練氣

練氣

清河流轉,微波駘蕩。

處理過魔修,蘇斐然離開了那屋子,找了個僻靜安穩的地方,準備引氣入體。

林木高茂,因而水汽蒸騰,悶熱潮濕,又恰好地處水邊,水元素充足,最後再選擇午後陽光最烈的時候,照得水元素十分活躍。三方條件滿足,蘇斐然便找了棵樹爬上去。

剛盤膝坐好,蘇斐然發現腰間的儲物袋有些礙事。手鐲可以作普通飾品,但是這儲物袋掛在腰上,誰都能看出裡面裝著東西。可她沒有神識,又不能取出東西后扔掉它,如果遇到認識那魔修的人,看出這儲物袋的來歷,又要引來禍患。

她解下儲物袋,端詳片刻,按上了手鐲。

下一刻,儲物袋不見。

蘇斐然有些驚訝。本來只是試試,沒想到竟真的收了進去。

這已經不是空間大小的對比了,而是,這手鐲居然能在空間內容納另一個空間!

她對谷先生更加好奇,但只能壓下種種疑惑,先解決自己的實力問題。

按照魔修傳授的方法,她沉下心來,努力感知外界。

草木的清香、枯裂樹皮和積年落葉的腐爛氣息、微風吹拂而來的些許熱意、婆娑枝葉間泄露的微光、葉脈紋理相觸時的沙沙聲,甚至流水泛起微波的輕響。

忘卻心跳、忘卻呼吸、忘卻汩汩的血液、忘卻沉靜的四肢。

在忘卻自我的瞬間,自空無中睜開新的雙眼,便見得一切不可見。

白的是金,悄然零落。

紅的是火,騰躍向上。

黃的是土,沉凝在地。

青的是木,雀躍奔逸。

黑的是水,淵流靜謐。既消匿於每一處光輝燦爛,又共存於每一次生命消歇,隨血脈奔涌而深流,伴萬物榮枯而歸寂。

她抓住了它。

在心跳中、在呼吸中、在汩汩的血液中、在沉靜的四肢中。

在自我中。

不可見於是可見。

不可得於是可得而用之。

黑色的水元素自丹田引入,又自丹田流出,不曾開拓的經脈在滴水的沖刷下寸寸貫通,滯澀的水渠終至暢通無阻。滴水化為細流,周天循環,復歸於朴。

大周天,成。

蘇斐然睜開雙眼。

黑蒙蒙的氣匯聚丹田,隨心流轉,標誌她邁出了修真的第一步:成為練氣修士。

抬手,一滴水凝在指尖。是飽滿的形狀,如同飽滿的心情。

前世揮手便成滔滔之勢,今生從零開始,本該遺憾,可是看到這一滴飽滿的水,她卻心生歡喜。像在沙漠中日夜跋涉,唇乾口燥時遇到的那一滴水,滿心滿眼只覺得可愛,實在忍不住時——

她湊上去,舔了舔。

很好,飽滿的水滴消失了。

她又凝出一滴,依然那麼飽滿,依然,被她舔掉了。

可嘴裡還是沒滋沒味。

再凝……凝不出來了。

練氣期不過是修真的「預備」階段,這一階段吸收的靈氣以積累為主,使用效率非常低。蘇斐然不過練氣一階便能凝成水滴,已經是意外之喜。

她盯著指尖,確定沒有第三滴水可以舔,只能放棄。又從手鐲中取出那個儲物袋,剛煉出的神識探入其中,發現一堆亂七八糟的東西。

首先是一塊名牌,正面刻三個大字:謝梳風,是人名。翻過來是四個字:功成不居,這句出自《道德經》。除此之外,再沒有其他字樣,分辨不出那魔修的具體身份。只是魔修通常獨來獨往,即便有師承,師徒關係也非常鬆散,很少見隨身攜帶名牌的——與其說是那魔修的,更可能是某個道修宗門弟子的。

名牌先放到一邊,儲物袋裡還有三十多塊靈石,幾張符紙,和幾件法器。

蘇斐然第一眼就看到了那把劍。

前世她囿於水靈根的缺陷,為了自保成為劍修,身邊大半輩子都伴著一把劍,可那把劍今生沒了蹤影,她多少次手癢,也只能折樹枝比劃,現在看到靈劍,立刻就握上去,一抽。

沒抽出來。

法器需要配合靈力,她現在的靈力,連拔劍都做不到。

另外幾件法器對她而言,也成了破銅爛鐵。

唯一有用的是符紙。大部分符紙的使用需要靈力,但少數符紙只需要神識觸發,儲物袋中便有這麼一張傳送符,形制和前世沒有區別,能夠瞬間傳送三百里。這類符紙常用作逃命,使用者往往狀態極差,故而製作時便已經封入靈力。那魔修過分輕敵,到最後也沒想到會死,反而便宜了蘇斐然。

