笑,「借公公吉言。」

內侍又極體貼地捧來兩本書,「不知聖上要召見多久,王妃且翻著解個悶兒。」

嚴清怡掃一眼,見是杜子美的詩集,謝道:「勞公公費心。」

內侍雙手揖一下,「奴婢往外頭候着,王妃若有吩咐,喚一聲即可。」

嚴清怡含笑點頭。

偏廳里放着冰盆,雖不如正殿那般涼爽,卻着實解了不少暑意。

嚴清怡怕喝了茶要如廁,不敢多喝,只淺淺抿了兩口,隨手拿起那本書翻看起來。

杜子美的詩她原先就讀過,後來看過陸安康的註解,還給魏欣抄過一遍,即便不能成誦,也是非常熟悉的。

兩本書都翻完,又過了些時候,內侍來請她,「七爺已經出來了。」

嚴清怡急步走出去,果然瞧見七爺站在門口。

熾熱的陽光照在他身上,他面容有些凝重。

嚴清怡不便多問,回頭朝內侍笑了笑,才走向七爺身旁,低聲道:「現下去哪兒?」

七爺答道:「還不到用飯的時候,先去和安軒歇息片刻。」說着便攜了她的手。

等走過乾清宮,才開口道:「以往進宮的夫人小姐見到內侍都不太喜歡搭理他們,你倒是例外。」

嚴清怡笑道:「我就是覺得他們整天伺候宮裏的貴人,挺辛苦的。」

其實不但是婦人,就是男人也有很多瞧不起內侍,覺得他們殘缺不全還喜歡煽風點火擾亂朝綱。

可對於常年待在皇宮裏的人來說,尤其是皇帝,這些天天在眼皮子底下伺候他吃喝拉撒的內侍比起那些閣老重臣要親切得多。

內侍的話就好比枕邊風,說不定哪一句就說在聖上心坎上了。

嚴清怡是想既然嫁到宗室,以後少不了要進宮,結個善緣總比結仇好。

天氣熱,兩人走得也慢,用了約莫兩刻鐘才走到和安軒。

進得門口,最顯眼的就是那片蒼翠的松柏林,鬱鬱蔥蔥的綠色,即便無風也自清涼。

嚴清怡頓時想起七爺身上的松柏香味,遂問:「七爺用的是什麼熏香,裏面加了松脂?」

七爺含笑點頭,「我喜歡聞這松柏味兒,每次飯後就要往這裏走一走站一站。」

「是挺好聞的,」嚴清怡附和道:「聞着好像心裏能平靜些。」

七爺淺笑,忽而拉她走進林中,望着松枝上纏纏繞繞的女蘿草,低聲道:「遼王信上說今夏遼東雨水多,糧米受災,若是得不到供給,恐怕無法抵禦高麗大軍。」

嚴清怡道:「先前阿昊還跟我說,遼東土地肥沃物產極豐,較之江南也無惶多讓,遼王這是何意,要謀反嗎?」

七爺嘆道:「連你都這麼說,可朝臣中卻有許多力主撥糧,皇兄便是因此而惱怒……先前,遼王還曾從山西運過去一批生鐵,總有數千斤之數。」

生鐵可以製造武器,再要馬要糧,遼王的意圖豈不是昭然若揭?

嚴清怡不解地問:「聖上正春秋鼎盛,遼王怎麼突然生出這樣的心思?」

七爺答道:「就因為皇兄身體好,而幾個兒子都長大成人,所以才會不自量力螳臂當車。」

嚴清怡恍然,想必是有人沉不住氣了。

可七爺神情從容,毫不意外,料定聖上定然已有準備,也便放下心,悄聲道:「又不是什麼好差事,隨他們去爭搶,只別擾了我們平安的日子就成。」

七爺含笑道:「我也是這想法,我們倒想到一處去了。」烏漆漆的眼眸望着她,不期然俯身,細細密密地親上去。

嚴清怡不躲不閃,順從地承接他的吻。

樹蔭濃密,遮住了熾熱的陽光,也遮住了外頭的視線……

吃罷中飯,兩人在和安軒略作歇息,先去宗人府拜見了宗室的諸位長輩親眷,再往宗廟裏祭拜,經過繁瑣冗長的儀式,終於將嚴清怡的名字添加到玉牒上。

足足忙碌了一下午,等回到王府時,日影已經西移。

嚴清怡累得兩腿幾乎斷了,吃完飯略加漱洗就爬到床上睡了。

七爺本想跟她膩歪一會兒的,見此情狀啞然失笑,卻沒擾她,到廳堂見了辛姑姑,「明天回門,仍是回黃米衚衕,就再麻煩淮海侯夫人一次。」

辛姑姑從袖子掏出一張紙,「這是我擬好的禮單,原打算請王妃過目的。」

七爺接過看了看,在八色表禮之外又加了筆墨紙硯等文具,「這樣就極好……明兒不用太早,巳初動身,趕在巳正之前到就行。」

辛姑姑答應着自去準備。

七爺復回內室,撩開帳簾。

嚴清怡睡得正香,滿頭墨發散在枕上,襯著那張臉蛋越發小巧,白凈的肌膚被燭光映着,散發出瑩瑩光華。

許是做了美夢,水嫩的雙唇微微翹著,鴉翎般稠密的睫毛乖順地服帖在眼瞼上,遮住了那雙好看的杏仁眼。

沉睡中的她,有種不諳世事的童稚。

七爺凝望片刻,回身吹滅燈燭,上了床,三兩下把自己衣裳褪下,手臂熟練地穿過她的頸窩,將她攬在臂彎里。

嚴清怡似醒未醒,呢喃聲「七爺」,自發自動地往他身前靠過來。

明知道她只是貪圖涼快,可七爺還是被這不設防的親昵所打動,心頭頓時柔軟似水,垂首親親她的額頭。

月色朦朧,因為看不清,她身上那股子幽香便格外濃郁。

這香氣蠱惑着他,引誘着他。

而她溫順地躺在自己懷裏,靜靜地等着他胡作非為。

七爺腦海里突然閃現出圖冊上的一幅幅畫面,手指自有主張地摸索到她衣衫上的盤扣,一粒粒解開,順着山巒般綿延起伏的曲線慢慢而下。

不等抵達那叢林山谷,嚴清怡已清醒過來。

七爺身上涼,可他的手指所及之處卻熱得燙人,灼燙着她炙烤着她,似乎要把她燒成灰燼。

終於灼熱散去,那抹清涼覆上來,輕輕柔柔地像是春風吹綠大地,而嚴清怡便是那嫩黃的柳芽,在春風的吹拂中慢慢舒展了枝葉。

在這春意盎然中,突然閃電當空劃過,緊接着便是一道春雷,硬生生劈開了她的身體。

嚴清怡腦中一片空茫,想掙掙不脫,想逃逃不掉,只能無助地承受。

好在不過片刻,春雷便化為甘霖……

翌日,普灑了一夜甘霖的七爺神清氣爽,可是被春雨滋潤過的嚴清怡卻萎靡不振,吃飯都蔫蔫的。

七爺柔聲道:「要不今天就不回門了,我打發人去淮海侯說一聲。」

嚴清怡恍然記起還要回門,氣道:「都說定了,興許魏夫人已經過去了,哪好讓人白跑一趟?」

七爺好脾氣地笑笑,「那就回去溜達一趟,很快就回來,你好生歇一歇。」

嚴清怡「哼」一聲,鼓著腮幫子道:「回去得把阿昊和阿旻安置好,我讓他們各尋出路,以後不能住在黃米衚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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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家長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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