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八章 不要命了么
未聽聲音響起，只感覺到空氣波動，從輕微到潮湧。
密集的叢林中漸漸傳來悉悉索索涌動，逐漸靠近。奮力打鬥的人們還來不及分神去傾聽這些聲音來自何處，源自什麼東西。
直到——
「啊——」一聲慘叫凄厲的響起。
打鬥的人們不由得朝聲音來源望去。
不知從哪飛來一條花斑蛇破空彈起，淬毒的牙齒直擊上黑衣人的眼睛。黑衣人一把抓過蛇狠狠擲在地上，一手捂著受傷的眼睛忍不住慘叫，有黑血從指逢間流出，不一會兒便七竅流血，直挺挺的向後倒去。
眾人面面相覷，摸不清楚這突發的狀況。
悉悉索索的聲音越來越近，帶著一股地獄襲來的幽森陰鷙直穿入耳膜。
「嗖——」又一條花斑蛇破空彈起，向著手持冷劍的黑衣人攻而去，黑衣人眸瞳精光一聚，劍在手中飛快的盤繞，再一個劍勢回攏，花斑蛇應聲落地，斷成兩截。
黑衣人冷笑一聲，目光陰毒的看向正手持蕊珠淚無聲吹奏的莫離，眾位黑衣人也都彷彿受到了啟示，紛紛舉劍朝莫離攻去。
康玄楓尚搞不清楚狀況，但見所有黑衣刺客都攻向莫離而來，不由眼光一厲，腳下一旋就護在了莫離的身前。
清河王也在一瞬間護在莫離左右，觀止和墨言趁著黑衣人分神轉移目標的同時，飛身護在各自主子的跟前。唯有白髮翻飛的敏格爾泊麒身形未動，眼裡閃爍著耀眼的光芒，嘴角勾起，似得意，又似傲然。
感覺戰鬥驟停，春然從敏格爾泊麒懷裡試探的抬起頭來，但見黑衣人都刺目的白刃直指向莫離，不由得驚慌的神色，緊緊抓著敏格爾泊麒的胳膊失控的驚叫一聲：「快救小姐！」
「噓——」敏格爾泊麒捂住春然的嘴巴，「不要出聲！」
敏格爾泊麒說著微微眯眼，聽著悉悉索索的聲音頓了一下，又立時以洪水泄匣的速度奔涌而來。
「來了。」敏格爾泊麒輕吐出音，眼裡的光芒更加的暗潮湧動。
春然剛想問什麼來了，只見一條綠盈盈的小蛇橫空衝來，直刺刺的飛向帶頭沖向莫離的黑衣人，黑衣人大驚，立時止步，抬劍去揮小綠蛇，不及劍落，立時又一條黃澄澄的錦蛇飛奔過來，直咬上黑衣人的手腕，「咣」一聲，利劍應聲而落，伴隨著的是黑衣人驚駭的慘叫。
越來越多的五彩繽紛的蛇紛紛躍起，以飛蛾撲火之勢彈跳飛起直奔驚慌失措手腳大亂的黑衣人。有黑衣人勉力鎮靜，揮劍直斬飛蛇，卻不知蛇是報復心極強的動物，更遑論還有莫離手持蕊珠淚操控。
一時之間，天地靜默，只有花斑蛇悉悉索索的攀爬和黑衣人痛苦瘋狂的慘叫。
觀止和墨言對目一視，不約而同的警惕著後退一步，更緊的護住各家主子，遠離毒蛇和慘叫的黑衣人。
向來越是漂亮的東西，毒性越強，任黑衣人武功再如何的高強，也架不住花斑蛇的劇毒和前赴後繼，空氣中腥嘔之氣越來越濃，分不清是黑衣人的，還是被分屍的毒蛇的，地上的黑血也越來越多。
漸漸的，有黑衣人支撐不住倒下，像是開了先例般，後續的黑衣人一個接一個的軟倒，直至一片靜默。
黑衣人都倒下了，康玄楓等主僕四人絲毫不敢懈怠，緊緊盯著那些渾身是血猶如嗜血羅剎的花斑蛇似痛苦似憎恨的扭動柔軟的糯軟身軀。
墨言手中的劍高高舉起。
驀地，一個尖銳劃破長空直擊而來，擲的墨言手臂一麻，手中劍應聲而落。
如瀑的花斑蛇似受到了驚嚇，紛紛躬前立目。
莫離這個時候抿唇，收起蕊珠淚。不安騷動的蛇群立刻伏低著身姿，迅速的四下散開。
墨言捂著發疼的手腕，尋著來源處望去。
一道長袍襦衫的中年人昂道闊步而來，面容還算俊郎，一字胡更是顯得幾分英氣。
墨言不悅的瞪起眉眼，眼中殺意濃郁，「你也是被派來的殺手嗎？」
「不是。」中年人輕輕的搖頭，堅冷的神色，目光中卻含著一分期待，一分激動，還有幾分的迷茫。
「那你為什麼打掉我的劍？」墨言氣惱道。
「你應該感謝他救了你們一命。」敏格爾泊麒不咸不淡的話遠遠的飄來，帶著春然向幾人走來。
「為什麼？」墨言不解。
「蛇是報復心極強的動物。你若傷了其中一個，其它的必定群而攻之。」莫離輕輕解釋道，望了一眼倒成一片的黑衣人，「而且這些蛇都有劇毒，一旦沾上，必死無疑。」
「啊？」墨言有些后怕的望了一眼地上的劍，即而朝中年人躬禮道：「謝大俠的救命之恩，望大俠大人大量，原諒剛才的無視。」
「好說。」中年人看也不看一眼，直接越過，一雙灼灼虎目朝莫離看來，「是……是你？是你喚的蛇？」
