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禮物

「好無聊哦！」我趴在圓桌上，無聊的翻轉著茶杯。

從康玄楓那天突然生病到現在，已經一個星期了，王妃每天都會來看看康玄楓，就是不準康玄楓出去吹風，連帶著我也只能悶在屋子裡，我是走到哪，他都要跟著到哪，現在我只能陪著他趴在這四角房間里。

康玄楓在我對面趴著，一雙黑漆漆水靈靈的眼珠子骨碌碌轉著，與我的黯然失神相比，他則更是滿面春風，洋洋得意。

我拿杯子敲桌子，「喂，你都不會無聊嗎，天天都這麼坐著。」

「不會啊，」他笑得單純無害。

「為什麼？」我都無聊死了，他居然不覺得，心裡素質比我好？

「因為有阿姐可以看啊。」康玄楓一臉的燦爛，「怎麼會無聊呢！」

「暈死！」我像泄氣的皮球軟下來，什麼道理嘛，看看我就不會覺得無聊了？

康玄楓聞言立刻走過來，在我以為他良心發現要把好玩的東西介紹給我時，他卻來了句「阿姐你不要暈也不要死啊，你要是暈了，或者死了，我就沒什麼可以看了，也沒有可以玩的了！」

「什麼——」我大叫，敢情我就是你的小動物，喜歡了看看，無聊了斗著玩玩？只是我後半句話還沒叫出口就被扼殺在他無限委屈的眼波里。

「你凶我！」他鼓起腮幫子，眼波流轉，十分楚楚可憐。

「我沒有。我只是想出門。」我晃動杯子里的水。說我是他的剋星？我看他是我的剋星才是真的。

「想出門？」康玄楓思考了一會，「對了，母妃說大哥昨天回來了，我們可以去找他玩兒。」

大哥？康玄楓的大哥？今早王妃來的時候似乎是說了這麼一人，說可以去他那坐坐。我居然今天才知道王府還有這麼一個人。

還沒想明白這個「大哥」是從哪冒出來的，康玄楓已拉我跑了出去。

屋子外面是院子，出了院子大門拐彎，過拱橋，穿假山，彎彎繞繞的走廊。真真是累死我了，沒事兒建這麼大的園子幹什麼嘛，找個人都這麼費勁，哪像我在孤兒院的時候，站在前門大喊一聲，後門的人就出來了，多省事。

就在我快要累暈掉的時候，康玄楓一邊一邊扯開嗓子喊：「大哥——大哥——」

走廊還看不到頭呢，更沒看到院落，就大喊大叫，真懷疑他是不是故意拿我尋開心。

不過下一秒我就否定了。前面拐角不知何時飄出一個人影，沒錯是飄。衣袂在風中翩翩起舞，似不慎落入凡間的仙子，我不由得看呆了。

他走近，溫和的拍著氣喘呼呼的康玄楓的肩膀，嘴角微微上揚，我感到整個世界都隨之黯然失色，聲音更是有著離塵絕世般的清透。

他說：「楓兒，你還沒長大啊！」

康玄楓不滿的嘴一撇：「誰說我沒長大？我長高了好多呢，不信你問阿姐。阿姐你說是不是？」

「呵呵！」

這個問題還真不好回答，我上前，雙手沉一邊，半蹲下去：「大公子好。」

我不知道他們這兒的行禮方式，也不知道是不是該叫他大公子，畢竟是王爺的兒子，康玄楓被稱小王爺，總不能稱他大王爺吧。

眼前的人外貌與明德有著七八分的神似，不難猜出他的身份。只是不明白，明德與王妃、康玄楓好似仇人，明德的兒子和康玄楓關係怎麼會這麼親密？

「不必拘禮。」他依然笑的溫和，「你就是楓兒帶回來的尹姑娘吧？我一回來就聽說了，楓兒對你是言聽計從，依賴的很。這回他可算是碰見剋星了。你不知道，他之前可是讓所有人都害怕的主兒！」