雜七雜八的都塞進手鐲,把魔修的儲物袋扔掉。蘇斐然這才活動著身體,慢慢爬下樹。

太陽依然掛在高空,蘇斐然不能確定時間過去了多久,但可以確定另一件事。

該洗澡了。

她拖著發麻的兩條腿往河邊蹭,慢吞吞地脫掉衣服,邁進水裡。

水靈根的修士自然親水,蘇斐然在河裡遊了一陣,乾枯的丹田得到潤澤,又有更多水元素匯聚而來,卻扣門而不得入,片刻后散逸,她伸手去攬,只撈得一捧流水,又從指縫間泄去。

如此被水元素勾引了不知多少次,丹田中那稀薄的氣蠢蠢欲動,蘇斐然順勢在體內鋪開一張大網,像盤踞正中的蛛,耐心等待被觸動。大多數光點自孔洞中透出,總有那麼一點兩點被網羅,在經脈中散發著瑩瑩微光,又隨靈力運轉,匯入丹田。

「阿嚏!」蘇斐然打了個噴嚏,從入定狀態驚醒。

太陽落山,河水漸涼。

她感受丹田的充實,心滿意足地上岸,撿起衣服往身上套,穿到一半,細風吹來。

她停下動作,緩慢扭頭。

河邊多了個人,不知出現了多久。

那人穿著灰色袍子,屈膝坐在十幾步之外,低頭不知做什麼,披散的發垂落身前身後,遮住眉眼,空蕩蕩的袖口中探出一截手腕,瘦而白,像玉。

蘇斐然轉回頭來,繼續穿衣服,將挽起的袖口一道道展開垂落,遮住手鐲,再用鋒利的簪子挽起濕潤的長發。

正要離開,有人喚:「小姑娘。」

蘇斐然止步。

「你見過魔修嗎?」

「沒有。」

微風送來一聲低嘆。

低嘆聲入耳時,男子已經來到面前。

衣服是灰撲撲的,面容卻透著瑩潤的白,連唇色都被這玉色壓下幾分,淺淡得很。

他說:「我們做個交易。」

蘇斐然問:「什麼交易?」

「你回答我的問題,我教你如何修鍊水靈根。」

蘇斐然盯著他:「你果然看到了。」

他搖頭:「我只是感受到水元素向你涌去,想來,你的靈根便是水。」

看或是沒看,蘇斐然並不在意,只是,水靈根又暴露了。

她不自覺跟著男子的聲氣,也低嘆一聲:「你問吧。」

男子沒有開口,卻向她抬手,袖口中露出一截手腕,骨節伶仃,似用力便能折斷。

蘇斐然立刻退步,但對方動作更快。

頭上微沉,有東西壓上鬢髮。

男子笑起來:「初次見面,這是禮物。」

蘇斐然低頭去看水面,水中,女孩烏黑的發上多了一個翠綠的花環,有各色花兒,或含著骨朵,或嬌羞半斂,或粲然怒放。可見男子編織時用心之精巧。

換了常人,恐怕為這珍重的禮物而歡喜,但蘇斐然卻想:這花草皆生長在附近,可見是他來到后編成的,如此,那麼他至少來了一刻。

她抬手取下花環遞迴去:「多謝,不必。」

「已經送你,便是你的,不要便扔了吧。」頓了頓,他輕聲:「只是這花草便可憐了。」

「不摘便不可憐。」蘇斐然將花環扔進水中:「什麼問題,你問吧。」

男子看花環隨水而去,輕嘆一聲:「你我境界相差懸殊,你怕是不相信我。不如我先同你說說這水靈根吧。」

蘇斐然皺眉。

雖然男子氣息不似魔修那般肆意張揚,可蘇斐然卻真切地感受到,此人比那魔修、儒修的實力高出不止一層,卻又能將氣息盡數收斂,見之如見凡人,此時又將姿態擺得足夠謙和,簡直令人費解。

可她此時心中,確實有萬千疑問,難以拒絕這突然的好意。

最後,兩人在河邊相鄰而坐,面前是夕陽餘暉,身後是莽莽深林,中間,是堪堪三尺。

三尺和三丈對男子來說,都只是一抬手的距離,實在沒什麼可計較的,蘇斐然盤膝而坐,等他開口。

「靈根分五種。」低空中生出五朵花苞來,他抬手,近乎透明的指尖依次點過,那花骨朵便顫動著,相繼綻放:「金、木、水、火、土。」

「五種元素相互組合,有百餘種可能,而單靈根佔據其中五種。水靈根,是其中一種。」指尖點上黑色的花兒,花瓣重重綻開,開到極盛,又瓣瓣飄落,舞至男子面前。他微愣,神色轉黯,再抬手時,花兒全部消散。他回首對蘇斐然道:「我只口述吧。」

他說:「因道以一為本,故單靈根效率最高,而單靈根中,又以水最近於道,因此水靈根在諸多靈根中,最易成道。只是水性包容,常與其他元素并行。故而水靈根較其他靈根常見,而單水靈根卻較其他單靈根,罕見。」

蘇斐然笑了:「近於道,是因為它卑弱吧。」

男子緩聲道:「那便看你修的是武,還是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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