康玄楓幽幽的目光沉沉的盯著莫離，清冷疏離又寒風凜冽的讓人忍不住瑟抖。
清河王目瞪口呆的差點眼珠子都能掉出來，微暈的眼眶顯得有幾分可怕。
莫離微抿著蒼白的唇，目光在康玄楓流血的胳膊上轉了幾圈，幾次欲張嘴，可介於他周身旁人勿近的逼仄冷凜，一又腿就怎麼也邁不出步子。
「小姐——」是春然緊擾的聲音劃破了寂靜，快速奔向莫離，人未到眼淚已經流了出來，「你不要命了么？」
莫離生生壓在胸口劇烈的翻湧，外表平靜的讓人看不出端睨，只緊緊扶著的春然感覺到自家小姐越來越虛浮的步伐。
莫離走到觀止旁邊的時候，還是忍不住停下。
「處理好他的傷。」
觀止愣了一下，回頭望了一眼，連忙奔過去，似乎這時候才發現康玄楓受傷了。
「是你養的蛇？」莫離輕聲問中年人。
雖說現在是陽春三月，但氣候還是寒冷，一般的蛇特別是有毒的蛇都四五月份才開始出洞，是以，莫離催蛇的時候，加了一滴自己的血落入蕊珠淚，卻不想蛇群如此快速的到達，花色繁複，卻不亂雜。
中年人一抱拳，「傅言陵在此恭敬聖女多時了！」
說著眼眶微微紅潤，竟是滿目的激動隱忍之色。
「我是莫離，叫我名字就好。」莫離微微喘息，雖不解此人是何用意，但看他的架勢是不是輕易離開的。
「不知能否借個地方歇息？」
「能！」傅言陵迅速的拂去眼睛的晶瑩，「寒舍就在附近。」
莫離輕點頭，借著春然的手勁爬上馬車。在馬車幽閉的空間里再也忍不住，「噗——」一聲，吐出一口顏色極淡的鮮血來，手捂著胸口疼痛的不能自己。
春然顫抖著拿出兩粒護心丹，喂到莫離嘴裡，又拿帕子小心的拭著莫離身上的血漬，一雙眼睛濕潤泛紅，天知道她家小姐身上的血何其的珍貴，一點一滴無不是忍受著非人的折磨，拚死換得的。今天又強行催靈喚蛇，導致氣血奔騰，小姐虛弱的身子又如何能受的住。
「小姐？」
「我，我沒事！」莫離虛虛的躺著，眼睛微微眯上，想著剛剛康玄楓用一雙清冷到凜冽的眸子看著她，忽然覺得好累啊，渾身的力氣都被抽走了一般。
有人打簾上車，莫離精神一震，在看到柔順飛舞的白髮時，又失落的重新躺下。
「你來幹什麼，沒看到我家小姐需要休息嗎？」春然冷不防大聲喝責，她心裡亦憋屈鬱悶，不能沖小姐發火，更不能沖小姐視為生命的康玄楓發火，偏偏這個陰晴不定的大祭師這個時候闖進來。
敏格爾泊麒正鑽進來的身子頓了頓，似沒想到一個小丫頭敢沖他發那麼大的脾氣。在望到春然一雙哭紅的眼睛，滿臉梨花帶雨的楚楚可憐時，不由嘆了嘆氣，柔和了目色，修長的手指撫上春然嬌嫩的臉龐，撫去上面令他窒息的晶瑩。
春然受了蠱惑般，染了星河的眼睛一瞬不瞬的盯著敏格爾泊麒。
敏格爾泊麒勾唇一笑，俯身親吻著那雙晶瑩，低低開口：「你先出去！」
春然獃獃愣愣的回頭，得到莫離的許可才朦朦朧朧的爬下馬車，被馬車外面的涼風一吹，猛然回過神來，一時又羞又惱，漲紅的臉色，咬牙切齒的瞪著車簾，又不知該如何發作。
敏格爾泊麒臉上掛著狐狸一般的狡黠笑容，伸手搭上莫離的脈博。
莫離抿了抿蒼白的唇，微微眯著眸子想要看清楚敏格爾泊麒，無果。
「不知大祭師對春然是個什麼心思？」
「這是你第二次問了。」敏格爾泊麒閑閑的回答，臉上笑意加深。
「可是你還是沒有回答我。」
「本座以為，剛才的表現已經算是很明確的回答了。」
莫離一窒，「我不允許任何人傷害春然！」
「本座不會傷害她。」
莫離懊惱的閉上眼睛，跟敏格爾泊麒總讓她有種無力之感，明明自己才是對的那一個。
「把這個吃了！」敏格爾泊麒拿出一個金色的丹藥。
莫離想也不想的就給吞了下去。
敏格爾泊麒愕然，「你就不怕？」
「怕什麼？」莫離媚眼一瞪，「你要是敢害我，春然這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你！」
「好強悍的理由！」敏格爾泊麒俊美的眸子繁星點點，「這麼說聖女是同意了？」
莫離無語的翻了個白眼，她什麼時候說同意了？
「那是春然自己的事情。」
「本座明白了。」
敏格爾泊麒雀躍的揚起唇，燦爛的剎時照亮的馬車內的光線。轉身輕快的跳下馬車。
莫離不由得對春然開始擔憂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