「大公子說笑了。我叫尹沫離，大公子叫我阿離就可以了。」

「阿離？我叫康玄琦，說不定以後，有幸能聽你叫我一聲大哥呢！」

「大公子取笑了。」我依然恭敬，這麼出塵絕世的男子居然也會這麼調侃別人。

「大哥，你這次回來給我帶什麼好東西了？」康玄楓拉著大公子的胳膊，像一個討要糖果的小孩子，不，不是像，是根本就是。

「呵呵，別急。」大公子拉開康玄楓，從寬大的衣袖裡拿出一個紅木盒子，精緻繁瑣的雕刻，鏤空金絲鑲邊，一看就知不是凡品，盒子有些陳舊，沉澱了歲月的厚繁重。

康玄楓興奮的一把搶過來，迫不急待的打開，五光十色立刻迸射而出，還沒看清是什麼，就被太陽的反射光芒刺花了眼睛。

「進去看吧，小心眼睛。」大公子小心翼翼的合上盒子。

剛一進得門，康玄楓就等不急的打開盒子。

「水晶？」

我脫口而出，看到大公子和康玄楓都愣愣的盯著我，才發覺自己失言了。

躺在盒子里的是一串水晶玻璃珠，我曾見被孤兒院眾人捧為公主的麗雪佩帶過一顆，她說那是水晶，是世界上最美的飾品。

清澈透明的可以清晰的印射出人影的水晶，成了我那時最大最奢侈的夢想。總想有一天，自己有錢了一定買顆最大的水晶放在床頭。

「水晶是什麼？」大公子好奇的看看珠子，又看看我，「這是西瑟國至寶七彩琉璃珠。」

「七彩琉璃珠？」

對哦，在這個時候是沒有玻璃的，又怎麼會有水晶呢？眼前的這串琉璃珠比麗雪的那顆不知道要漂亮多少倍，光滑如流水的珠體清澈透明，即使在沒有陽光的屋子裡也隱隱泛光，淺淡淡的七種色彩映襯著一個斑駁迷離的夢幻世界，珠體里似乎還有薄霧裊裊升起，似仙女盈盈起舞，又似花兒頻頻擺手。我幾乎是一眼就喜愛上了這串七彩琉璃珠。

大公子取出珠子，溫和寵溺的穿進楓兒康玄楓的手腕：「這串七彩琉璃珠可保平安幸福，大哥特意為你求的，你可要好好愛護喲！」

「真的嗎？」康玄楓抬起手腕，喜悅之情溢於言表。「阿姐，好看嗎？」

「嗯！」我也是真的喜歡。

「好看的珠子給阿姐戴！」康玄楓突然把七彩琉璃珠從手腕上取下來，在我還在驚嘆它的美麗與奪人心魄時，康玄楓已經把它竄到我的手腕上。

「阿姐戴更好看！」康玄楓如是說，舉著我的手腕感嘆，七彩琉璃珠彷彿受到了感應，散發出更溫暖強烈的光芒。

我受寵若驚，又小心翼翼的輕撫珠體，一種陌生的熟悉感覺油然而生。

「楓兒——」大公子驚叫。

那一瞬，大公子的眼神很複雜，不等我看明白，他已恢復平靜和煦的笑容。「阿離，你確實比楓兒更適合七彩琉璃珠，很美！」

我眨眨眼睛，看到的是大公子如仙子般絕塵的笑容，剛剛是眼睛被珠子的光芒晃花了嗎？

「大公子過獎了，這是大公子送楓兒的禮物，我怎麼能要呢？」我說著就要褪下來。

大公子阻止，「即是楓兒給你了，就好好留著吧！」

我還要說些什麼，又聽到大公子清透的聲音：「就把它就送給阿姐了好不好？」

「好！」楓兒開心的拍著手，視線還圍繞在我手腕上。「好看的阿姐戴好看的珠子更好看！」

似乎只要我好，他就歡喜。

我不再推辭，隱隱泛光的七彩琉璃珠戴在手腕上，感覺暖暖的，從手腕直傳到心裡的溫暖，莫名的熟悉感彷彿在多久以前，還是眼前的人，還是這串琉璃珠，還是同樣的穿進我的手腕里，還有同樣的話。恍惚覺得這一切都曾經經歷過。

好奇怪感覺。

康玄楓又蹦蹦跳跳到大公子身邊，伸出手：「楓兒的禮物呢？」

「啊？」大公子愣了，指著我的手腕，「這個不是嗎？」

「那個是給阿姐的啊！」康玄楓歪著腦袋，理所當然。

「呃……」大公子有些無奈的笑笑，隨手一指：「你看我園子里還有什麼喜歡的，拿去好了。」

康玄楓踱步，東瞅瞅西看看，不時嘟著嘴，「都沒有好玩的。」走到房間書桌旁邊的時候，眼睛一亮。我好奇湊過去，他正打開一軸半開的畫卷。

畫里是個銀紗遮面的女子。發如青絲，珠翠長墜，垂下的長發混著黃絲帶綁成無數細辮，黃絲帶又掛著髮辮隨風輕盈飛舞。如雪的肌膚吹脂可彈，一襲銀黃長裙襯得婀娜多姿，曼妙娉婷，背景是大片不知名的花，如火，如荼，花開的極其妖艷，卻抵不過女子的半分嬌媚。

好美的女子！

唯一不對稱的，是那雙晶瑩如寶石般的眼睛隱約透著溫柔純凈。

這雙眼睛很熟悉。

「我要它。」康玄楓目光依然落在畫上，嘴角上揚成歡喜。

不知為什麼心裡有些難受。

一直溫和的大公子也剎時變了臉色，急步上前奪畫，緊張又小心翼翼的檢查一番，又極其寶貴的捲起來。

「看看別的吧。你又不懂這個！」

康玄楓嗔怨：「大哥說的，楓兒要什麼都可以，我就想要這幅畫。」

「這幅不行！」大公子果斷拒絕，神情微惱，「你要是喜歡畫，大哥重新給你畫一幅好不好？」

「我不，我就要這幅。」康玄楓不依不饒的指著畫。「她像阿姐。」

像我？康玄楓是因為這個原因才想要畫的嗎？心忽然怦怦跳起來。

大公子也攸的抬頭看我，目光有著讓人看不懂的幽遠和迷離，又彷彿在質疑和確定。

那麼緊張那幅畫，一定是因為畫里的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