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山的一角(下)

冰山的一角(下)

第二天吃早飯時,黎教授笑眯眯地看周小曼:「昨晚認床頭,沒睡好?」

周小曼愣了一下,反應過來。老人覺淺,大約是昨晚她開燈去公用的衛生間,驚動了同在一樓的老人。

想想上輩子的自己,還真是遲鈍的可怕。明明周文忠夫妻帶著周霏霏單獨住了二樓,就自己被丟在一樓,自己竟然完全意識不到有什麼不對勁。大約人真是跳出了圈子,才能看清楚很多事。而身處圈子中,就會覺得一切都理所當然。

周小曼靦腆地笑了,表示晚上水果吃多了,上了幾回廁所。

吃過早飯後,姜教授要到老年大學給學生上課,順便帶周小曼去體校練體操。她心裡舒了一口氣,一早醒來她就犯愁,昨天她暈暈乎乎的,沒問那位恨鐵不成鋼的教練,到底在哪兒訓練。

老人走路慢騰騰的,也不打車,就在林蔭道上慢悠悠地走。他問了周小曼的期末成績,只點點頭,讓她好好學習。

周小曼心頭有些激動。她覺得姜教授問這個,應該不是隨便問問。因為除了周文忠外,沒有任何人關注過她的考試成績。

她揚起大大的笑臉,強調自己一定會好好學習的。她調皮地眨了下眼睛:「我要是考不好,說我的功課都是外公輔導的,外公豈不是會很沒有面子。」

姜教授一本正經:「學習是自己的事。孔子弟子三千,有成就的也就七十二名。他教了兩千多個不出眾的弟子,也不影響他是孔聖人。」

周小曼吐吐舌頭,嘿嘿乾笑。看來她裝嬌俏可愛並不能搔中老人的癢處,她得表現的更加穩重踏實些。

姜教授將周小曼送到體校門口,自己晃悠悠的,繼續朝老年大學走。可憐的陸小曼在門口就抓瞎了。她哪裡知道藝術體操的訓練場地在哪兒。

傳達室的門衛冷著一雙眼,只顧著聽廣播里的咿咿呀呀,壓根不理睬她的詢問。她再問,對方就「砰」的關上門,丟下一句「連地方在哪兒都搞不清楚,還練什麼練!」

周小曼本能地愧疚起來。她傻站在體校的大門口,希冀能夠碰上薛教練。她等到了太陽開始火辣,也沒見薛教練的身影。

倒是有個穿著運動服的高個子女孩從她身邊過時,翻了個白眼:「知道你是我們得獎的大功臣,也不用在這裡顯擺。」

周小曼尷尬不已。對方顯然是認識她的,可惜她一點兒印象也沒有。她只能幹笑著:「我等你呢。」

少女古怪地瞥了她一眼,目光談不上友好:「你想幹嘛啊。要想比試,咱們場上見真章。」

周小曼完全不知道該接什麼話好了。看來這扎著馬尾辮的美少女還是自己的競爭對手。

後面又來了個漂亮姑娘,看到她倆站在門口,忍不住催促:「行了,周小曼、丁凝,你倆還不趕緊去訓練場。遲到了,薛教練可是會讓我們連坐的。」

周小曼順勢跟著她們跑去了訓練場。這原本應該是個室內籃球館,被改建成了藝術體操的訓練場。場上已經有好幾個漂亮姑娘在做著壓腿、劈叉、下腰之類的基本功。

薛教授站在場地的中央,皺著眉頭看最後進場的三人,淡淡道:「既然你們來的最遲,就先去外面跑五圈吧。」

周小曼眼前一黑,差點兒沒當場暈倒。這開什麼玩笑了,大夏天的,竟然讓她去操場上跑圈。

丁凝已經恨不得瞪死周小曼了。要不是她非硬拉著她在門口說廢話,她也不至於被連帶。

另一個同樣被罰跑的女孩叫林琳,她苦著臉勸說這不想動身的兩人:「快點兒吧,不然五圈就要變成十圈了。」

周小曼暈暈乎乎的,跟在她倆後面跑。她琢磨著,練藝術體操也是個出路。要是進了專業隊,還能有運動員津貼,起碼包吃住,自己能實現獨立。要是姜教授夫妻不幫她轉學的話,她可以選擇留在體操隊里。總之,她不想再去那所學校。

大約是心裡頭有事,轉移了注意力,周小曼五圈跑下來雖然大汗淋漓,卻神奇的沒有直接在操場上趴下去。她甚至沒有覺得特別累。

跟她們一道跑圈的,還有籃球隊的少年隊員。上嘴唇開始冒出胡茬的小男生們,不時朝這幾位漂亮姑娘吹口哨。

丁凝咒罵了一句。

周小曼渾身不自在起來,她非常不習慣這樣被人追著看。等到一跑完,她就迫不及待地從跑道上躲開了。

丁凝轉頭看林琳,朝周小曼的背影努努嘴:「奇怪了。平常她不是最喜歡跟這些臭男人說話的么。」

林琳小聲道:「小曼也沒有主動跟人搭話啊。大家在一處訓練,人家跟她講話,她不理不睬也不好吧。」

丁凝撇撇嘴,沒有再吱聲。

周小曼已經回到訓練場上,開始在薛教練的指導下,練習劈叉。薛教練怒氣衝天地抬著她的胳膊,腿頂著胯,往下一壓:「你這是補了多少鈣,骨頭硬得跟石頭一樣!」

可憐的周小曼疼得差點兒沒眼睛一翻,直接暈過去了。媽呀,她完全原諒了自己上輩子中止體操訓練的決定。不管到底是什麼原因。這日子,實在太苦了,疼得她都快懷疑人生了。

一字馬完了還得壓腰。周小曼有好幾個月中斷訓練了,腰也僵了。薛教練相當手辣,直接把她當成塊布料,壓過來,翻過去,立起來再橫過去。周小曼覺得必須得忘記自己身體的存在,才能保持不昏過去。

丁凝在邊上幫她糾正動作細節,嗤笑道:「你可真夠傲的,說不來訓練就不來訓練。教練上你家去,你家都能給吃閉門羹。」

周小曼有氣無力,她壓根就不知道是怎麼回事。

一通基本功下來,已經到了中午。除了她以外,其他人都是去體校食堂吃飯。薛教練看了她一眼,表示她完全不能再吃了,最好連水都別喝。

周小曼感受到了一億點的暴擊。好在她上輩子實實在在的胖了那麼久,對於相關評價已經免疫力十足。空蕩蕩的運動館里,她看著牆上掛著的大幅照片,依然覺得不可思議。那相片里,色如春花的少女真的是自己嗎?那樣的朝氣蓬勃,富有活力。

昨天薛教練看到自己時,曾經皺著眉頭抱怨,一停下訓練,她的精氣神都不對了,蔫蔫的,沒活力。

周小曼看著鏡中的自己,露出了一個苦笑。她以為現在的自己已經足夠好了,原來曾經的自己更好。她是怎麼一步步走向人生的下坡路的呢。

「咔擦」一聲響,周小曼被閃光燈驚醒了。她驚愕地轉過臉,然後又是一道閃光。

扎著馬尾辮的年輕男人朝她露出了個人畜無害的笑容,舉著手上的照相機自報家門,他是某家雜誌的記者,來找薛教練做專題採訪的。

周小曼聽過那家雜誌的名字。一直到她重生前夕,那家受眾為年輕女性的雜誌還擺在書報亭里售賣,難得的長壽。她沒有被轉移話題,只看著那人的眼睛:「你拍我照片幹嘛?這是侵犯了我的肖像權。」

自稱記者的男人似乎沒料到她會這麼沖,連忙表示見美心喜,是一位攝影師的職業本能。

周小曼看了他一眼,指出了前後矛盾之處:「你剛才說你是記者。」

男人一點兒也沒慌亂,依舊笑容無懈可擊:「攝影記者也是記者。」

薛教練數十年如一日控制著體型,午飯吃得相當少。她回了訓練場,看到那記者也微微皺了下眉頭。她其實不習慣於面對記者,即使當年站在世界競賽場上,依然不喜歡。但為了宣傳藝術體操,她還是同意了這場採訪。

午休時間,女孩子們被留在訓練場上休息聊天。有人將墊子拼在一起躺著小憩,也有人在竊竊私語。周小曼前一晚上沒睡好,此刻昏昏然的,躺在墊子上很快就進入了夢鄉。

她臨睡著之前,聽到了丁凝的抱怨:「我就煩她糟蹋天賦的樣兒。有天賦了不起啊,看她糟蹋著玩兒,我就心煩。」

醒過來時,周小曼又受到了相機的洗禮。這一回,起床氣讓她暴躁不已,她幾乎要搶了相機砸掉。

可憐的記者孫喆差點兒沒被周小曼氣勢洶洶的模樣嚇得一個屁.股蹲。他還沒反應過來呢,彈跳力驚人的小姑娘就一躍而起,逼到了他的面前。

薛教授趕緊出來打圓場:「小曼,這是人家社裡的相機,不能亂動。」

周小曼睡得面色酡紅,因為憤怒,眼睛就跟燃燒的火焰一般。孫喆不怕死的又「咔擦」了一張,記錄下這隻涅槃狀態般的火鳳凰。

場面一下子安靜下來。

少女們都瞪大了眼睛。周小曼脾氣是出了名的不好,驕縱任性,萬一直接拿起訓練器械砸過去,那可真就不妙了。

出乎大家意料的是,清醒過來的周小曼只是皺著眉頭強調:「你侵犯了我的肖像權。」

薛教練跟大家解釋,孫記者想做一期藝術體操隊的特輯,大家照常訓練,他會自己抓拍照片的。

這些隊員平常還得給籃球賽跟足球賽充當拉拉隊員,做串場表演,對鏡頭倒是並不陌生。

周小曼皺著眉頭,不想被相機追逐。她覺得不自在極了,連身上紅色的體操隊服都讓她不自在。薛教練為她們每個人都強化了各人風格,她是火玫瑰。

薛教練見她躲鏡頭,以為她是又鬧情緒了,便讓她去一邊接著練習基本功。反正她歇了兩個月,整個人就跟廢了一樣,什麼動作都記不得了。要不是今天有記者在,她非得削這姑娘一頓不可。天賦好也不能消極怠工,不然會把全隊的士氣給拖垮了的。

周小曼一邊綳著腳尖壓一字馬,一邊瞪孫記者:「你別拍我,我不喜歡拍照。」她已經有很多年沒拍過照片了。寥寥數次拍證件照,每次她都面色不虞。

孫記者諄諄善誘:「我把你拍的美美的,到時候雜誌一出來,大家都認識你了啊。」

周小曼幾乎要壓不住火:「我不要別人認識我。」

不知道是不是中午沒吃飯,天氣又熱的緣故,她感到一陣心慌氣短。

孫記者不死心,繼續試圖勸說:「我不白拍你們,照片登出來,你們能拿錢的,一張照片五十塊。」

周小曼立刻直起身子,狐疑地看他:「你說的是真的?」

孫記者點點頭:「那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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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學霸女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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